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立志的東芳

院子裏傳來自行車叮噹的響聲，聽到聲音，母女二人連忙擦乾了腮邊的淚水。「是爸爸回來了。」東芳連忙向屋外迎去，但是剛到門口她便呆立在那裏，眼中希望的光芒立刻間暗淡下來。

她看到了父親，父親正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他低着頭正點燃著一支香煙，從他佈滿愁雲的臉上，東芳已經猜到了結果。

水蓮也出現在門口。看到丈夫悶聲不響抽著煙，已經明白幾分的她仍然不甘心的問著：「她爸……你……。」

「媽！別問了。」

未等水蓮把話說完，東芳打斷了母親的話語。

「爸！咱們吃飯吧，飯涼了，我給您熱一熱，媽和我等著您一塊吃呢。」

「閨女，我……」

她看到父親抬起了頭。父親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的臉上滿是愧疚的表情。

「我知道了爸，沒事的，咱們會有辦法的，沒事的。」東芳勸慰著父親。

「怎麼辦呢水旺，咱閨女下午就開學了，這學費、生活費……怎麼辦呢？」

水蓮忍不住內心的焦急。她痛苦的連聲嘮叨著。

「唉……」水旺無法回答妻子的話語，他只有長長的嘆著氣。

「媽！別說了，學費……老師……老師會幫我的，女兒只是不想……不想總是給老師添麻煩。」

聽到女兒的話，水旺似乎找到了一線希望，他抬起頭說到：「東芳！要不咱…再麻煩一回老師，你也知道，你媽這場病花光了咱的錢，還欠下了人家的債，不過你告訴老師，等爸緩過這一陣子，一定把錢還給老師。你看行嗎？」

東芳輕輕的點了點頭，眼下的情況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俺老師說了，有困難的只管給他說，只要我考出好成績，就是對他最好的報答。」東芳喃喃地說到。

「唉！這學費咱麻煩老師，可是她爸，咱閨女還有好幾個月才要考試呢！學費解決了，生活費咋辦呢？」

水蓮的一番話讓丈夫那剛剛閃現出亮光的眼睛又黯淡下來。

「媽！您就放心吧，這也不是問題，女兒已經想好了，我帶的有糧食，交到學校伙房就有飯吃了，菜吃不吃的無所謂，再說了還有您給我腌的鹹菜呢，這就足夠了。」

「不行啊好閨女！學習緊張，你不吃些熱菜能行嗎。」

「放心吧媽，我身體好著呢，有老天保佑著呢，女兒從小到大不也一天天過來了嗎。再說了比起俺老師可是強多了。俺老師說當年他上學的時候從家裏帶些黑乾糧，夏天發霉了再晒晒吃，那能吃上熱騰騰的饅頭呢，女兒有這樣的條件就足夠了，再艱苦也就這幾個月了」

「東芳！要不你就先去上學，錢的事爸一定會儘快想辦法，不讓俺閨女為難。」

「嗯，好的爸，我就說了，什麼困難也不能難倒咱們，一切都會過去的。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好了，快吃飯吧，我去把飯熱一熱。」

或許不管結果如何，但事情好歹有了一個結果，一家人都感覺到心裏面稍稍安頓了一些。

「還是俺閨女文化高，會說話。」

水蓮這樣說着，她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水旺叔、水旺叔在家嗎？」隨着聲音一個二十歲來歲的小伙走進院子。只見小夥子黑黑的皮膚，身材高大，站在院子裏像座鐵塔一般。

「呀！鐵牛來了，快！屋裏坐孩子。」

水旺夫妻連聲的招呼著。

這個叫鐵牛的小伙是任根堂的兒子。他和東芳是小學同學。但鐵牛學習不好，初中沒畢業就輟學在家，現在在鎮上一家摩托車修理店做學徒。

「鐵牛哥！吃飯了嗎？我給你盛飯吧。」

從灶房裏出來的東芳打着招呼。

「吃了，我……我早吃過了。」

雖然鐵牛是個大小夥子，但是他一見到東芳就臉紅，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叔……嬸！我……我不坐了，今……俺東……芳妹子開學，這是我……在……打工掙的三百元……工錢，老闆……給我了，俺爸說了，讓我給……俺妹子……用吧。」

鐵牛話一出口，東芳端著飯碗的手猛然一抖。

「鐵牛哥！」

「鐵牛！好孩子」

一家三口幾乎同時呼喚著，鐵牛無疑是雪中送炭，他的舉動令東芳一家人倍受感動。

說起這鐵牛，他就是東芳的保護神，在學校他就護著東芳，每當東芳被人欺負時，他總會出現在東芳的面前，那壯實的身體給東芳築起一道保護牆。

鐵牛又是東芳家的及時雨，東芳家缺少棒勞力，農忙時繁重的田間勞作往往摧殘著全家人的身心，而鐵牛的身影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對於水旺夫妻來說，鐵牛在他們的心中比親兒子還要親。而對東芳來說，鐵牛就是自己的親哥哥。不！比親哥哥還要親。

而此時的鐵牛正懊悔自己的話語。他在內心暗暗地罵着自己。

「哎呀，鐵牛啊！你咋這麼笨呢，在路上想好的了一番話，怎麼說出來就變了味呢，明明錢是自己來送的，咋扯出俺爸幹啥呢。」

「好孩子，叔咋感謝你才好呢，開春我就到鎮上的茶館拉水，錢我一定儘快還你。」

「不用了叔，不用還，錢！我有的是」

「這……不是……我……那個……」

鐵牛一番話剛說出口，便又覺得不妥。他支支吾吾起來。慌亂間他突然發現東芳正含笑望着他，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濃濃的柔情。

一股甜蜜湧起在鐵牛的心頭。他喜歡東芳的眼睛，因為太喜歡他甚至不敢直視東芳，那眼睛水汪汪的純，純的就像清凌凌的穎河水。那眼睛明亮亮的凈，凈的就像雨後湛藍藍的天。

每當看到這眼睛，他的內心就會產生一種幸福跳躍的衝動。

「叔！我得走了，我還要去舞獅隊呢，對了，俺爸說讓您也快來，今天你不在咱們都敗給槐東村了。」

「哎！好！我去，我吃罷飯就去。」

水旺連聲的答應着。提起舞獅他精神一振。可以看出一股力量在他身上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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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芳，路上騎車慢一點，累了就歇一會兒。等緩過這一陣兒爸去看你，再給你送些錢去……」

「好閨女！到了學校要照顧好身體……」

儘管兩天來這些話已經不止一次的叮囑過了，但眼見推車走出家門的女兒，兩口子依舊不停的交代著。

因為要等到一個月後才能回家。因此自行車後座上綁了一大袋的麵粉，儘管東芳拼盡全力推著車子，但沉重的車尾依然使車子搖擺不定。

「爸、媽！我都記住了，你們也要保重身體。」

東方艱難的滑動了兩步，然後騎上了車子。

「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挂念家裏……」

身後母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那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知——道——了——！」東芳應答著，她忍不住再次回過頭去。那是多麼熟悉的身影啊，自從進城求學這三年來，每一次離家都是這樣的場景。而此刻再次看到父母依依不捨的身影，東芳的眼眶瞬間被淚水濕潤了。

「爸、媽！放心吧，女兒一定用最好的成績報答你們，我要改變這一切，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東芳在心中默默地宣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