第一章楔子·漩渦、少年與預言(上)

第一章楔子·漩渦、少年與預言(上)

聖歷3000年1月16日,涅星帝國首都星亡城修澤拉爾,此刻已經黃昏漸臨日薄西山。

王都大道上熙熙攘攘,這兒比起往日更加的充滿生氣熱鬧非凡。不知疲倦的人們各自忙碌,準備着祭典所需的東西。

城內的城外的人,無論富貴貧窮,無一不洋溢着輕鬆歡快肆無忌憚的笑容,他們為着這久違的大祭典揮灑著汗水。

「啊哈,一年一度的大祭典終於快要開始了呀!」一名健壯的漢子扛着裝滿麥酒的大木桶,眼神有些火熱,「我可是期待已久了呢」。

「哈哈漢斯,你這小子是又想參加今年的酒王大會么?」一旁的黝黑中年人忍不住打趣道,「這可真的得量力而行啊,要知道這幾年哥幾個光是為了抬你就費了不少力氣。」

「少啰嗦,那都是因為喝急了,這次老子的狀態可好著呢!」名叫漢斯的壯漢被揭了老底頓時惱羞成怒起來。

「是啊,漢斯你啊每年狀態都說不好,每年都首輪游,哈哈哈!」「漢斯漢斯,年年最次!」

周圍忙裏偷閒的人們彷彿找到了什麼有趣的話題,空氣中仿若有令人愉悅的因子擴散開來。

「你們給老子滾蛋!」「喲,漢斯發火咯!」

「哎差不多得了吧老夥計們,走走走,咱喝酒去,漢斯。」

「是啊,都累了一天了,喝酒喝酒。」

「哼,今年我一定會當冠軍的!額,要是能進個決賽其實也不賴。嗯天神會保佑我的!」漢斯默默地安慰了一下自己,雖然並沒有什麼用。

「來了來了。」

「媽媽,今年我可以去參加祭典么,求您了,妹妹跟我都想去看一次呢。」戴着貝雷帽的小男孩拉着年幼的小女孩,向他們的母親苦苦哀求着,炙熱的目光里充滿了渴求。

「亞爾卡,薇薇安,哎真拿你們兩個淘氣包沒辦法,今年在祭典上可不許再胡鬧了,不然……」

婦女的眼神里充滿了慈愛,語氣卻不減半分嚴厲,鄭重地告誡着她的孩子們。

「真的么?母親大人!這真是太好啦!嘻嘻,知道啦母親大人,今年如果我們再胡鬧的話,就讓天上的神把我從這個世界帶走吧,嘻嘻。」驚喜不已的小男孩不等母親的話說完,便拉着尚年幼的妹妹歡快地跑開了。

「哎你這孩子,凈說胡話,記得天黑前回來吃飯呀。」

「知道啦!」

年輕的母親望着孩子們遠去的背影,笑了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

「嗯?居然會有這樣的怪事,就連我也看不透了么?哎真的是老了啊不中用了,看來今年的祭典跟往年比起來,似乎有些大不一樣呢,不過這其中到底有何真意呢。」

晚霞印紅了繁華的中心街道,也印紅了環繞着首都的山巒,一如往昔。

靜靜地矗立在教廷圍欄旁久久不語的白髮老者,沒有像往常一樣悠閑地看着風景,也沒有看着祭典中忙碌著沉浸在喜悅中的人們。良久他淡淡開口,語氣卻並不平淡。在這一片祥和之中,老者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大司祭大人總愛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呢。」

一旁的紅衣副主教帶着飽含敬畏以及敬仰的笑容,畢恭畢敬地為老者倒了一杯紅茶,茶香濃郁伴着輕煙。

「不過還是希望相安無事吧,畢竟大司祭大人您的預言術可是帝國的驕傲,而且……」

「哈哈,而且什麼?要知道我這能夠預示著不詳的烏鴉嘴,可還從未失誤過呢。」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麼成年往事,哈哈大笑着自嘲起來。

