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依碧水影依樓

人生很操蛋，比操蛋更悲催的是，還反抗不了！

現在的江陵就是這種感覺。

他做夢都沒想到，莫名其妙被召喚到異界后，才不過片刻時間，自己就成了玉清漪的契靈。

難道，我今後的命運都會被她操控？

江陵心念電轉，他想過不少辦法，似乎都不能改變什麼。

主要是眼前的清冷美人太強大了，從對方剛才的身法就能看出端倪，更何況，四周還有數百人盯着他呢。

眼下，唯一能給江陵些許慰籍的，恐怕就是聖女小姐姐顏值滿分，待在她身邊並非全無好處，至少看着讓人賞心悅目。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選擇躺平享受吧！

「嗯？」

猛然間，江陵發現腦海中多點了什麼東西，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但他又隱隱察覺到，似乎短短片刻時間，他對玉清漪的印象有了少許改變。

是一絲叫做「親切」的感覺。

與此同時，江陵彷彿生出一種明悟，讓他明白二人締結的伴生契約，對他並無任何傷害，兩人乃是平等關係。

「呼……」

江陵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像是逃過了一場大劫，不必擔心被人操控人生了。

他還注意到，面前的玉清漪秀眸大睜，正非常專註地打量着他，時而蹙眉，時而瞳孔深處閃過一抹竊喜。

江陵不無惡意地想着：

她不會這麼快就看上我了吧？

我們之間還沒溝通了解過呢，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步啊。

不用多說，必然是他想多了。

此際的玉清漪，情緒波動的確較為強烈，蓋因她發現了一樁了不得的秘密。

在二人『伴生契約』締結完成後，她明顯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流轉速度至少快了一倍，功法自行運轉不說，感知力同樣攀升一倍有餘。

她甚至能夠肯定，倘若現在與人交手，戰力勢必也會激增一倍！

靈力流轉快慢還代表着修行速度，那豈不是說，即使她沒能直接從契靈身上獲得修為提升，但從長遠來看，所得到的真正好處……

恐怕連召喚出天榜前十契靈的修士，都未必及得上她！

「是不是契靈的原因？」

玉清漪聰慧絕倫，很快有了一些猜測。

因為今天這種情況，她修行十數年來還是首次出現。

只不過，現在並非追根究底的時候，眾多同門與宗門高層都在看着呢，等回去再慢慢琢磨不遲。

「師父，諸位長老和峰主前輩，清漪先行告退！」

玉清漪蓮步輕移，不動聲色間離開江陵數步，朝高台方向微微躬身。

「去吧！」

那名身着紫袍、頭戴羽冠的六旬老者揮了揮手，沒有多說什麼。

他能夠理解，宗門第一嬌女今天受到的打擊非同小可，沒有當場崩潰道心已屬難得，必然不想被眾多同門師兄妹看笑話，只想早點回去大哭一場。

宮裝婦人朝弟子點了點頭，有心安慰幾句，卻不知如何啟齒。

她心中悲痛，覺得弟子遭受了命運的不公，這是老天的嫉妒。

「跟我走！」

玉清漪瞥了江陵一眼，低語的同時腳步已經跨出，快速朝山下行去。

江陵不答，卻沒有反對。

他可不願留在這裏被人當作寵物參觀，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尚有很多問題需要弄清楚。

江陵沒有如玉清漪一般，對誰施禮。

且不說他並非蒼雲道宗弟子，僅是一群氣息駭人的傢伙，先前差點把他嚇得半死的賬還沒算呢？

事實上，對於平平無奇的江陵，根本無人關注。

在大家心目中，或許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契靈上吧。

臨行前，江陵不動聲色間回頭，目光在諸多弟子臉上一一掃過，將幾人冷漠的神情盡收眼底。

眼見那道絕美的倩影離場，眾人大多情緒複雜。

宗門高層這邊，頭戴羽冠的老者搖頭輕嘆一聲，旋即目光看向四人：「幾位峰主，隨我一同去議事大殿向宗主彙報。」

宮裝婦人連忙插話：「請大長老帶上我！」

她在蒼雲道宗數十年，豈能不清楚宗門的行事方式，玉清漪今日慘遭巨變，等宗主得知情況后，多半會剝奪其聖女資格。

作為師父，她把玉清漪當作半個女兒看待，豈能忍心？

此番主動要求跟過去，是想替弟子向宗主求情。

「罷了，俞惜也一起。」

大長老洞若觀火，哪會不明白宮裝婦人的心思，他僅是稍作猶豫，點頭答應下來。

少頃，俞惜隨同幾人離開。

餘下眾高層又交流了幾句，各自散去。

但場中的弟子留了下來，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人恭賀召喚出強大靈獸的師兄師姐，有人趁機拉攏有潛力的師弟師妹。

