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劍

弄堂深處，木屋裡，燭光微顫。

慶雲拿著那柄斷劍不停撥弄。

王季晁則坐在一邊，臉上肌肉抽搐。

望著在慶雲手中翻來覆去的『深隕寒鐵』，他只覺內心兩個自己在搏鬥，不分上下，十分痛苦。

直到慶雲覺得厭了，將斷劍隨手一扔，剛好落在他的腳下。他才渾身一抖，如釋重負，臉上的肌肉頓時舒展開來。

半晌，他站起身，似乎做了什麼決定。

「慶雲小兄弟，這個時辰我得去古家教習拳法了，如你不嫌，可在這休息幾個時辰，午時我便會回來，到時我再帶你去找那戶彭姓人家，如何？」

王季晁複雜的看了一眼慶雲。

他活了大半輩子，靠自己一步步從村裡的獵戶爬到世家武教的地位，已然通識窮人疾苦。

不過，本性善良的他終究沒有踏那一步，讓他富貴一生。

「大叔，謝謝你。」

慶雲搔了搔頭，他耐得住性子發獃，別說只是幾個時辰，便是一天他也呆的住。

於是，王季晁一步一晃的離開了木屋，慶雲也就找了幾個凳子，拼湊一番，隨便一躺。

這時，望著屋頂他腦海中才想到，他是如何轉瞬從樊雲寺旁的小路，瞬間到了幾千里之外的守士郡。

連那柄斷劍也帶了過來。

「莫不真是和尚的鬼魂出現了？」

他嘀咕道。但轉念又搖頭。

「絕對不會，和尚肯定是成佛了，怎麼能變成鬼呢？」

就在他思緒暢漾，神遊虛空。

陡然感覺困意襲來，眼皮重如千斤，壓的他無法睜開。

意念也越來越薄弱。

「我不會要死了吧。」隨著他最後的念頭，意識一沉，彷彿跌落深淵。

房間安靜下來。

屋外卻零零碎碎的響起幾聲腳步。

「老大，就是這裡！」

腳步在屋門外停下。

「沒錯，跟了他們一路。從茶館出來，他們就來了這裡，進去后沒一會那個漢子就空著手走了，現在應該就只有那個娃娃在裡面了！」

「你們兩個確定沒看錯？」

「如果不是那個，我把頭割下來給兄弟們當尿壺！」

聲音有些氣急。

「好了，現在就進去把東西帶出來。」

緊接著，便是『嘎吱』的推門聲。

屋外的微光射進屋內。

白色灰絮空中飛舞。

三道人影落在地面。

一高一矮一胖。

「老大，這娃娃睡著了。」

高個子竄到屋子中間，慶雲正躺在椅子上。

沒等他說什麼。

矮子突然指著地面道。

「在那！」

高個兒順著方向，便也見著了地上的斷劍。

他彎腰，指尖剛剛觸及，便慘叫一聲，如驚弓之鳥，縮了回去。

冰涼刺骨。

這是高個子唯一的感覺。

「艹，鬼叫什麼！」

矮個子怒罵一句。

他上前，想彎腰撿起，卻被胖男人攔了下來。

「果然是真的！」

「老大？」

胖男人皺起眉。

「深隕寒鐵，遇水化冰，觸之噬魂。」

「由他打造的武器，必然繼承了同樣的功效。」

這時矮子才瞧見高個的手掌，一片烏青，還有些許冰晶掛在其上。

「他這手已經壞死了。」

胖男人瞟了一眼高個，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帶著微微顫抖。

「你回去，把我的冰絲綢拿來。」

胖男人話落，眼中透出興奮的神色。

此時，一邊的慶雲卻突然睜開了眼。

便是這一眼，白芒流轉，劍意凝練。

整個守士郡的靈氣都微滯一剎。

「吾，沒死？」

。。。

城主府，雍政王氣息一凜，臉上紅潮湧現。

就在剛才。

一絲鋒銳的劍意衝天而起！

如白虹貫日！直插雲霄！

僅是餘威，便讓他神魂顫動。

即如他念頭已通天人，也在這劍意下，險些受傷。

這一刻，整個守士郡涅槃之上，都感受到了這令人窒息的意境。

卻沒有一人跳脫出來抵抗。

因為，這意很強。

而，他們不如。

只有雍政王神識擴散，覆蓋了整個守士郡。

他想知道，這股劍意，是誰？

屋內，胖男人和高個、矮子卻未受到半點影響。

『慶雲』站起身。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以至於站在他面前的三人，無一人發現他醒了。

直到他們詫異的看著地上的斷劍飄起，飛到慶雲手中。他們才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慶雲』並未理會三人，而是輕撫斷劍劍身，一層紅色熒光隨之透過劍身亮起。

接著，一個身著粉紅綢緞的小女孩出現在屋中。

此刻，她直面『慶雲』，卻不寒而慄，剛剛凝練出的魂體都薄弱幾分。

不同昨日，眼前的人雖然依舊是那副皮囊，但靈魂，卻不可名狀！

呆了半晌，胖男人總算回過神。

「劍靈！」

他驚呼一聲。

隨即沖『慶雲』厲聲喝道。

「小娃娃，把劍拿過來！」

雖然看到『慶雲』將劍吸附至手中，且沒有受到深隕寒鐵的侵蝕。

但他不願去信，這十歲的娃娃是個高手。只當是用了某種看不出的小把戲沒有受到寒鐵的反噬。

畢竟，靈氣做不得假。

從『慶雲』身上，他沒有感知到一絲一毫的靈氣。

普通人一個罷了，他想到。

於是他便沒等『慶雲』回答，手中靈力聚集，一掌擊出。

掌風凌厲！

憑空生起的氣流在屋內嗡嗡作響。

不過殺人而已。

有何心軟？

拿了劍，他便遠走高飛，即便是守士郡不準在城內殺人。

離開城，城衛軍又能拿他如何？

得到這劍，不論是獻給上面那位，還是化為自己的機緣，他突破入玄之境，便是指日可待。

「聒噪！」

『慶雲』只是簡單的持劍一揮，便不再去管一邊的胖男人，而是轉過身盯著小女孩。

「好劍。」

他說到。

小女孩不敢置信。

她看見，便只一劍，房屋破碎，一道巨大的溝鴻印在地面，整個弄堂的數十間房屋都被一劍劈成兩半，而剛才那三人，早已灰飛煙滅。

「蘊意千載，只有你，能承吾一劍之威。」

『慶雲』欣賞的看著小女孩。

「你叫什麼？」

「嘉月」

「好名字，以後你便跟著吾吧。」

言畢，『慶雲』一指點向空中，遠在城主府的雍政王突然一口鮮血吐出，隨後整個人的氣息萎靡了下去。

一道渾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吾最厭窺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