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旺的憧憬
一場舞獅大戲曲終人散，暮色降臨人們各自離去，巴懷德心滿意足往屋裏走去。
懷揣著三弟交回的500元紅包，巴懷德心中充滿歡喜，今天不但分文未花，還落了個獅舞祥門大吉大利。今年一定發大財啊。
「巴鎮長！」身後似乎有人在輕聲喚他，那聲音極小，像是蚊子哼唧。
巴懷德回頭左右尋看，當他看清來人時臉上的笑意頓時落去。
原來是井水旺站在身後，水旺的臉上堆著笑，但這笑容顯然不是發自內心，而是一種恭維的假笑。
「是你？」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遠處一隻發春的貓在難受地嗷叫。
在平日裏，只要是水旺來找自己，巴懷德不超過三句便打發他走人。他知道水旺找他永遠只有是一件事兒，要麼討救濟糧，要麼討救濟款。
「沒有。」
「再等等。」
「我還有事。」這是他對付水旺的「三板斧」。
對於這樣一個總是有求於他的人，他懶得給他講話。
水旺也早已熟悉了他的三板斧，此時的水旺也正等着他砍下呢。不過這次水旺是有備而來，為了實現心中醞釀已久的大計，他暗自下定決心，莫說是三板斧，就是三百斧子也休想把老子砍走。
這次他找巴懷德既不要錢也不要糧，他要承包巴懷德家的土地，他需要這些土地種植煙葉。他已經盤算過了，如果今年種上5畝煙葉，到時間收入足可以支付女兒大學的開學費用，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
水旺心裏這樣盤算著，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女兒，打死他他也不願意見到巴懷德，他雖然窮，但也有人格，他不想讓別人看不起自己。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為了得到村裏的照顧，他又不得不面對巴懷德。
巴懷德從不拿正眼看他，看到巴懷德那一幅蔑視的模樣，水旺一肚子氣總要「消化」很長時間。而現在，人窮志短的水旺不得不再次來見他，剛才他看到巴懷德那副開心的樣子，水旺便覺得或許今晚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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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水旺啊！走、進屋說去。」
水旺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是幻覺，到這底怎麼回事？」
「快進屋說去啊，站這幹嘛？這天冷的。」巴懷德竟然親熱的上前拉住他的手，這幾乎讓水旺忘記了怎樣挪動腳步。
進到屋裏一股暖氣撲面而來，飯店大堂擺着嶄新的24寸的大彩電，巴懷德的妻子趙娥正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她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聽到聲響她回頭看了一下，本來高興的臉立刻間耷拉下來。
「水旺！來、坐，坐下來！」巴懷德熱情的招呼著。
趙娥聽到又一次回過頭去，這一次她臉上帶着驚愕，但隨即她拉下臉來，手拿遙控器狠狠地調大著電視聲音。
看到她這副模樣，水旺更顯得窘迫，他結結巴巴的說到：「不！我……不坐了，我……找您……是想租……租您的地。」
「租地？」水旺的話一出口，巴懷德驚奇地長大了嘴巴。
「是的，求您……租給我吧……租錢我……一分不少您。」
水旺結巴的說着，他的脖頸憋的通紅，眼看着巴懷德的反應……
可憐的水旺只能乞求巴懷德，他沒有其他的辦法，自己家僅有的三畝耕還要耕種糧食，不然的話一家老小吃什麼呢？他只有來求巴懷德，槐王村的人都知道，巴懷德家的黑地多，當年村裏分耕地的時候，他依仗權勢不知瞞扣了多少耕地，他和自家的兄弟們有種不完的黑地，他還把這些地租給別人，他從中收取利益。
「你把聲音調小一些。」巴懷德回身呵斥着趙娥。
「哼！」趙娥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轉身進了裏屋。
「你想租多少地？租地種啥子？」
「五畝……就行了，我……種煙葉。」
「你！種煙葉，你能行？」巴懷德顯的有些驚異，他的嘴巴張的更大了。
但隨即他拍了拍光腦門子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為了閨女上學的事，對吧？」
看到水旺使勁的點了點頭。巴懷德連聲的說道：「嗯！好！這可是好事啊！這樣吧，地我租給你，雖然我們家的地也不多，這你是知道的，但如今我生意忙，那些地呢我也沒時間去打理，再說了咱們鄉里鄉親的，你有困難我能不幫你」
水旺感激地聽着，不住地點頭。
「你有這樣一個好閨女，等將來考上大學了，我這臉上也有光彩是不是，好好供應吧，好好供應！」
「巴鎮長！您……」
水旺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可這次的稱呼卻是發自肺腑的尊稱，感激的眼淚瞬間在眼眶打着轉。
他曾經預想過很多的結果，可這樣的結果他做夢都沒有想到。
