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南宮翼
南洲的水鄉總是一絕，清澈，乾淨。
孟瓊站在船上背手而立，神情卻不似來時般瀟洒。冷漠的，苦澀的，一桿樸實無華好似洗盡鉛華般的小戟『站在』旁邊。竟也流露出相同的氣息，只是從遠遠看去，總有些說不出的迥異....
嗡嗡~（你跑的快嗎？）
「我不想和你說話....」
嗡~（我也是...）
「好」
嗡
『船夫的船呦~跑得快嘞。妹妹在河邊，你不要走嘞.....』
瞅著划船劃得正起勁的李勝，孟瓊打心底里泛起一股哀怨。誒，等等...古戟問自己跑得快不快是什麼意思？
未來得及細問，在一片曠野間。沒錯，就是一片曠野！
孟瓊站在船上往回看去，竟不知何時來到了這片區域。鳥無人煙的焦黃大地，灰敗詭異的倉濛青天。
船漸漸往岸上靠攏，只是『船夫』卻沒有絲毫停泊的意味。
「這....」
孟瓊無言，雖然吧，他對機緣驚喜什麼是不抗拒的。但這.....
一人一戟不情不願地下了船回頭擺出一副死媽的苦臉，希望船夫大人能收回成命。
還未等孟瓊開口，只見李勝彎腰一拜。
「孟瓊，你應該知道你與其他人不一樣。你和我們，才是一類人！所以不單是為了我，你更應該為你自己，去爭這一份機緣。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我已經在這苦守多年，如今這逆天改命的機緣出現，而你，又恰恰來我我身邊。」
李勝再次一拜，這讓孟瓊感受到了他的無奈與誠意。
誠然，孟瓊知道他說的沒錯，但自己只是純粹的不喜歡被人威脅的感覺。
在年紀上，李勝是長者；在修為上，李勝是前輩。他既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那就算是為了自己，順帶幫他一手又有何不可。
「盡我所能，但，無可保證！」
孟瓊答道，換來的，便是欣慰。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境遇，天有絕人之路。祝君順遂！」
身後，李勝摩挲著。那放在胸口的銅鏡，是期待的深邃.....
曠野之上，一人一戟緩緩地移動著漫無目的。背著箱子，孟瓊只知道有古運會在這邊現世，但卻不知具體。
許是看出來孟瓊的困擾，小戟嗡嗡得，給孟瓊解惑一番。
「古運古運，其實顧名思義就是古天道殘存下來的運道。五行之中九天之內，運道是最最飄渺的東西，不過和你關係不大。你能知曉我的神韻，就說明你也是被天道拋棄的一員。那麼這時候，古運對你來說就及其的重要。」
古戟解釋著，說起來條理倒也清晰。
為天道所不容.....孟瓊思索著，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自己之前大抵只是知道這麼回事，但卻不能很系統地說出來。
「那李叔呢？」
孟瓊反問，李叔修為不低。知曉他的事迹說不定能讓自己少走很多彎路。
「他呀~」提起李叔，小戟腳步稍緩，唏噓道：「他和我們不一樣，我看你年紀輕輕的應該也做不成什麼天棄地厭的事來，大抵應該也是先輩留下余債。而我是古天留下的神兵，自然就被打上了古天的氣息咯。」
「你？神兵？庫庫庫....」
孟瓊聞言直接樂出了聲，雖然小戟會說話有思想看起來好像很神奇一樣。但據他了解，許多先天至寶甚至後天仙器溫養得當，都是可以誕生器靈的。
湊上去一看，嗯，有些落灰的戟桿，不太銳利的戟刃，古樸到普通的色澤.....
