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違抗軍令
小王莊據點外圍。
叮叮噹噹的槍聲不絕於耳,主要的槍聲來自據點裏的炮樓,步槍、機槍不停的往外打。反而是外圍的槍聲稀稀拉拉的,不成氣候。
三連連長白福全得意道:
「指導員你看這戰法怎麼樣,既消耗了敵人的子彈,又完成了上級襲擾敵人的要求,敵人嚇得都不敢出碉堡。咱們自己呢,還起到了練兵的作用,兵員基本上沒有損失,只有幾個輕傷。這個就叫一舉四得!」
季文東卻一副可惜的表情:
「戰法是不錯。可惜啊,讓宋曉軍走了。他自己就帶着一挺嶄新的捷克機槍,如果兩挺機槍一塊打起來,還不讓據點裏的刁和尚嚇尿了褲啊。」
「嗨,咱們還是下手晚了,不然啊這挺機槍就是咱們的了。剛才我就都想讓戰士給他搶過來,差點沒忍住。」
「老白啊,你可別動粗啊。咱要相信大隊領導的智慧,遲早都會知道偵察班半路截胡的,不用咱說話,也會給咱一個公平的交代。」
「指導員,你啊,還是太老實了。你沒看石瘋子和二諸葛嘛,沒有一個好貨,就連新組建的偵察班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自己連隊的利益,拚命往懷裏摟。咱可好,竟揀別人的剩飯吃。」
「老白啊別心裏不平衡,只要有機會,咱不能輕饒了他們,放心吧。對了,天也大亮了,我建議再往後退上五百米,別讓刁和尚看出我們的虛實。」
「這個嘛,我看行。」
阿雲嘎已經跟對面一個班的鬼子耗了一上午了,誰也奈何不得誰。烏雲早就回來了,再鬼子高度警惕的情況下,也不敢再讓他出擊了。
鬼子的車隊早就走了,只留下一個班的戰士監視阿雲嘎,阿雲嘎這個氣啊,搞得自己現在是進退兩難。
此時,對面的鬼子見阿雲嘎消停下來,也開始埋鍋造飯,炊煙裊裊,不亦樂乎。甚至有鬼子還隔了老遠向阿雲嘎喊話,接着就是扭屁股、做鬼臉,好像是在挖苦她。
阿雲嘎一看他們在做飯,自己也掏出乾糧大嚼起來,一邊嚼一邊生氣。她不是生鬼子的氣,她是生老疤瘌的氣,這麼長時間了,連個人都叫不來。
就在這個功夫,她忽然聽見對面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槍聲還相當密集。那是機槍的聲音,聽着就那麼悅耳,不是老兵根本打不出這種節奏來。
再看那些用餐的小鬼子,已經被打得人仰馬翻,即便能騰出手來還機槍,也立即被機槍點了名。也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小鬼子的陣地就了無生息、再沒活物了。
阿雲嘎哪還不知道是自己人來了,急忙拍馬趕了上去。到近前一看,原來是大隊長鄭浩民親自端著一挺歪把子,帶着人幹了這一票。後面跟着牛有田、孫豆豆、大寶子,個個臉上興奮異常。竟然還有那個日本俘虜,看到這一幕,那表情簡直複雜極了。
阿雲嘎下了馬,跑到大隊長面前,高興的說道:
「大隊長你們總算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想到大隊長將懷裏的歪把子扔給大寶子,拉着個臉看着阿雲嘎,嚴肅道:
「阿班長,你違抗了軍令,你知道嗎?」
阿雲嘎早知道大隊長要找她麻煩,沒想到一見面就說。她無助的看向大隊長身後站着的牛有田,可這個牛有田卻是一副好死不死的表情,這讓阿雲嘎心裏有些沒底了。
「我知道,我是班長,都是我的責任,跟老疤瘌沒關係。」
「吆喝,還知道護短了,行啊!知道違抗軍令該如何處置嗎?殺頭!吃槍子!這要照着我以前的脾氣啊,我就……」
警衛員大寶子此時湊上腦袋來低聲說道:
「行了,首長,別演了。咱還得去追鬼子的車隊呢。」
鄭浩民扭頭瞪了大寶子一眼,生氣道:
「沒大沒小!用你說,顯你啊,打掃戰場去!」
大寶子吐了吐舌頭,沖阿雲嘎做了個鬼臉,知趣的去收繳戰利品去了。
一聽說要殺頭吃槍子,阿雲嘎的眼淚頓時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泣不成聲:
「我,我就想,想打鬼子,啥,啥也不懂。我不幹了,我想回回家,我想我額吉了……」
吆喝,鄭浩民一看這事整大發了。本來想先敲打敲打他,結果搞得有點過火了。他手足無措的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看向牛有田求助,沒想到牛有田一副苦瓜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搞得鄭浩民有點下不來台了。沒辦法,只好自己往回找補,斟酌詞句道:
「這個,當然了。你們還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不能完全理解執行上級的命令,也是有情可原的。這個,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吧。」
阿雲嘎停止了抽泣,臉上還掛着淚痕,追問道:
「啥,啥叫下不為例啊?」
「下不為例嘛,就是絕不允許再發生這種情況了。你們這次雖然是違抗了軍令,但是主觀上是好的,結果嘛也不錯。犯了錯要總結,要重點總結!有了成績也要講,還要大講特講!阿班長,千萬不要背包袱啊!」
「大隊長,我就背着一支槍,其它的啥也沒背。」
鄭浩民被阿雲嘎不是幽默的幽默逗笑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好好,沒背就好!來來,跟我說說,你碰到鬼子車隊的情況,我看見前面還有一輛被燒毀的汽車,怎麼回事啊?哎,小豆子,去叫老鄉們過來拉戰利品。大寶子拉上那個什麼服部三郎,抓緊清點出來。對了,除了鬼子的褲頭不要,其它的都給我拉回去!阿班長、牛副班長走,我們過去看看。阿班長,你說你的。」
阿雲嘎一看自己不用死了,這才抹乾了眼淚,一邊走一邊給鄭浩民講之前發生的戰鬥情形。
鄭浩民是越聽越心驚,誰能想到一個剛剛參軍的半大小子竟然這樣勇猛善戰,而且進退有據,不用蠻力,腦子是相當好使啊。哎呀,這回真是撿到寶了。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自己看人的眼光還真不如政委,回去以後要向政委檢討。
當三人走到那輛餘燼未息的汽車時,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之前阿雲嘎離得遠看不真切,如今離得近了,看着車裏車外凈是一些散落的碎屍爛肉,不由得一股熱流從胃裏頂出來,從口中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