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的遙控器

「哎呦喂，總算結束了。」

宋風回站着聽了一個多小時的各路神仙講話，疲憊不堪的他匆匆吃完飯就提着行李箱向宿舍樓趕去。發出這句感慨的他很明顯是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嗯，寢室的原有氣息還算可以，基本沒有什麼異味，只有潮濕的水汽帶來一絲絲陰霉的感覺。

寢室是標準的六人間，三張上下床配一個大柜子和小木桌。

每個人床位上都貼著白色姓名標籤。

「周余歌……徐陌……宋風回……趙未央……尉秉燭……劉宴。」

門口的位置左側還有一排洗漱櫃，右側是浴廁分離的衛生間，雖然浴室和蹲坑所佔位置都很狹小

寢室最內側有一個陽台，裏面有零散幾隻的樸素黃色衣架和破破爛爛的掃把簸箕，和一根花花綠綠的，一看就不甚好用的晾衣桿。

從小就習慣先了解環境的宋風回像是早起的遛鳥大爺一樣先在寢室里轉了一圈，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打開箱子逐步把箱子裏的被子被套拿出來套好，再將自己的洗漱用品統統塞進面盆，放到門口的洗漱櫃里。穿上拖鞋看着整理好的床鋪的宋風回，迎來了他的第一個室友。

「你是……？」

「周余歌。你是……？」

「宋風回。」

「哦哦哦幸會幸會」

兩人相識一笑，露出了同樣尷尬的笑臉。

沒辦法，誰叫他們誰也不認識誰還在尬聊呢。

「我先去鋪床了。」

周余歌爬上了梯子開始鋪自己的被褥，回到這個寢室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寢室變得十分熱鬧，六個人三三兩兩的交流着基本個人信息並開始鋪起了床褥，談累了的宋風回則是坐回了床上。木板床即使鋪上了褥子和臨時加的一床被子仍然顯得很硬。但是讓宋風回感覺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並不是說他家的床也硬的讓人害怕，而是優哉游哉坐在床上，穿着拖鞋，閑看旁人忙碌的市井氣息讓他感覺自己活在人世間。他愛慘了這種接地氣的生活。

「我覺得咱們應該開空調了。」劉宴一隻腳耷拉在床外，用手猛提自己的衣領企圖實現透氣散熱的打算，很明顯這都是於事無補的。

眾人開始四處搜尋，周余歌默默從陽台找出破舊的掃把開始蹲下打掃寢室的衛生死角，

眾人翻箱倒櫃，總算從門口洗漱櫃的某個狹小柜子裏找到了一個臟成灰色的白色空調遙控器，遙控器的液晶屏完全暗淡，趙未央反覆按壓開關鍵，液晶屏仍然毫無動靜，可能是它覺得自己無力發光，才蜷縮在柜子裏面的吧。【詳見曼德拉的《如果》】

「總不可能學校摳門到沒給裝電池吧？」趙未央嘟囔著講遙控器翻了過來，打算掀開后蓋看看。

很明顯，遙控器並沒有因為習慣了缺少電池，就為校方辯護，它深深知道自己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他沒有選擇嘲笑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學生們——由於沒有反抗，它的后蓋被輕易掀開，露出了久久未經填充的電池槽。

「我&%，還真沒有電池。」趙未央破口大罵，兩條眯眯眼都睜大了不少。

徐陌掃了一圈身邊室友慌亂無措的樣子，打算自己去找宿管問問有沒有電池。

「那個，我去找阿姨問問有沒有電池能用。」

「哦，謝謝。」

徐陌隨即轉身出門去找宿管了。

剩下的四個人坐回床上，

像是偏遠地區的鄉老看着村裏唯一外出上大學的青年一般目送了徐陌的背影。徐陌身影消失后，餘下的人都一動不動的看着對面同樣無所事事的人。

「那個，你們作業寫完了？」

尉秉燭一臉驚奇的看向其他人，主動打破沉默。接着他拉出床底下的行李箱，掏出幾本皺皺巴巴但是一字未動的作業本。

「沒有。」宋風回言簡意賅回道

「當然沒有啦。」正在掃地的周余歌歡快的回道

「怎麼可能寫，我已經打算擺爛了……」劉宴有氣無力的回道

「開玩笑，不會真的有人會寫吧？」趙未央反問道

宋風回和周余歌分別掏出幾本本子假模假樣的寫了起來。

其實宋風回其他作業基本寫完了，或者說有些臨時抄完了。唯獨語文批註他隻字未動，並不是說他討厭語文，恰恰相反，他最喜歡的就是語文，因此他深惡痛絕這種無意義的，玷污書本的事情。他覺得這是對他個人和書本的雙重褻瀆。

