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拱門

39 拱門

飛光宅再次出現在眼前,但已經引不起四人任何生理上心理上的亢奮。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達門口,孫嬋用記號筆留下的標記一點蹤影都沒有。

「如果現在開始鬼打牆,我信。」孫泥克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可天剛黑那時候就開始鬼打牆?誰信呢!」

另外三人也一臉驚愕。眼前的湖水,耳邊拱門外別人的講話聲,遠遠近近的燈火輝煌,一切都感覺得到,就是到達不了。這個感覺包括能摸到湖水,能察覺到晚上變涼的天氣。

這種如夢似幻的體驗在三個多小時前,多少還會令人有些迷惑,現在不管是誰,心裡多少都會有些沮喪。

三小時前,四人打開那個盒子,發現裡面竟然是個空的,約定好第二天陽光下再一起探查一番后,就都要回住處了。

即使目標地點是一樣的,但孫泥克和舒嬋還是有意和劉矣辛王柏塬拉開了些距離。

這一整天實在是太疲憊了,這好比工作一整天,好不容易收工了,誰還願意把未完待續的工作內容帶在路上小心欣賞呢?

路過餐廳,落地玻璃窗裡面還有人在晃動,但誰都只想回去泡在熱水缸子里。

走在前面的劉矣辛他們也是,猶豫並商量一番后,都沒有進去。

越是快到住處,越是精神渙散得巴不得就地躺下,天王老子來了,都請自個兒玩去!

全靠意念撐著,自我催眠: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能迎來人世間最美好最舒暢的時刻!

尤其是手放在住處大門上的那一刻,彷彿要開啟的是極樂世界的大門。

以至於當大門內的一切展現在眼前時,孫泥克「咣」地把門拉了回來,後面埋頭苦走的舒嬋一頭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孫泥克眉心一皺,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但又沒敢再開第二下門。

「怎麼了?」剛才舒嬋的一下撞得有些實在,自己還有些尷尬呢,卻見孫泥克呆在原地,不進門也不拿「被撞」一事逗趣,就知有事。

「走走走,咱們回去!」孫泥克把剛才看到的在腦子裡品了一下,非常肯定,沒有看錯,轉身拉上舒嬋就走。

「不,不,不,不回。」舒嬋粘在原地,任憑孫泥克怎麼拽,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她一個個掰開手腕上孫泥克的手指頭,「我走不動了,只想睡覺!」這話說得委屈。

想想這繁忙的一天,稱得上雞飛狗跳,下午大家互相耗上沒動手,可別人在睡覺,她在畫。而且這一整天,只吃了饅頭喝了水,饅頭和水還只保障了一頓!

正說著呢,門開了。

出來的劉矣辛、王柏塬與舒嬋、孫泥克互相看著對方都愣住了,氣氛有些難以形容。

這時候舒嬋看到了劉矣辛背後那道門裡邊的內容。

那是飛光宅門口的路?

舒嬋掙脫孫泥克的最後一個手指頭,扒開劉矣辛,趴在門上往裡一看,就是,飛光宅的圍牆,飛光宅邊的石板路,石板路旁邊的湖!

這怎麼會?

簡直不可思議!

舒嬋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肯進去了,這個時候,這種情況,回頭路可能真的是上上選。

舒嬋輕輕帶上門。沒跟任何人說話就要往前走,可是手上被一把拉住了。

舒嬋先看見自己手腕上的手,順著手往上看到了孫泥克臉上的驚悚,然後是她親眼看見了孫泥克目瞪口呆的原因,再然後是她臉上瞬間而至的孫泥克同款驚悚表情。

不過才去多看了一眼,再回頭身後已經大路變大湖。

舒嬋的眼珠子在眼眶中顫抖著,現實詭異得勝過噩夢,腳下的水泥地皮都已經變成了草地。

現在的情景就如同當初她、孫泥克還有李夕楨、程度四人一起在那片草地里「掃雷」,掃得絕望了,抬頭遠遠看著湖對岸的老宅子。

不,現在不是「如同」,是「正是」!

不過是把程度和李夕楨換成了劉矣辛和王柏塬。四人身後早已經沒了什麼大門,身處的就是那片草地。

接下來四人又繼續回去,這次都不用回到住處的大門了,只要有一人踏出那片草地一步,眼前就是拱門裡的飛光宅門口。

一切變化的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計量單位,因為任何一個人的眼睛都沒有捕捉到變化的過程。不知是眼睛欺騙了自己,還是眼睛被變化的假象蒙蔽。

眼前是拱門內,回頭又是湖對岸,再回頭又是草地和正常的一切。四人在原地回眸千百次,脖子都快甩斷了,但就是不能感天動地,讓一切變回正常的模樣。

既然非得進拱門,那就進吧!

大家之前所以不願意進,是因為裡面的五泥猴。這個時候精力虧損,不是萬不得已,誰願意去招惹他們呢?

「你怎麼知道五泥猴?」孫泥克問劉矣辛。

「前人已經得出的真知,不一定還得再實踐一遍!」劉矣辛看了一眼孫泥克,「我來又不是為了證明你們的對錯!」

「可我們並未對任何人講過在這裡的遭遇!」

「老頭兒聊天,總會有漏嘴的時候嘛!」劉矣辛微微一笑,笑得很討厭。

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分明就是在炫耀在得意!