孟瓊左看看右看看都沒看出什麼特別，倒是這體型，也太小了些。很難看出小戟作為戟的風采。
戟，矛戈之力。矛身戈刃善衝殺，於亂戰之間常有奇效。
被孟瓊那小看的眼神掃視一番，小戟跳起來就要和孟瓊比比身高。雖然它會飛，但終究掩蓋不了它『身材矮小』的實事。
庫庫庫~
「笑什麼笑，人家本來就還沒煉成功，我還會長的！」
「嗯嗯，會長的會長的。你還沒說李叔呢？」
孟瓊憋笑道，哪怕還是想嘲笑一下小戟，但此刻對於孟瓊來說，還是李叔的故事更感興趣些。
「哼！告訴你也無妨，我的主人剛開始可是天之驕子，和你這種泥腿子沒得比。三歲識樂理，五歲懂仙奏。當時他可威風了，我聽說仙音閣的兩位老祖還為他打起來了....」
「啊！？」
孟瓊駭然，倒也不是駭然兩位老祖為了他打起來了。而是李叔，居然師承仙音閣！？
天吶擼，那他現在....一想到李叔那響著指骨坐在自己身旁，揪著自己衣領一臉和善的模樣。他居然是學仙音的？
孟瓊一陣唏噓，不由得感慨這世界太瘋狂，耗子都給貓當伴娘...
「那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不能說了。那是他自己的隱私，隱私懂吧？」
孟瓊撇撇嘴難掩吐槽：「你一桿戟，懂什麼隱私嗎你？」
「不過，也沒說錯。李叔一定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凄慘往事。這種事情，不提也罷！」
走上前去甩甩衣袖，孟瓊覺得現在自己在古戟眼裡一定很帥。
身後，古戟心虛呢喃道：「額，也，也算是吧.....」
簌簌簌的荒草略微顯枯黃，大抵也是在這無人的荒野掙扎了許久。
波動的氣息愈演愈烈，孟瓊細心感受著，身旁的古戟卻有些興奮，戟身輕鳴久久不散。
小戟感受著什麼，忽然翁的一聲躥到孟瓊身後的箱子中。偌大的箱子四四方方，小戟藏在後面也還露出一截戟刃，躲得多少有些潦草。
小戟示警的聲音回蕩耳旁，孟瓊沒有思考一個閃身趴在矮小的岩石后詢問道：「來的人多嗎？」
小戟嗡嗡（不知道，反正有股我很討厭的氣息。）
趴在矮小的岩石后，好在孟瓊人也不大，遮蔽一下身形倒也勉強。
討厭的氣息？
還未細問，迅猛的破空聲從身後襲來。孟瓊下意識的閃避還未發力，身後的小戟便猛地朝一旁橫移，連帶著箱子將孟瓊拉至一邊。
勁風從身邊劃過，箭矢呼嘯冷汗直流。
致命的箭矢有著漂亮的藍色點綴尾端，看起來分外憂寂。那是....
踏踏聲中，身後來人緩緩逼近，孟瓊眼神閃爍卻攥緊了拳頭。幽藍的箭矢深入岩縫帶出細密裂痕。
孟瓊臉色微沉，這一箭，是沖著他的命去的。而這一箭，卻又那麼熟悉。
「呦，反應不錯。」
身後的來人一身錦衣，十七八歲。神情高傲地擦拭著手裡的長弓。
孟瓊觀察著四周一望無垠，更是一覽無遺。想逃，很難，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但相比於逃，他想知道更多。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更無利益往來，何故下殺手？」
悄悄後退幾步挪到岩石側方，孟瓊冷聲問道。
「無利益往來？你家大人沒告訴你嗎？古運，對我等來說就是最大的利益。方才你背對與我，而我恰好善於射殺。多幹掉一人，便多輕鬆一分。何樂而不為呢？」
青年笑道，彷彿剛才致命的一擊不過是隨手為之。
「那你現在還要殺我？」
孟瓊問道，方才他一直都以為對方是金家的爪牙。不過....
乾笑一聲，青年回道：「你能躲得過我那一箭，那我就殺不得你。有緣再見。」
青年欠身笑道，伸手示意孟瓊可以走了。
孟瓊看了眼嵌入岩石的幽藍箭矢猶豫片刻后，終是在身後古戟瘋狂的示警中無奈退場。
三步一回頭，孟瓊跑著就要回頭看看對方是否安分。青年攤攤手，表示自己十分老實。
跑出較遠的距離之後，孟瓊在古戟的帶領下一路疾馳。
長弓微鳴，竟也如古戟般嗡聲出來。
費了老大勁才將箭矢從岩縫中拔出來的南宮翼揉揉眉心，看著孟瓊離去的方向歪了歪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