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她不讓說
眼見閨女就這麼被人不打招呼的帶走，金有得的媳婦頓時傻了眼，母女連心，連呼可憐的孩子，金有得同樣心中戚然，但也明白閨女被帶走是為了救她，與傅青靈一起好說歹說，總算把媳婦勸了回去。
「裝腔作勢。」
謝澄看著夜空中的那道驚艷幽長的劍意划痕，聲音冷淡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赤明皺了皺眉頭，提醒道：「師妹還是不要在背後妄議南宮師姐，她可是對仙門有大功的人。」
「有大功又如何？」
謝澄還是頗為不忿的說道，「一走就是十幾年，絲毫不顧忌仙王的顏面和對仙宗的影響，這種人—」
她忽然止住了話頭，原來是施展完還魂咒的白飛天行了過來。
白飛天將謝澄的那些話聽的清清楚楚，但這次答應帶這丫頭出來歷練，主要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以及整個謝氏家族在仙門的影響力上，礙於情面，又涉及到一些仙門的敏感話題，他也不好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多作訓斥，只是輕聲提醒道：「謝師妹，南宮師姐的存在對整個南方仙門來說都有些非同尋常的象徵意義，有些話私下說也就算了，切不可傳到另外幾座仙宗去，惹得整個仙界看我們的笑話可就不好了。」
這幾句話說的很中肯，白飛天在仙門年輕一代里風評一直很好，故而謝澄心中再有不滿，總算是聽進去了幾分。
白飛天搖搖頭，不再理會小姑娘的複雜心思，然後朝著金羽走了過來。
說心裡話，他心裡隱隱有些羨慕眼前這個瘦弱少年，放眼整個仙門世界，有資格與南宮並肩同行的就那寥寥數人，而這少年先前可不光是同行，若是沒有看錯，兩人還是同乘一朵白雲而歸。
金羽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俊朗青年，心情也有些複雜，因為在他的前世記憶里，白飛天是那一代的修道少年裡面，幾個為數不多讓他頗為看好的人物，物是人非，兩人再次相見，曾經的少年白飛天果然不負眾望，已經成長為一名權柄極重的仙門執事，而自己卻已面目全非，淪為一個修行界的病秧子。
在仙門的世界里，一個修行者的地位和權利是嚴格按照等級來劃分的，由低到高，依次是學徒、使者、執事、仙師、供奉、仙王、仙主。
可不要小瞧執事這個身份，雖說只排在第三等級，卻是仙門裡實打實擁有實權的人物，通常來說，一名執事管轄著人間三萬公里的疆域，擁有一百名仙門使者的統御之權，助其分擔監察其中三百疆域里的繁瑣事務，比如那位剛剛身隕道消的的宋缺，就是一名歸屬白飛天統御的仙門使者。
無論是年齡還是道齡，宋缺都比白飛天更長，但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對仙門的功勞，宋缺都要遠遠遜色於白飛天。
宋缺修行多年，始終無法勘破御風境瓶頸而晉入養意境；白飛天卻在五年前就進入了養意境，如今已經摸到了養意中期的門檻。
這就是實打實的差距，難怪宋缺會一時鬼迷心竅，劍走偏鋒，企圖藉助魔族邪法來勘破修行瓶頸。
白飛隨手布置了一個隔音結界，上下打量了一番金羽，有些訝異道：「你可以修行？」
金羽輕嗯了聲，算是回答。
「宋缺那廝當真可惡，」白飛天倒不介意他的冷淡，想著落鳳山巔的那具不成人形的屍體，有些厭惡道，「竟敢對仙門瞞報初生嬰兒的信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在他看來，金羽能夠修行的事情遲遲沒有上報仙門，定是宋缺在玩忽職守，刻意瞞報。
他旋即好奇的問道：「你既然可以修行，為何不去上報此地官府？」
金羽低頭想了想，認真說了三個字：「我不敢。」
反正宋缺已經死了，把問題全部推到一個死人身上，最容易遮掩背後的真相。
白飛天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答案，旋即又想起了一件很關鍵的疑點，那就是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為何這裡的事情，會驚動遠在西方仙宗地界遊離的南宮有雪。
否則他也不會收到仙王的親自傳訊—
南方仙王偏愛南宮有雪是舉世皆知的事情，否則也不可能親自傳訊給自己。
他仔細梳理過，整件事情的正確順序應該是這樣：有人提前發現了宋缺和魔女勾結的陰謀，首先傳訊給了南宮有雪，然後宋缺被殺，直接驚動了仙門高層，這兩者疊加到了一起，才讓仙王親自出面傳訊給他這樣一名小小的執事。
一來仙王擔心南宮有雪會孤立無援，二來是提醒和警告自己，要徹查手下的仙門使者，為何會出現如此重大的紕漏？！魔族中人在南方仙門地界里，明目張胆的重啟了魔神祭壇，作為一方執事，竟然提前毫無察覺，還險些讓魔族得手！
這是重大失職！
那麼作為首責之人，白飛天當然要追本溯源，可是問題的關鍵來了，又是誰能夠未卜先知，提前通知了南宮有雪呢？
讓他感到無奈的是，南方仙門裡的修行者有個共識，那就是凡是涉及到南宮有雪的話題，大都不敢公開置喙，誰也沒有膽量去輕易觸碰仙王大人的逆鱗。
所以面對謝澄那個小姑娘的口無遮攔，他也只能提醒，不敢妄議。
謝澄有她父親以及整個謝氏仙族作後盾，他沒有。
「對了，」白飛天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宋使者的驗仙石丟了，你可知曉此事？」
金羽毫無隱瞞，直接說道：「我知道。」
他在懷裡摸索了老半天，摸出那塊白色的通體流光溢彩的石頭，將其遞給了白飛天，問道，「是不是這塊兒石頭？」
白飛天心中驚異，口中卻說道：「你是怎麼找到它的？」
金羽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毫不猶豫的答道：「這是白天里在後山小河裡偶爾看到的，當時也沒多想，瞧著不是凡物，就撿了起來。」
白飛天遲疑了片刻，他自然知道金羽沒有說假話，因為這少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境平靜如水，說謊的人不可能像他這麼鎮定自若。
白飛天將驗仙石收回袖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他看著少年的眼睛，認真說道：「那你為何又出現在了後山山頂，還落到了那個魔女手裡？」
其實白飛天並不是要為難金羽，只是想要通過這場詢問，試著推測出南宮有雪一劍西來的真正原因。
可是他卻失望了。
因為金羽說了一句讓他沒法繼續問下去的話，少年眨了眨眼睛，同樣認真的回答道：「白執事這個問題，可能需要您親自去問南宮仙師。」
仙門修行者七個等級，南宮有雪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已經越過了那個最重要的分水嶺，成為了南方仙門裡最年輕的仙師—
當一名修行者晉陞為一名仙師之後，便可自由出入仙門，雲遊天下，代替仙門行駛監察分散天下各處的仙使之權，危急時刻，可以先斬後奏！
「她不讓我說，」
金羽很無辜的說道，「我也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