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何方宵小

「43.12」

宋風回面無表情地看向刷卡機上醒目的紅字，以及後面那隻無情鐵手，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像極了在老家山林中被大仙盯上的感覺。

世間的不美妙像是地上的積水，而你只能用草掃帚一遍遍的去掃，再眼睜睜看著水歡快的逆流回來。

比如明明還沒有開學便被班主任提前叫到學校布置教室，比如打算開學前一天打算無雙割草完成作業但是被通知提前開學，又比如面前永遠差一點但永遠湊不成等差數列的飯卡餘額。

太煩了

出於禮貌他還是微笑著對打飯的阿姨點頭說了聲謝謝，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食堂外面的座位。

大媽滿意地看了看基本沒動的菜盆，尋思著又為一個學生的瘦身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一屁股坐回了自帶的電風扇面前，享受著唯一一點點的清涼——還沒開學的學校是不給開空調的。

宋風回一陣小跑逃離了炙熱的餐廳和幾乎凝固的空氣，感受著食堂外木凳的焦灼和烤的發亮的不鏽鋼桌子不由地嘆了口氣。空曠的食堂外連鳴蟬的叫聲也顯得尤其無力，尤其在這開學第一天，厭學的氣氛填滿了校園。

剛剛被燙的齜牙咧嘴的他，無奈舉著手臂吃飯，腦子裡已經胡思亂想著近些日子的雙減政策給他的影響。儘管學校已經習慣於鋼絲上跳舞，但在雙減第一年出來的時間裡也不太敢過於放肆，尤其是教育局和學校只有一河之隔的情況下。

高三畢業了，高二又不敢提前補課，於是這空調就不能開了，也是宋風回遲遲不能放下手臂吃飯的原因，這可能就是矛盾的對立統一？

他苦惱的想到剛剛搬上樓的政治課本零散漏出的文字。狼吞虎咽地結束了難熬的午飯時間，象徵性的倒了倒空盤后，一路小跑進了教學樓。

作為一名高一新生，每次都要爬到最高的五樓，很合理，對吧？

他恨恨地瞥了一眼不管兩階走還是三階走都湊不了整的樓梯，抖了抖T恤的領口透氣走進了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不甚高大卻身材健碩在搬桌子的男子。由於老校區教室格外狹小，他略顯臃腫的身軀在搬桌子的時候總是會碰到周圍的桌椅。

他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眯眯眼微睜說：「來來來，宋同學幫忙搬下桌子，7列7排。」宋風回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誰叫他是班主任呢。

「好的吳老師」，他高聲回到。

隨手將早晨便搬上來的行李箱嚴絲合縫地再次貼緊牆壁，滿意的走進悶熱的教室開始搬動桌椅。

「宋風回啊，你是今天唯一一個自願早上來學校幫忙的同學，所以軍訓時候的代理班長就是你了，好吧？」班主任名叫吳曉文，看名字是個文氣書生的模樣，但事實上卻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雖說身材魁梧，心思卻是細膩，知道要讓熱心的學生嘗到甜頭。

但很明顯他不明白一個熱衷於擺爛的學生的心思。畢竟當了9年班長的風回同學已經疲倦於這種世俗的誘惑，他只是一條想躺好擺爛的鹹魚。

「好的，謝謝吳老師的好意」宋風回再次微笑回應道

心裡唯一的聲音就是：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個鬼啊，班長超累的！

什麼事情都是班長先干。故而又被稱為：頭號大冤種，首席苦力人，活動組織人柱力，天字一號背鍋俠，課桌名單溢出者等等等等。

而且早晨來學校也是無奈於母親大人臨出門前的要求。

「風回，今天早點去學校幫忙哦。」母親一邊合上門一邊笑著吩咐他最後幾句。

可是學校已經沒什麼忙好幫的了真的。。。

「那你先拿著這個名單，熟悉一下同學記得簽到，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班主任裹挾著一股熱氣向他走來，，急匆匆塞給他一張名單便下樓向教師辦公室趕去。

宋風回目視著老師毫無留戀的背影苦笑。

誰不知道大部分書都已經搬完了，今天他早上抱上來的政治已經是最後一打了呢？無非是有人知道辦公室是唯一開冷氣的地方罷了。

氣抖冷，學生們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想到這裡，他也只能無奈地坐回在地上，閉上雙眼默念清心咒，倒也有心靜自然涼的意思。

因為作為一名貨真價實的道家子弟，雖然不能隨手招風喚雨，挾山越海，也不能引雷御劍，縮地成寸，但是強身健體，念咒清心什麼的還是會的。

師承？當然不是道觀出來的，只是家傳法脈傳承罷了，由於平時無需遵守嚴苛戒律，也不會打打殺殺生死搏鬥，平時與常人無異。但是道家的習性倒是完美繼承，甚至還有些走歪。

我只想擺爛。宋風回如是想到。

沒過一會兒門口便響起了腳步聲，門口轉角兀得出現了一個俏麗的身影，一身精緻可愛的黑色連衣裙，在上身能看出少女明顯的青春氣息，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腿和白皙的腳踝。純黑松糕鞋也無力掩飾少女在身高上的貧乏——看上去只有一米六不到的樣子，顯得格外嬌小。

還未來得及從打坐姿態出來，在地上的宋風回默默睜眼望向門口模糊的身影，正午的太陽依舊刺眼，道家子弟也是人，剛剛睜眼的時候也是模糊的。

只聽見少女俏皮帶著一絲絲倦怠的聲音。「我這麼好看嗎」她一側頭狡黠地笑著說，「怎麼不起身呢？」隨手吧她的行李箱一推滑向了門外唯一的行李箱。

「嘭」很明顯，他的行李箱被撞歪了。

「明眸皓齒，身姿婉約，很好看。滿意嗎。以及，我在打坐。」宋風回的語氣沒有一絲絲起伏，抬腕看了一眼手環。3

「12:35」

明明還有兩個半小時才集合為什麼會有人現在就來啊！！！

打坐什麼的估計她也不會信的吧！開學第一天就在女孩子面前社死什麼的也太棒了！

沒想到遇見的第一個同學便是如此的壞印象嗎……

起身撣了撣灰塵，他再度望向少女的方向，揚了揚手中的表格，示意她走過來報道。

還是站起來好些，一米八一的身高看嬌小的女孩子超有成就感的好吧。跨過一米八及格線的男生在俯視別人時便佔據了完全的主動，正如此刻的宋風回。

「叫什麼」

少女蓮步輕移走向了宋風回，不時響起的松糕鞋清脆的噠噠聲，給人一種迎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趙詩詩，吶，學號21」一根白凈的手指俏生生指向了名單的左側下端。兩人並肩站在教室後端的一排儲物櫃前。

「唔，身高。」

「157」少女諱莫如深的瞥了他一眼。

「體重呢」

「我自己來啦！少女的體重可不是平常人能夠隨意窺探的哦」頑皮的說出這句名言，她湊得更近了，正欲奪過筆保留自己可憐而神聖的一畝三分地。

他突然覺得手臂有些癢，抬頭一看。

一步之隔，少女披肩的長發幾縷垂下來，落到少年的手臂上。

有些癢。又有几絲發梢幽香漫過來。

漫過來的還有……

宋風回猛的一轉，真氣運貫周身，氣機爆發。

右手向身側一探，便握住了趙詩詩剛剛伸出手準備拿筆的手腕，將其拉至自己身後。

「呔！」

「何方宵小，安敢窺伺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