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樹是假的
「的確。」
受舒嬋的話啟發,三人紛紛往後退,仰頭看著這棵樹的樹冠。
今日的天空與這樹構成的畫面其實很好看,但沒誰有心看風景。
要能看到樹的頂,真的是要把頭仰到掉帽子的程度,王柏塬看了一會兒就雙手前後端著脖子,幫助腦袋回正。
三人正試圖真正找到些「這樹是假的」的證據時,王柏塬突然就地躺下了。
這種新式的觀察法,三人不免好奇,都扭過頭來等待他反饋一個效果。
王柏塬像個蟲子,躺姿調整了半天,估計地面硌骨頭,需要一點點撥肉過去墊墊。大家又都仰頭各自看了幾分鐘,回頭過來,他依然還在跟地皮較真。
倒也不是非想看他,只不過得看看路,會不會踩到他。
「頸椎頸椎!」每個人打算挪兩步的時候都要看他,一點貢獻做不上不說,還攔路,王柏塬不得不解釋。
「就算像你說的這樹的葉子一直都沒有變過顏色,可也不能斷定這是棵假樹。畢竟腴山最不缺『奇』。」劉矣辛嘴上說著,但眼睛還是一直盯著樹冠。
說實話,這個距離這個角度,要憑色彩去判斷樹葉是否有生命,挺難做到的。
「是呀,哇哇!」
哇哇?
劉矣辛好奇地看了孫泥克一眼。
「噢,哇哇就是她……」孫泥克解釋道:「據說蟬也叫黑老哇哇。」
劉矣辛看了一眼那邊正在認真研究樹皮的舒嬋,繼續研究起樹葉的顏色來。
「你記得嗎?」孫泥克朝舒嬋說道:「那次我們在這裡遇見了來澆水的二姑父,這樹要是假的話,何必澆水,還要費勁巴拉地挑好水來。」
本來已經打算放棄的劉矣辛聽這麼一說,反而認真起來,加入了舒嬋研究樹皮的行列。
不過她的注意力剛轉移到樹皮上,舒嬋就開始爬起樹來。
誰也搞不懂這姑娘想幹嘛,問她她也是一聲不吭。孫泥克像王柏塬一樣,乾脆也找個地方躺下。
躺下看了一分鐘,孫泥克立即覺得王柏塬這個方法奏效得很,靈活方便,還不傷身體。
但就是硌背!躺不了多久就得像王柏塬那樣左蠕右挪起來。渾身就那點肉,撥完背上的撥臀部的,剛躺下那一會兒倒是爽了,但一會兒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起來。
這麼折騰幾次,孫泥克的耐心就被磨光了,決定跟著舒嬋去爬樹摘葉子。
站起來后,孫泥克也懶得拍身上的灰了,一路蹦躂著去樹榦邊,方法果然是奏效的,衣服上的灰塵被抖落不少。
不過他沒跳多遠就停下了,原路用腳跺著跳著回來。
「怎麼了?」劉矣辛見狀問道。
「就是這一塊。」孫泥克在上面跳了兩跳,換了旁邊再試試,然後篤定地說道。
「舒嬋,這邊有問題。」
這個時候的舒嬋要上去和要下來都不輕鬆,只看了他一眼,繼續爬樹。
「這下面是空的!」劉矣辛在那塊地板上試探一番后說道。
躺了半天的王柏塬聞聲起來,幾個人把附近的地板都試了一遍,竟發現有好些塊石板發出的聲音都顯示它的下面並非實心。
孫泥克以手遮著從樹葉間灑下的陽光,舒嬋已經爬過最難爬的階段,下一步要到達的地方就是一棵樹分成三棵的地方。但即便如此,要摘樹葉,依然還在早得很。
也不知這姑娘咋想的,她也不是那種凡事要爭個輸贏對錯,為了證明樹是假的就要拚命爬樹的人。
讀不懂看不明白,孫泥克只好在樹下叫她小心些。
劉矣辛和王柏塬已經在樹周圍找了半天,這裡敲敲那裡磕磕,發現空心的最薄弱處竟然是那棵樹的樹根處,一直延伸至湖邊,直至靠聽聲音已經辨別不出地板下的虛實。
難不成是那堆被澆水的土有問題?
孫泥克回想著那天二姑父澆水的情形,記得他每一瓢水都要慢慢滲透進去,才澆下一瓢。
那時候以為他是為了不浪費水,這時看來裡面或許真的有蹊蹺。
「你去找點工具。」劉矣辛吩咐王柏塬。
「這邊,那邊會驚動五泥猴!」劉矣辛及時制止了朝飛光宅方向去的王柏塬。
「嗨!」
王柏塬都還沒走遠呢,樹上的舒嬋就壓著聲音喊道。
三人紛紛抬頭朝她看去,也不知孫嬋是不是屬猴的,此刻她已經在一棵樹分成三棵的部位。
孫泥克心裡一陣激動,他好像明白舒嬋到底為什麼爬樹了,但又說不上來。
等到大家都看她,舒嬋身形往下一遁,人居然不見了,等大家紛紛傻眼的時候,她又從那個結那裡冒出頭來。
「通道在那裡?」劉矣辛陳述得十分疑問。
「要不要來?」舒嬋在上面問道。
當然了,難不成放你一個人下去?孫泥克二話不說,已經開始爬樹。劉矣辛和王柏塬略微思考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你是怎麼發現的?」劉矣辛邊爬邊問。
「光影不對。」
啊?