「沒想到大司祭大人您還記得那時候的玩笑話呢,不過主教大人的話的確是刻薄了一些。可是正是因為大司祭大人的緣故,帝國才能夠多次避免了足以滅亡的危機。」

副主教似乎心中也頗為認同,沒有否認這個說法,也跟着笑了起來。

「玩笑話?哼!你們師徒倆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可憐老人家我啊,盡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還要被人明裏暗裏的說閑話。」

大司祭裝模作樣地白了副主教一樣,很享受地抿了一口紅茶,雖是笑意濃濃,臉上的些許愁緒卻終歸難以掩藏。

「人老了啊就真是不中用了,不服老也不行了。也罷,看不透就看不透吧。人生嘛,總歸是有看不透的東西存在的,前路啊被一團團迷霧籠罩着,你越是想要在這團霧找到正確的那條路,往往就越是得不到答案。這一次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派不上用場了,總之希望諸事順利吧。」

「就連您也無法看清么,看來事態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呢。比起未知的事情,我還是覺得簡單直白如那位,才更容易讓人心安啊。」副主教附和著,若有所思。

「那麼弟子便不打攪大司祭大人的閑暇時刻了,我也該去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了。」

「嗯,去吧。」

沒有回頭去看副主教離開,大司祭依舊悠閑地望着夕陽,臉上透著一絲惘然。

「比起逐漸落幕的黃昏,還是未降臨的黎明更引人遐想呢。哎,年輕真是好啊。」

……

「小崽子們該說的本座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想再重複第二遍!祭典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給我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平時那點臭毛病都給老子收斂一點!祭典像往常一樣舉辦那自然你好我好,可要是一旦發生緊急情況,聖堂級以上的傢伙就給我拚死保護大司祭大人跟主教大人他們的安危,他們要是掉了一根寒毛,我拿你們是問!」

「至於王都的那幫大人物們,他們自然有值得信賴的手下保護,剩下的聖堂級以下菜鳥,就給老子好好保護平民的安全,如果死一個平民,每月任務量增加百分之十,聽到了么!另外,這次祭典那位大人可是有所感應了,誰要是敢給我掉鏈子,事後我絕不輕饒他!都記住了么!」

「是!副主教大人。」

從大司祭那離開后,副主教始終感到心緒不寧。他顯然把大祭司所說的話,完完全全記在了心裏。然而跟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大司祭的預知,不僅沒有告知帝國的掌權者們,甚至就連王都的護衛軍那邊他也沒有說明需要防範什麼。要知道這可並不是副主教思慮不周疏忽了,這是來自大司祭的授意,雖然他沒有明說,可副主教心中已經有數了。

副主教雖然不清楚緣由,可他知道這一次必然有不能夠讓帝國方面參與的理由。哪怕會出現什麼無法預料甚至不可挽回的後果,他也還是會遵從大司祭的意志,畢竟那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已經無數次挽救帝國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他堅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就連大司祭大人也無法看透的未來么,事態會如何發展呢,他老人家的預知會是錯覺么,不過這有可能么?什麼時候我也變得像主教大人那樣,開始自欺欺人了。」

……

三日過後,經過全員緊鑼密鼓的操辦,都城民眾們準備良久也期待良久的祭典儀式,終於正式開始了。

星亡城修澤拉爾的王都街道上,此刻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在人們的注視下,載着主教大人跟大司祭等教廷支柱的車隊開始緩緩起步。

按照例行慣例,在教廷護衛的守護下,馬車開始了環繞星亡城一圈的遊行活動。

遊行途中,虔誠的信徒會向車隊撒花,並且獻上新鮮可口的蔬果。更有甚者,會對着車隊拋擲刻印成教廷圖案,代表自己了信仰的金銀等貴重物品,待得他們走下馬車走過誕星路八十八道台階,凝聚虛無星像,主教跟大司祭會在祭星殿舉行最終的儀式,點亮最後的諸星圖譜,祭典便宣告完成了。