可是更令水旺意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水旺老弟啊……」
巴懷德繼續的說着，這次他的稱呼都改變了。
「你這突然間包了這麼多地，一定還需要添置些農具，等過些日子下煙苗的時候還需要買些化肥……」
巴懷德說着，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沓鈔票。「我想你的資金一定不夠，我呢就先借給你兩百元錢，到時候你掙了錢再還我也不遲。」說罷他將錢塞進水旺的手裏。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水旺聲音更咽著，拿着錢的手在顫抖著。這次他的眼淚已經不是在眼眶裏打轉了，而是嘩嘩的流了出來！
「巴鎮長！我……這……您……」
「哎——！好了、好了，不要這樣嘛，咱們鄉里鄉親這點忙我還是要幫滴。好了，今天都很累了，我也不留你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哎！巴鎮長！謝謝您。」
水旺抹着眼淚點頭哈腰退到了門口。
「對了水旺！我想起來點事情……」
聽到話音，剛退到門口的水旺連忙轉過身來。
「是這樣的水旺，有點事需要你幫點小忙，這兩天縣電視台要對我進行採訪，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喜歡聲張，雖然我已經拒絕過多次，可盛情難卻呀，這樣吧，過兩天他們來的時候你就對着鏡頭說幾句，你不要太緊張，到時候說些啥會有人教你的，你看怎麼樣啊水旺？」
「行，行！放心吧巴鎮長！沒問題，到時候讓我說啥我就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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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今天是吃了耗子葯啦還是咋地，大過節的把這個窮酸請到屋裏，真晦氣。還送錢送地的，你咋不認他做乾爹呢你。」
水旺前腳剛走，趙娥就從裏屋出來劈頭蓋臉給巴懷德發了一頓脾氣。
「懂什麼呀？婦道人家。他種咱家的地你有啥不願意的？這不就等於給咱送錢嗎？給咱送錢我何樂而不為呢！再說了今年我一畝地都不想種了，我巴不得全包出去呢！」
「那你也用不着給他錢啊！你有錢撐的了。把錢都給老娘拿來。」
「婦道人家見識，我那是買他一張嘴知道嗎，再說了，這錢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什麼羊毛出在羊身上？」趙娥打斷了丈夫的話問道。
「哼！你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忘了今年春節上頭要我報困難戶的事情了？」
「哦！你是說那三百元錢。」巴懷德一句話提醒了趙娥，她想起了春節上級補助村裏困難戶，丈夫把井水旺等十幾戶報了上去，可拔下來的錢被丈夫全部裝進了腰包。
「哼，我借給他兩百那還剩一百在咱們手裏呢，到時候加上租錢他全都得給我，一分都不能少。」巴懷德洋洋得意的說着。
「我給他好處他就得替我說話，到時候電視台的攝像機對着他家的破房子，他對着鏡頭這一說我這高大形象不就出來了嗎，電視台一播放我在全縣就有了名望了，有名望才有人場，有人場就有了錢場，這叫連鎖反應知道吧。」
「你說的有些道理」
「我成了名人，縣長見我也得客客氣氣的，到時候別說是穎河鎮，就是在縣城老子也是有頭臉的人物，我成了名人，你就是名人的夫人，高貴著呢。」
「瞧把你能的。」趙娥聽的美滋滋的。她故作嬌嗔的說着，伸手戳了戳巴懷德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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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是那麼圓，星星是那麼的亮，水旺從來沒有發現夜色竟然是如此的美好。他大步流星的朝家走着，他的心中充滿著喜悅，他的腳步是那樣的輕鬆、有力。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切竟是這樣的圓滿，壓在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水旺深信女兒今年一定能夠考上大學。
「女兒上了大學將來一定有出息，就會過上好日子，就不會像我受苦受累了，等將來我們兩口子老了，干不動了，女兒就是我們的依靠，一家人在一起該有多麼幸福啊！」
貧苦的日子裏女兒是他兩口子的精神寄託。每當想起女兒東芳，他才覺得生活有奔頭、有希望。
可是多少個日子裏他又為女兒的大學費用擔憂，那憂慮就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現在有了這些地，女兒的大學夢終於可以實現了。
「無論多勞累，我也要把煙種好，哪怕是脫掉一層皮，只要我不累死，我就絕不能讓女兒受委屈。」
水旺在內心憧憬著，他突然感覺自己渾身是那樣的有力，是那麼的充滿希望，美好的明天正向他招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