好吧,要這麼來談這個問題的話,大家還是一心一意爬樹吧!
「隨他們去?」
拱門那頭的角落裡,二姑父和大姑父一直眼睜睜看著這幾人離舒嬋的位置越來越近。
「老四帶回來的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有人在慌亂地四處尋找大姑父。
為了避免那群吵吵嚷嚷的人找到這邊來,大姑父趕緊帶著二姑父離開。
在兩個老頭看來,已經算得上是腳底生風,但還是在通向另一座院子的拱門邊與冒冒失失衝進來的三叔父來了個深情相擁。
「大……嗚……」
毫無心裡準備的三姑父都被嚇出鬼臉了,睜眼一看抱住自己的正是大姑父,張嘴就要稟告外面的情形,不料被大姑父一把捂住嘴,胳膊往其脖子上一掛,拖著就往外走去。
「唉……」已經離飛光宅那棵大樹足夠遠了,大姑父才鬆開手,拍打著身上的灰土,「多大年紀了還冒冒失失的!」
三姑父就著二姑父的手站起來,不住地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
「老大,三三他被綁架了!」
「三三?」平日里大姑父見到三姑父三叔父都管人家叫「三三」,現在三三就在眼前,還說那樣的話,他確實是被弄得有些糊塗。
噢——
大姑父反應過來說的是那個三三,再一抿剛才三姑父的話,頓時大怒:「誰綁的?」
「李夕楨那三個小孩哇!」
「噢……」大姑父頓時息怒,「綁了就綁了吧,三叔父身體柔軟,一會兒自己就逃脫了。」
「電線綁的,老大!」見大姑父就要放棄,三叔父趕緊勸道:「三三年紀是大了些,但細皮肉厚啊,那電線一勒就進去了,把穩得很,就是有縮骨功也不可能留下皮肉帶著一副骨頭架子出來啊!」
三姑父言過其實,還朝二姑父使眼色讓其配合自己,但相處一輩子了他還是沒記住二姑父是個剛直的人。
大姑父當然知道那幾個小孩要幹什麼,左右權衡一番后,決定先讓三叔父做些犧牲。
倒也奇怪,按聲音的遠近來說,那些孩子早應該闖進來了,但比起先前反而好像沒那麼吵鬧。
二姑父和三姑父一聽風浪小下去了,都高興起來,看來是其他幾個老頭在外面攔得有些成效。三姑父乾脆搬了三個小馬扎過來,想著等一會兒再出去。
「今天倒是消停得快,估計也是鬧不起了,畢竟是年輕啊!」二姑父很少發表意見,這個時候也就當閑聊了。
「哼!」大姑父極為不高興地從嚴絲合縫的嘴皮子中間吹出一聲,「就是年輕才可怕呀!愣頭愣腦的一腔義氣,管你天高地厚,結果如何,都是幹了再說。要是換成雅的那幾個傢伙……哼!」
「那還不是被勸下去了。」三姑父這時候不著急救三叔父了,說起話來沉穩理智,與剛才判若兩人:「這次都不逼著等到你出去給說法,隨便鬧鬧也就回去了,時間總是會消磨衝動和魯莽的。」
「是嗎?」大姑父冷笑一聲:「可我怎麼覺著不找我們要人了,那才可怕呢?」
正說著呢,外面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找了進來,像是誤打誤撞正好闖進來的,外面鬧成一鍋粥,而這裡的場景卻是:老頭與小馬扎……
這實在是不太好找個順理成章的緣由,所以那人有些尷尬,以為是老頭們被嚇得躲起來,又恰巧被自己撞見。
「退了?」
那人正進退兩難時,三姑父問道。
「沒有。」
「怎麼沒吵了?」
「他們要到抽水機了。」
抽水機?二姑父從小馬紮上跳起來,那不是自己的嗎?
大姑父眼中一道精光閃過,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沉聲問道:「他們在抽哪裡的水?」
二姑父是個講究人,嫌棄自來水水質差,所以在界內挖了好幾口水井,用抽水機抽水上來澆那些奇花異草。
明知道三個小孩不可能抽井水,但大姑父還是忍不住問道。
「湖裡。」
「小瞧他們了。」大姑父神色一慌,立即起身朝外走去。
突然他又停住,回頭問那人:「幾台抽水機?」
「二姑父的所有抽水機都用上了。」
大姑父斂住一口氣,神色陰沉下來。二姑父一聽說碰的是自己的寶貝抽水機,恨不能直接衝出去胖揍那幾個小孩一頓,但大姑父動了又不動,他也只好少見地干著急起來。
「老二。」大姑父湊到二姑父和三姑父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二姑父眼睛一亮,只差痛快地拍大腿,立即幹勁十足地往外走去。
三姑父雖然有些迷糊,但能救三叔父,何況又是大姑父的話,他立即左右一掃,抄了一把鋤頭就跟了出去。
「老二」
兩人已經走出拱門,大姑父又叫住他們,強調:「切忌有人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