今年的祭典與往年相比,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可空氣中那一絲絲不詳的意味卻始終醞釀着,似乎在等待着某個時機的到來,就連空間彷彿都要變得扭曲起來。它就這麼靜靜等待着,等待那個到達極限徹底爆發的時機。

今日註定會有一些異像發生,而馬匹像是提前覺察到了什麼,由於不安而嘶鳴起來,再也不聽從主人的命令躁動起來,無論牽着馬的騎士們如何訓喝鞭打都不為所動。

伴隨着馬匹的鳴叫,王都的動物們彷彿也在響應一般,全部都吼叫起來,彷彿隨時都會暴動。

與此同時,天生異象,原本晴朗的天空在瞬息之間便黯淡下來,仿若在這天幕中,有一團團無形的黑氣將天空徹底掩蓋。

此刻的天空呈現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狀態,彷彿天地初開,一切事物回到了他們原本的形態。

天幕之上,一道道不易察覺的裂紋悄無聲息地湧現,伴隨着裂紋的每一次出現,天幕就像被一次次地撕扯著。天幕之上的混沌之物如同活物,靜靜等待着天幕承受不住徹底崩潰的那一刻。裂紋之中,未知之物不斷扭曲著,逐漸形成了一道道螺旋狀的紋路。

馬嘶雞鳴狗吠,伴隨着動物們的騷動,不安與恐慌也隨着動物不斷蔓延影響到人身上,人心惶惶,可終究說不上有多害怕。畢竟這裏可是堂堂涅星帝國的王都,星亡城—修澤拉爾!

人們自我安慰著沒有想像中的暴亂事件發生,而教廷的聖職者們,則靜靜等待着上頭的命令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展開了隔絕外界的防護罩,有序地引導民眾遠離中心地帶。面對未知的詭異景象,一城之人就這樣陷入一片詭異的氛圍當中……

修澤拉爾郊外的墓地之中,戴着眼鏡的男子手捧著兩束不知名的花,跪坐在一座墓碑面前。雖然距離王都很近,可顯然王都的騷亂還沒有傳到這兒來。

男子的個頭很高,容貌清秀,白皙瘦削的面龐此刻有些蒼白。他輕撫著墓碑,臉頰上淚痕依稀可見。他的雙眼緊閉,痛苦、自責與愧疚的情緒分外明顯。

「對不起,現在的我還做不到,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等我下次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徹底跟過去做個了斷……」

可到底該如何了結男子沒有答案,也沒有人能夠給他最優解,目前的他什麼也做不到,至少他現在他無法順應自己的心,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意志。

「放心吧,我答應過你們的,至少現在我會好好活下去,直到那一天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起身了,在他鄭重的跪拜過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百里之外,一幢充滿了肅殺之氣的建築外,一名背上背着巨劍的白髮男子在門外來回踱步,良久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望了一眼建築上面的牌匾,只是默默地看着,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那上面赫然用紅色撰寫了兩個遒勁的大字——紅雨!

涅星帝國的傭兵團跟冒險者工會不算少見,甚至就連教廷聖職者乃至那些古老的貴族,都會派遣子弟去歷練磨礪自身,畢竟溫室中的花朵是很難成長的,而「紅雨」工會則是其中的久負盛名的存在。

環顧了一圈似是沒有找到想找的人,男子也只是原地躊躇了片刻,而後沒有片刻猶豫便大步一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紅雨傭兵公會內部,一名青年跟老者悄悄地站在不遠處的牆角,默默望着白髮男子遠去的背影,似乎是在交談着什麼。

「雖然他早就跟我們說過了,可沒想到這一次居然這麼決絕,真是不留一點情面啊。喂,副會長大人,你說說看,這小子還會回來么?」

「哼!這才剛走多長時間就開始擔心了?是誰之前說撒手不管了的啊?哎,要我說啊這可真說不定,心結不是這麼容易就解開的,心病還需心藥醫。如果他有一天能想明白的話,或許……」老者沒有繼續言語,過後只留下兩人兩聲沉沉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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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須臾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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