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偽裝

看着楊悅成屁顛屁顛地跟在鄭天銘的身後遠去，艾亦馨晶亮的雙眼中閃著大大的疑惑：

「他們都不搜刮裝備的么？」

艾亦馨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錢有德屍體，錢有德的眉骨中心有着一道傷口，這正是鄭天銘剛剛留下的。

她雖然對魔法有着近乎狂熱的好奇心，但是這不代表艾亦馨除了魔法之外一無所知。

【幽冥行者】加上【絕影閃爍】……艾亦馨環顧一圈，把本來就很心虛的團員們盯得個個都別過了腦袋：

「你們這群兔崽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那個叫鄭天銘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團長！搜刮裝備，對啊，你說他倆為什麼不搜刮裝備呢？」林佑豐假裝只聽到了團長的上一句話，帶頭比拼起了『演技』。

「是啊，楊少爺是因為有錢看不上那些裝備，鄭老哥為什麼不搜啊？」

「你懂個屁！他都把劫道的人殺了，難道搜刮裝備還得親自來嗎？」

團員們選擇性失聰，自顧自地開始搜颳起屍體上的裝備，老實的順子一個人愣在了旁邊，他不知道該幹嘛。

「順子，你最乖了，告訴我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艾亦馨笑容和煦地問向了團隊里年齡最小的順子。

「我……」順子有點不敢看團長的眼睛，而在艾亦馨的身後，所有團員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個個無聲的拚命指手畫腳，給順子打着指示。

「哎呦~我肚子好痛啊，你們有人帶紙了嘛。」順子演技浮誇地彎下了腰。

「有有有有有！！」冒險者們極其熱情地從兜里拿出了紙，林佑豐走上前，一把拉起順子的手就跑。

「哎……」眼瞅著團員們跑遠，艾亦馨嘆了一口氣，她做出了一個近乎作死的決定，我還是一會兒直接去問鄭天銘本人吧。

……

快速行駛的馬車車隊上。

艾亦馨和鄭天銘再次對坐在了一起，鄭天銘懶得睜眼，他現在在靜靜等待着自己的魔法值自然恢復。

而艾亦馨，已經呆坐在馬車上思考了將近半個小時。

鄭天銘表現出來的狠辣和強大，讓她這次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自己的說話態度。

「鄭先生，能否向我描述一下您的來歷，作為一同護送楊悅成先生的冒險者，我需要明白您對僱主沒有威脅，嗯……我錯過了昨晚與您的相遇，還請您，答疑解惑。」

聽到艾亦馨這麼說，鄭天銘睜開了眼睛。

艾亦馨這個問題提的合情合理，並且說話語氣相當的客氣。

鄭天銘只是煩別人在他耳邊絮叨，對於這種打消顧慮，有助於接下來一同行動的問題，他通常就是編，也會編出一個合理的解答說給對方聽。

可惜的是，鄭天銘對這個世界還不夠了解，他的偽裝技巧極高，但是如果說出來的話不堪一擊，那他再怎麼偽裝說話時的表情都沒有用，所以……鄭天銘決定求助【世界之聲】。

【世界之聲】，給我想一個合適的理由，如果混不過去，你接下來三天都別說話了……

『沉默』片刻后，鄭天銘搖頭嘆了口氣：

「我現在好像缺失了一部分記憶，我能夠記得自己是出生於霜月城，記得自己的家人朋友長什麼樣子，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不死者森林】。」

「霜月城……」楊悅成抿了抿嘴，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和鄭天銘搭話了。

霜月城是螢月帝國邊境上的一個小城，緊鄰著【獸人王國】。

但是，在3天前，那裏已經因為戰爭，化為了一座死城，城內居民都被殘忍的獸人士兵們悉數斬殺。

那裏已經沒有活着的人了，也就是說，鄭天銘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也失去了自己的故鄉，而他會出現在【不死者森林】，估計是因為魔法【應急傳送】的緣故。

【應急傳送】魔法是一種不到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絕對不會有人輕易使用的魔法。

它會以獻祭使用者全部等級為代價，進行一次無視所有控制效果，超遠距離的隨機傳送，在強烈的空間波動下，不少使用者會出現失憶的癥狀。

艾亦馨與楊悅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向鄭天銘解釋，他的故鄉已經毀於一旦了。

而此刻的鄭天銘，正在醞釀自己的情緒。

「鄭天銘先生……您的家鄉……已經在3天前因為戰爭被毀掉了……無人生還……」艾亦馨不忍心再瞞着鄭天銘，沉痛地說出了這個消息。

「呵……你不用騙我。」鄭天銘入戲了，「如果是因為我之前把刀橫在你的脖頸前，讓你生氣了，那我向你鄭重道歉，你不必說出這樣的話來騙我。」

艾亦馨和楊悅成沒有說話，他們此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屑，遲疑，震驚，恍然，痛苦，鄭天銘的臉上，情緒交替變換著。

