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的安排

凌晨三點，安國路九號她的家裏。

陳可跟朋友圈裏一樣，只有臉更加白。她拿出了一個文件袋放在我的面前。

「王總，老師讓我把這些東西當面轉達給你。她說你會明白她的安排，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為了她好好生活」。

文件袋上面貼著文件清單，標註著日期。我知道文件也肯定是按照這個順序排列在這個袋子裏。

「小陳，我能拿回去再看嗎？」說實話，我至少現在還沒有勇氣坐在這個屋子裏打開這些東西。

「王總，老師知道你的心情，所以她讓我告訴你，她沒有遺憾，所有的安排都是她發自內心的希望你平靜接受，也需要我逐一針對她的安排做一個說明。讓您能夠了解她如此安排的初衷」。

我這大半生，能夠流淚的時候屈指可數。但是此刻我滿眼淚水卻無法落下。我總覺得我沒有資格為她痛哭一場。但是我也清楚，我這一生無論什麼時候都最想聽到她對我的各種囑咐和建議。此時，我知道我艱難。但是我還要在這種艱難中活下去。

抽出第一張，是她的遺囑。相識20年，她的字跡我並不熟悉。我只熟悉她寫我的名字。這算不算可悲？遺囑的時間是15年前，內容簡單。她將自己的財產做了細緻明確的分配。還有她的身後事。15年前，她還不到35歲。我並不知道這份跟我有關的遺囑竟然在15年前就已經準備好。她說她知道她是一個被愛和寬容包圍的人。她並不擔心大家會因為財產產生矛盾和隔閡。但是她想表達她真實的心意。她將她經營的小書店給我。她說只有我知道這個書店的未來在哪裏。她說她不想給這個世界留下任何的負擔，所以如果器官能捐獻就捐獻，捐獻器官之後將遺體也捐獻作為醫學研究使用。不做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動。不要浪費任何親朋好友的時間。她的身後事宜只需要陳可一個人的簽字即可全面執行。陳可只需要通知名單上的人通報情況。後期不做任何說明。就像一朵花兒凋謝一樣，從此陽光山海都是她的歸宿。最後她說她希望自己的一生是活着的時候純良，走的時候清白。她做到了。但是我呢？我怎麼辦呢？

第二份資料是一疊，是關於書店的所有證件及材料。還有書店所有書籍目錄。

第三份是一張紙上寫着一個郵箱名稱和登錄密碼。還有一個電話號碼。就是陳可打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她備註了，在她走後這個電話號碼讓陳可轉到我的名下或者註銷。

我把所有資料裝好放在桌上，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總，關於您和老師之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她身邊唯一一個知道您的人，但是也僅限於今天我們的聯絡。這個電話里也只存了一個您的電話。我甚至也只是知道您是老師口中的大王，其他都一無所知。但是我相信老師。這套房子她已經劃到她兒子名下了。她兒子在回國的路上。」

「給我說說她究竟怎麼回事吧。別的我都不想知道」我盯着陳可的眼睛，雖然那裏有無數的疑問。

「老師是心臟病突發，安靜而祥和」

「哦，電話卡註銷吧。我回去了。」

「您不去看一下書店嗎？我們做個交接」

「不用，給我一把鑰匙。你鎖好門就行。這是她給我的禮物，不是商務交易」

「好」陳可轉身從茶几後面的抽屜里拿出了一串鑰匙遞給我。

「你多保重，我相信她是希望你越來越好的。」我接過鑰匙，準備出門。

「王總，給您留個我的電話吧，有事情您隨時找我」

「謝謝，不用。感謝」推開門，一陣風吹進來。六月里的寒意並沒有讓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