他左思右想，頗為心痛的在他最討厭的紅樓夢上留下寥寥幾筆。

「啪」他合上書，看着還在和地面殊死搏鬥的周余歌，決定同樣為這個寢室做些事情。

「明天的水怎麼說，我去買水，每人一瓶大的好了，賬怎麼算，記賬還是每次自己出錢……」

「全我包了，自己記賬記得微信或者QQ還我，最好QQ。」

在床上熱的輾轉反側的趙未央坐了起來，多次企圖潛入夢鄉不成的他顯得格外暴躁，掏出來五張嶄新的紅票。

宋風回接下了紅票揣在兜里，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面前趙未央的兩條眯眯眼還是挺可愛的，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發了一張好人卡的他心裏歡快，轉身準備出發。

「那我跑路了哦~劉哥也來吧」宋風回故意放慢了腳步等劉宴跟上來。

「艹，怎麼又叫我，來了來了~」劉宴嘴裏磨磨唧唧的吐槽著，身體卻很勤快，飛身下床一提鞋跟，兩大步跳了出去。

「大家還有沒要的飲料什麼的？有老闆請客」

「綠茶大瓶的」

「尖叫要綠的」

「冰紅茶全來一遍，&%的，記得還錢。」

很好，最後一條很明顯是趙未央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劉宴聊著，他先去瞥了一眼洗衣機的位置，又巡視了一圈這樓的所有寢室，在腦中大致畫完樓道簡圖便下樓買水去了。

……

事物的量變不一定會引發質變，但是質變一定有量變的推波助瀾

就比如，覺得自己能帶回六瓶1.5L大農夫山泉和9瓶飲料的宋風回和劉宴經歷了4次掉落事件，總算抱炸藥包一樣抱着一坨水爬回了五樓。

其實本來應該沒問題的，但是冰紅茶有4瓶，金主的多出來的3瓶各色冰紅茶成為了壓倒兩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woc兄弟們，看我掃出來了什麼！」周余歌完成了最後一處的清掃，卻獲得了最大的驚喜，那是一具腐爛的桃核，上面佈滿了黴菌，很明顯他的原主並不是很愛惜糧食。

眾人一瞬間圍了上來，男生總是對這種有些噁心的事情感到好奇，並且會不計代價的去圍觀。好比男廁的洪水和校史館，又好比眼前發霉到黑的桃核。

宋風回和劉宴在寢室門口聽見也快步跑到自己床位上一扔飲料，向那顆桃核圍了過去。

「哦~~~」

過飽了眼福的眾人退去，周余歌則是把垃圾都倒到了垃圾桶里。宋風回將眾人的飲料發給他們，並且在徐陌的床位上也留了一瓶尖叫，眾人的1.5L農夫山泉則按床號放在小木桌上。

重新安靜下來的眾人翹首以盼，等待着自家大學生的歸巢。

「兄弟們，我回來了」徐陌人未見聲先至。

當他看到眾人從床位上探出來的一個個頭時，他突然感覺像是覓食回來的鳥爸爸，準備給嗷嗷待哺的鳥雛們投食。

「我找到宿管阿姨要到電池了。」

「哦！！！」

「但去晚了電池只有一根。」

「啊。。。」

「同一樓層的遙控器是通用的。」

「哦！！！！！」

「但我們本班的兄弟寢室也沒有遙控器。」

「啊。。。。。」

「但是我找其他寢室要來了萬能遙控器！」

「ohhhhhhhhhhhhhhhhhhhh」

寢室頓時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

宋風回先去搶佔了一個洗衣機的坑位，把自己已經幹了的T恤和褲子都塞進洗衣機里，似乎能洗去今天一天的尷尬，隨即蓋上蓋子飛速向寢室奔去，叫其他人也把衣服放進來。

在熄燈后，洗完澡的宋風回裹着被子，感受着來之不易的涼爽，盤腿坐在床上打坐了半個小時。

「嘎吱，嘎吱，嘎吱……」

「未央，你幹嘛呢。」睡在趙未央上鋪的周余歌幽幽的問了一句。

「鍛……煉。呼……」很明顯還在做着什麼運動的趙未央咬着牙說到。

「你注意點別把我干廢。」周余歌轉了個身無可奈何的重新睡下。

宋風回看着堅持運動的趙未央，嘆了口氣，明天叫他早點運動好了，反正都是男孩子也不會說什麼。

將被子蒙到鼻子以上，他感受着溫暖的安全感，回想着一天的經歷，腦海里的畫面最終定格在趙詩詩剛剛睡醒的嬌羞面龐上。

「心魔啊……」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沉沉睡下。

與此同時，另一邊。

女生寢室裏面，從回來就在卷的眾女生中，趙詩詩率先躺下準備睡覺。將腳底的被子一拉，同樣也蒙到了鼻子以上的位置。腦海里不斷閃現一天的經歷，沒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但是尷尬的事就像是火龍果的仔一樣多，而且永遠剔不幹凈。

想到一到教室就被拉住手腕的驚嚇，和溫暖氣流佈滿全身的舒適，以及車上睡醒后一系列虛張聲勢的尷尬。她再次將被子上拉，徹底蒙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