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商隊
光禿禿的荒野上，孤獨地立着一座高峰，山腳下數星燈火微微閃爍。
不遠處地平線上，急速躍出一支摩托化商隊。
隊長陸遺生半個身子探出車外，撓了撓滿頭亂髮，緩緩放下手中望遠鏡，伸手遙指前方：「泉水地到了！」
身後下屬一陣歡呼，加大越野機車油門沖了過去。
泉水地，自由營地，處在三不管地帶的插天峰下，由某支荒野探險隊不久前建成，由於距各大聯盟較遠，不屬任何勢力，主要依靠為過往商旅提供飲水、油料等為生。
營地概略呈圓形，由二三十座簡易房屋組成，再築以高達五米的石牆作為防禦。
為防止盜匪襲擊，營地內部並不對外開放，又在百米外建了成排十數間客房，用來接待旅人。
客棧外圍扎了圈半人高的密樁鐵絲網，普通荒野獸類也無法闖入。
迎接「沙狐」商隊的是個少年，套件破爛罩袍，裹着麻栗色包頭圍巾，濃眉細眼，額頭中間兩道紅色爪痕，應是野獸所傷，顯得神色有些猙獰。
他熟練點開臂攜式智腦，一面全息投影屏緩緩彈出，列出僅有的幾項兌換價目，兩人討價還價一番，敲定下來。
依照現時規矩，在聯盟內的基地，可以用數字積分進行交易，但在遠離聯盟的自由營地，今日生明日滅的地方，積分並不管用，只能以物易物。
陸遺生安排手下取出兩箱舊時代壓縮乾糧，用以兌換十升凈水，以及一個晚上的住宿。
少年麻利接收，跑到營地大門交割，並提來了兩大桶凈化過的清水。
「偌大的營地，就派你一人在外跑腿，忙得過來嗎？」陸遺生看着手下分發清水，隨口問道。
「我是新來的，要干滿三個月，才能到裏面工作。」少年木訥回答。
「這樣，你是獨自流浪來的？」陸遺生詫異起來。
「喏，還有一隻狗！」少年嘴巴努了努遠處。
陸遺生抬眼望去，不遠處牆角下隱隱蹲著只小狗，皮毛純黑，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到。
「好狗，養的不錯。」他言不由衷地誇讚。
「不挑食，好養活。」少年淡淡回答。
「之前在這裏乾的人呢？我記得有好幾個。」陸遺生疑惑再問。
「都死了吧，營地外遇到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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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人救的。」少年嘆了口氣說道。
「也是。」陸遺生撓了撓亂髮，無所謂地干曬一聲。
「沙狐」商隊有十輛輕型機車，十五名成員，主要往來於太羅山脈各個自由營地之間，運送一些緊俏物資。當晚收拾停當，住進了簡陋客房裏。
少年看他們全都收拾停當，側耳聽了半晌，直到鼾聲四起，這才帶着小狗走進最邊上的客房裏，關門休息去了。
自由營地，多為盜匪出沒之地，沒有武力超強者坐鎮，根本立不住腳。陸遺生尚未入睡，和衣半躺着，盤算泉水地的實力，最近似乎聽到消息，有支荒野流浪營在附近晃蕩，希望不要發生衝突，明早就可以順利趕去下一站。
又核計此行的入賬盈虧，不過是能掙二三十個金幣的買賣，不知何時才能攢夠本錢，在和平安寧的後方大基地買套房子，安然度日……
昏昏欲睡之際，「滴！滴！滴！」四處漏風的客房裏警音驟鳴，陸遺生倏然驚醒，這是他留在一公裏外的震動警示儀在報警，顯然是有活物靠近了營地。
他急忙起身推開房門，黑黢黢的夜空下，不見絲毫動靜，這時隔壁的下屬們也聽到動靜，紛紛出來查看。
「楚小魚！」他喊了聲少年名字。
不見動靜。
下屬們挨次推開房門四下查看，也找不到少年。
「這裏怕是黑店，老大，要不趕緊轉移吧！」
「不可能，泉水地我來過好幾次，石牆上的衛兵都沒換過，先警戒備戰。」陸遺生沉穩說道。「獵刀，帶上個人，到前面看看！」
商隊立即進入越野機車，疏散排成一列，車載機炮伸出，隱隱指向前方。
其中一輛機車靜默燈火，兩名隊員開着夜視儀驅車呼嘯而去。
夜，深的可怕。
十分鐘后，前出查探機車失去聯繫，消失的無聲無息。
陸遺生心情漸漸下沉，盜匪來了。
同行商隊或者傭兵探險隊也會見財起意發生衝突，那都是真刀真槍地打，憑實力說話，極少玩偷襲的。
他十分清楚這些自由營地的規矩，除非長期來往取得相當大的信任，否則即便拿出任何代價，也是不會放人進去的，最近就出現過被人混進去滅了整個營地的事情。
這個時代是自由的，這個時代更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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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的。
煎熬中等了半個小時，在走與留間反覆權衡的隊員們焦躁起來，其中幾輛機車駕駛員開始原地打起盤旋，陸遺生正想喝止，風聲已撲面而來。
「呼！」一桿長矛狀的物體轟然襲至，「咔嚓！」穿透機車輕型外甲，直接刺入車體，凄厲的慘叫響起，顯然是活不成了。
「嗵！嗵！嗵！」火光乍現，地面震動，剩餘八輛車上機炮連發，朝來襲方向集火發射。
黑暗中風聲呼嘯，長矛接連襲至，金屬矛體沉重迅猛，一矛一個，接連扎死了三輛車內乘員。
直到現在，連敵人面都沒見到，能在熱成像雷達都看不到的距離投擲鐵矛，肯定是超能力者無疑了，陸遺生再不猶豫，忍着心痛，毅然調轉車頭，衝破鐵絲網逃竄，剩餘四輛機車也緊隨而去。
黑暗中煙塵散盡，緩緩出現一群衣衫襤褸的人類，他們跨著粗糙鐵弓，背負廢舊金屬磨製的鐵箭和長矛，像從遠古走來。
他們是盜匪，也是被遺棄的流民，更是被遺忘的人類，終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獲得了進化的力量。
只用這些最原始武器，將摩托化商隊打得七零八落。
他們仇恨居住在高牆堡壘中的同類，因為那裏面的人從不同情，也不施捨，只是漠然看着他們不斷餓死在荒野，數十年來跟變異怪獸爭搶腐爛的肉，喝高輻射的水，身上長滿了變異組織，平均壽命已下降到三十來歲。
盜匪中走出一名壯年頭人，他背上斜斜插著三支長矛，野草般的長發用樹皮高高紮起，束成馬尾，黝黑的肌肉高高隆起，眼睛像野獸般的環顧一圈，又看了看燈火乍亮的營地高牆，點了點頭。
眾族人哄然而上，沿着鐵絲網破口，沖向四輛機車，他們拔出鐵矛，打開車門，將屍體扒光扔到地上，又有幾個會開車的跳上機車發動起來，喊的喊叫的叫，一窩蜂簇擁著沖入荒野。
而趴在高牆上的營地衛兵，只是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絲毫不為所動。
當有能力的高階盜匪攻打營地之時，他們防守也沒有用，除了等死和逃亡，而當盜匪沒有能力不敢攻打時，他們就是營地守護神。
次日天明，其中一間矮小的簡易房子裏，牆角沙土地面慢慢向上掀起，卻是覆在土下的一扇木板翻轉，鑽出一人一狗，正是楚小魚和他的小黑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