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芒山奇遇

芒山多雨，盛產茶葉。

山頂雲霧繚繞，如若仙境。

撥開層雲方見日，芒山頂上有神仙。

神仙避世，沒人知道。

芒山結界保護，外人闖不進去。

白石牆壁，又綴彩玉，門戶好華麗。

齊景德少時確有一番奇遇。

他曾騎著小毛驢，在芒山腳下遙遙一望，便在那花團錦簇的群芳之中瞧中了一個年輕的姑娘。

也只瞧中了這一個。

他對她一見鍾情，用盡一生來追求。

姑娘美麗又溫柔，是芒山裡的採茶女，明明成日在艷陽下站著卻仍舊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陽光下，姑娘的笑容格外明媚。

他當即笑著上前打招呼。

姑娘含羞低頭，淺淺一笑，齊景德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許是驚了姑娘，她轉身便跑開了，齊景德向前追去，一個踉蹌險些被路邊山石絆倒，未曾追上。

他暗罵自己粗俗無知，竟唐突了姑娘。

齊景德本是路過，如今卻在這芒山住了下來。

不知道是否有幸還能見到那位姑娘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只得夢裡相見，他與姑娘沈園相會。花勝去年紅，攜手游遍芳叢。

他們一起談論詩詞歌賦，舉杯邀月，甚至針砭時政，天下三分。

姑娘眼裡的愛慕之情，最後化為了一句話。

「阿景，明日清晨，芒山頂上，我等你。」

齊景德驟然睜眼，窗外星子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忙上了山。

撥開層雲方見日，終夜長明與卿伴。

只是上了山，卻沒見到姑娘。

是她食言了嗎？還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南柯一夢罷了？

反倒是山頂有一個白鬍子老頭在那散步。

從前他也上過山，從沒見過白房子，更不知道有什麼老頭，心道奇怪，反是老頭子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

齊景德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這樣鬼使神差地，他成了芒山老頭的徒弟。

他似乎是於修鍊一途天資極差，較之同輩，所差甚遠。苦修多年也只能做個逍遙散仙，終不得要領。

那一天，師父讓他下山去，重新入世。

與他相伴修鍊十餘載的小師妹主動拜別師父，要同他一道。

芒山道士丟下幾個銅錢，為他算了一卦。

「你命中注定，一輩子庸庸碌碌，做不了什麼大事。」

「但在你的女兒十四歲那年，會有一個年輕的說書人來找你。」

「用盡一切努力輔佐他吧，這是你的宿命。」

「那將是未來獨稱神武天帝之人，而你的女兒，亦有鳳凰命格。」

「師父！」齊景德慌忙拜下，問道，「徒弟少時，曾遇一採茶女，一見傾心，寤寐思服，終不能忘。一日夢境中他曾與我相約，明日午時，在山頂等我，可徒弟在此，等了十年，也未曾等到。」

齊景德抬起頭來，哀求道：「師父，徒兒不能走。」

「徒弟還沒有等到她。」

芒山老道士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徒弟，心中嘆氣，他搖了搖頭，冷聲道：「難怪你多年來一直於修鍊一途不得要領。」

「原來非是你天資不如人，而是紅塵情未了。罷了，你滾吧！」芒山道士一揮拂塵，便轉身離去。

不斬斷人間煩惱絲的，除了天生神格之人，又有誰能夠躋身天界呢？

修仙，正是因為是凡人，所以才要摒棄雜念，遺世獨立而活，方能成仙。

可這樣的仙，不修也罷！

齊景德心裡清楚得很，他從來對這些不感興趣的。

他只是在等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謝師父多年教誨，徒弟今日下山。江湖路遠，不能時常陪伴師父身側……」

他說著說著，竟也更咽了起來，眼裡含著淚水，告別師父，也告別自己這十幾年的光陰：

「多保重。」

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這三個字。

哪怕師父聽不見。

師妹同樣對著芒山上的仙宮遙遙拜下，江湖路遠，孤蓬萬里。

不過還好，還有眼前人得以相伴。

師妹沖他笑了笑，溫柔美麗好似當年。

……

師父的話他銘記於心，關於自己的使命。

………

………

二十年後

禹州，臨安茶館。

齊樂兒在一旁打著小算盤算賬，一邊吩咐著店小二去招呼客人。

齊景德站在樓梯上，看著茶館里的一切。

直到一個風塵僕僕的黑衣人敲開了門。

他問齊景德：「先生，您這兒可還缺一個說書先生？」

「我的名字叫程夏。」

方一眼，齊景德就知道，他是自己一直在等著的人。

又是數年後

………

………

庭院里的桃花又開了，埋在地下的女兒紅酒，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親自取出來。

「瑤姬，我們的女兒……」

「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