從決定入拱門那一刻開始,四人就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五泥猴身上,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五泥猴晚上不出來活動,四人在飛光宅門口來來回回好多遍,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飛光宅門口的石板路一直通向遠處,說起來誰也沒有去過那一頭。除劉矣辛外,其餘三人都是進過宅子的,三人中沒有一個贊同進宅子,所以大家決定去那條誰都沒去過的路盡頭。

然而,這條路走到一大半的時候突然霧氣騰騰起來,人入霧中,伸手不見五指,呼吸著略帶霉味的霧氣,心臟都壓到了嗓子眼。

「回吧!」舒嬋不由自主的一句話,險些將其他三人送去給閻王請安。

「同意。」一片霧蒙蒙中,外層的路燈光照亮著霧殼卻穿透不進來,照明實則不照亮。劉矣辛朝舒嬋聲音發出的方向表了態。

「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原地不動,你們朝著我的聲音來,避免走得七零八落,我們手牽手出去!」這並不難,孫泥克說這話的功夫,已經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人都湊齊,他數一二三,所有人齊回頭。

明明在霧中行了十來分鐘,可回頭不過寥寥數步,四人的腳尖齊齊就撞在了石頭一樣的東西上。

痛歸痛,但沒人敢在意。

因為眼前的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淡去,一道拱門就這麼神奇地出現在了眼前。

這簡直是令人窒息的奇迹!

窒息過後的思考簡直把人帶入癲狂的深淵,不管往前往後,都在昭告一件事:此路不通!

身後是迷霧,眼前是拱門。

四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既然掉頭了那就進拱門吧,然而進去后,還是飛光宅的門口,依然沒有五泥猴,依然行進在霧中。

既然已經試過回頭那一種可能,那麼進霧吧,同樣是不過寥寥幾步,同樣是霧漸漸淡去,眼前出現了拱門。

「嗚哇——」四人中突然傳來王柏塬崩潰的聲音,他一頭專用飄柔洗髮水的頭髮都快被自己揉成捲毛了。

「過拱門去再說。」劉矣辛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好讓自己聽上去平靜些。

是的,霧裡不明不白,很容易把人逼瘋。

「這是我們第四次進拱門了,我們進的是同一道么?」這是靈魂級發問,本來就已經夠刺激了,但她還給人提供了一個自己嚇自己的妄想方向。

「很簡單!」舒嬋很快終結了這場誤入歧途的發散性思考。

她從腰包里掏出了一隻記號筆,在拱門邊的第一盞路燈下做了標記。

繼續前行。

不管劉矣辛還是孫泥克,接下來的無數次實踐都只證明了一件事:不管進多少次拱門,都不是上一次進的那一道。

至於真知,還真不是那麼好得來的。

他們每一次進拱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第一盞路燈下做標記,然而沒有哪一次再進拱門的時候看見過之前的標記。

「進宅子吧!」

啊?

不被嚇死也被累癱,三人癱在地上,什麼都不管了。但劉矣辛竟提議進飛光宅?

進就進吧。孫泥克伸手去拉舒嬋,此刻的她真的是一點氣力都使不出來,整個人幾乎是被拖起來的,孫泥克也險些被反拽到地上。

本來想拒絕劉矣辛,但又覺得講道理拒絕也是挺耗體力的。

飛光宅的整座宅子平時就給人陰森壓抑感,此刻又被人為添加了許多想象,那兩道大門此刻竟生出些風塵僕僕的意味來。

起先王柏塬一人上手,門絲毫未動。

好吧,他累了。

劉矣辛搭了一隻手,紋絲不動。再搭一隻,原封不動。

最後是四人齊上陣,才把門推開。

宅子里的路燈光顯得有些幽暗,一眼就能掃光的院子讓人的心臟顫慄。

「為什麼它不動了?」

「誰?」大家正神經過敏的的時候,孫泥克有意壓低了的聲音讓王柏塬的聲音喊出了抱窩老母雞的音色,「誰不動了?」

他神經都快綳斷了,雙手比劃著四處打量。

其實舒嬋和劉矣辛也好不到哪裡去,孫泥克這個「他」太沒有指向性了。

「這個。」孫泥克蹲到牆角的那盞更漏前,那是這院子里的唯一物件。其實一進來大家就都看見了,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在那樣一個角落放置一盞更漏。

不過直到孫泥克指明,大家才反應過來它本應該滴滴答答落著水滴的,可此刻沒有。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或許壞了。」

這倒霉孩子,險些嚇死一片!劉矣辛心裡一舒。

「不!」王柏塬突然說道:「他說得沒錯,前兩天我來的時候也見到過它正在滴水,由於這是這院子里最響亮的聲音,所以我映像很深!」

王柏塬的加強鞏固,讓大家陷入更深層次的自己嚇自己,此刻沒有誰不恨自己的想象力實在是太豐富!

「我們出去吧?」舒嬋再次建議,她進過那些屋子的,現在這種情況下還進去的話,效果真的會很勁爆。

「可以,去路燈下等天亮!」

謝天謝地,終於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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曩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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