「這樣啊……」鄭天銘緊咬住嘴唇，絲絲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下，他抬頭望向了車廂頂部，男兒有淚不輕彈，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轉，他在竭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

「爸，媽，哥哥，劉二愣子，傻大個兒，你們都不在了嘛……」

鄭天銘順口胡謅了幾個聽起來像是個親切外號的名字，隨即，他垂下了頭，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鼻涕，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更咽了好一會兒后，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略有紅腫的眼角，拉開了車廂上的帘子：

「進去替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鄭天銘對着林佑豐說道。

「好……」林佑豐二話沒說和鄭天銘交換了位置，他聽到了車廂內的談話。

林佑豐的共情能力很強，在他看到鄭天銘悲痛的表情后，自己也有點想哭。

我也常回家看看吧，打拚這麼多年，一直沒回去看看二老，說着等自己賺錢了，就把他們接到螢月城也一直沒什麼起色，我還老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林佑豐鑽入了車廂內，現在車廂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鄭天銘坐在車廂外，表情轉瞬間歸於平靜。

『做的不錯。』

鄭天銘在心裏誇獎了一句【世界之聲】。

「【拯救者先生……你在上個世界到底是幹什麼的啊。】」【世界之聲】一個沒忍住，問了出來。

【世界之聲】只知道鄭天銘是造物主挑選出來的，某個世界的最強靈魂，了解鄭天銘是為了復活他的妻子，其他的她是真不知道，鄭天銘也從來不在心裏想自己以前的事情。

『我曾是……世界第一的暗殺者。』

想完這句話，鄭天銘不再作聲，距離螢月主城已經不遠了，他不會在護送任務的最後關頭，放鬆警惕，收錢辦事，那1000金幣他要拿得舒心。

……

3個小時后，鄭天銘跳下馬車，腳踩着鋪設著紅磚的地面，他總算是抵達了螢月主城。

這座城市被一圈宏偉的白色高牆分成了兩個部分，城牆外是平民區，而城牆內部是專為富人們和中階冒險者們打造的富人區，主城共擁有超過八百萬的人口，是西南大陸最繁華的城市。

『第七位【魔主】就在這裏么。』

鄭天銘在心中提出了疑問。

「【是的，拯救者，請你抬頭往上看。】」

『上面？』鄭天銘抬起了頭，極目遠眺，而在幾千米高空之上，他依稀看到了一座小島映照在落日的餘暉之中。

「【那座小島是螢月王城，只有接收到邀請才有資格上去，在那上面生活着的是貴族和王室，以及受到國王認可的高階冒險者。】」

鄭天銘嘴角微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第七位【魔主】誕生的地方，居然是在遙不可及的天上。

「【第七位魔主『邪怨魔靈』擁有『怨靈轉生』這個被動天賦，它可以隨意挑選自己的受胎母體，佔據腹中孩子的靈魂，而它選擇的就是螢月第三公主。】」

「【在上個未來當中，『邪怨魔靈』會在3個月後出生，並在一個月內利用魔法『心靈瘟疫』控制住全體王室，隨後操縱小島直接隕落在主城內。】」

「【而它，也會因為獻祭了超過五百萬人類的生命，跨越『核心區域boss『這個魔物晉陞的桎梏，直接進化為第七位『魔主』……】」

「鄭天銘先生。」突如其來的男聲打斷了鄭天銘的思考。

楊悅成看着跳下馬車后就一直在沉默望天的鄭天銘，以為鄭天銘還沒有從『失去家園的巨大悲痛』中緩過勁兒來，在旁邊猶豫了半天，還是叫了鄭天銘一聲。

鄭天銘轉過了頭，神情自然。

在楊悅成的身後，艾亦馨正指揮着眾團員搬卸貨物。

「感謝您的護送。」楊悅成微笑着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鄭天銘，「以後您可以憑藉這張名片在【奇迹商會】的所有店鋪中享有八折優惠。」

鄭天銘沒有拒絕，接過了名片，這種好事兒他當然不會拒絕，不過，這種額外的好意，通常意味着下一個委託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楊悅成輕咳一聲，端正了一下說話的語氣，說道：

「我剛剛和父親用【聯絡魔法】聯絡過了，他好像並不認可我這一次的歷練表現，所以……我能不能雇傭您參與我的下一次歷練，時間是在10天之後，價格我們到時候可以商量……」

「可以，我到時候去哪裏找你，你家在哪兒？」鄭天銘根本沒做思考，他正愁沒辦法去天上暗殺【邪怨魔靈】。

「哦！我家在城牆內，鄭先生應該還沒有聯絡類的道具吧，我到時候請您到家中做客，家父正好也想當面感謝您。」

楊悅成沒想到鄭天銘答應得這麼爽快，伸手就去掏聯絡類道具。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鄭天銘現在對他極其失望，你家為什麼不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