更多的人，則在討論玉清漪召喚出廢物契靈一事。

對於此，多數人替第一聖女感到惋惜，覺得世事無常難以琢磨。

也有人冷言冷語，無情嘲諷。

亦或準備落井下石。

……

聽雨峰山勢陡峭，景色怡人。

隔得尚遠，就能看到一條長白瀑布劈面飛來，濤聲陣陣，煙水悠悠。極目遠眺，遠天遠水遠山，組成一幅又一幅動人心弦的長長畫卷，透出一派莊嚴的景象。

下山途中。

玉清漪變戲法般弄來一雙雪白的靴子，將她白皙的腳丫子包裹起來，看得江陵嘖嘖稱奇。

他隨聖女小姐姐下山後，不過半炷香時間又開始登山。

江陵費盡老半天唇舌，總算打聽到，蒼雲道宗是蒼玄域的修仙大宗門，門下弟子數千。

方才眾弟子聚集之地，則是宗門主峰落霞峰的演武場。

除主峰外，尚有四座山峰。

分別為：觀雨峰、聽雨峰、飄雨峰和止雨峰。

而玉清漪的居所，就在聽雨峰半山腰處。

可惜的是，聖女小姐姐惜字如金，路上一共就回答了他兩三句話。

「見過清漪聖女！」

「見過玉師姐！」

兩人上山途中，碰到的弟子都會向玉清漪問好，年齡小的弟子還會恭敬施禮。

他們當然看到了江陵，只是礙於聖女的威嚴不敢多問。

心思敏捷的弟子有些不解：

聖女不是去落霞峰參加召喚儀式了嗎，怎麼沒見她帶着靈獸回來？

無論是誰問好，玉清漪都默然不語，僅是看了眾弟子一眼，偶爾頷首示意。

大家也不覺得奇怪，他們知道第一聖女就是這種性子，清冷而與世無爭，甚少有人能和她交流。

江陵心中暗嘆：

等主峰那邊的消息傳開，不知這些弟子中，又有幾人還能如以往一般對玉清漪？

山路並不崎嶇，但對江陵來說卻不好受。

他早就開始叫苦，聖女小姐姐速度太快，他得用跑才能勉強跟上，不到盞茶時分，已經大口喘氣。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當上聖女的，一點兒不懂對我憐香惜玉？」

江陵落在後方，望着玉清漪的背影吐槽。

小爺就一普通人，如何能與你們修仙的比拼腳力？

想當初，他在高中時期也是校草一枚，是眾多小姐姐傾慕和討好的對象，到了這邊立馬被虐待。

玉清漪哪有心思管他。

這一路上，她對自身靈力流轉異常做過多番測試，漸漸有了結果：

變化的根源，在於江陵！

只要她身處江陵一丈範圍內，無論修行速度、戰力、領悟力，還是神念感知範圍，皆能提升一倍。

但超過一丈，效果頓減。

兩人相距三丈以後，再無絲毫增幅。

這一發現讓她欣喜若狂，世人只當她召喚出毫無用處的廢契靈，卻不知江陵的存在對她來說，超越了所有天榜契靈。

因此，玉清漪看向江陵的目光，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我說，你能不能……」

江陵累得氣喘如牛，再也堅持不下去，正想叫停歇一歇腳，便見玉清漪已經止步：「到了！」

到了嗎？

江陵抬眼望去，只見前方有一片天然的竹林。

置身其間，蒼翠挺拔的老竹如同甲胄裹身的武士，而青翠欲滴的新竹卻像柔情似水的少女，顯得萬般溫柔、寧靜和幽雅。

竹林中央，有小院坐落。

小院門口，左右各題有一行字：竹依碧水影依樓，筆韻悠悠入夜愁。

江陵嘆為觀止，估計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吧？

聖女不愧是聖女，連居住的地方都不食人間煙火。

可等他跟隨玉清漪推門入內，瞬間被一幅突兀的景象給驚呆。

院中有兩株碗口粗細的梧桐樹，高近兩丈，而樹榦之間，卻築起了一個碩大無朋的鳥巢。

這……

明顯與聖女小姐姐的氣質格格不入啊？

「怎麼會有個鳥窩？」

江陵也沒多想，脫口問道。

玉清漪黛眉微蹙，不無感慨地答道：「其實，這是我特意為你搭的！」

離契約儀式尚有半月時，她就在做準備，曾幻想自己能召喚來一頭神獸後裔鳳凰，哪知命運弄人，辛辛苦苦佈置的鳳凰巢，居然用不上。

「我……」

江陵一頭黑線，有種要裂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