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康帝
「萱兒妹妹」
「姬衡哥哥」
早春的嫩芽下，少男少女發乎情止乎禮的短暫相擁后不舍分開。
操勞了一天的姬衡見著金萱狡黠的笑顏后，只一瞬間便將紛亂的情緒拋擲腦後。
抬手摸了摸及頸的腦瓜，姬衡打趣道：「哎呀，這麼久不見萱兒妹妹又高了這麼多。」
金萱也不反抗，只是扭捏地晃晃身子。奶白的雪子波濤洶湧，那浸濕的鵝裙中似藏有呼之欲出的危險。
「你又笑話我。」
公主皺起柳眉拿頭上的大手憤憤道，轉身就要離開。
姬衡一個閃身向前攔住少女的去路，摺扇打開。
『儒雅』
「萱兒妹妹，雖然這是在你的府邸。身旁也凈是些侍衛丫鬟，但你畢竟是公主，要注意影響。」
來到正面的姬衡瞅見了少女傲人的曲線，老臉一紅后微微皺眉。
金萱聞言低下頭去神態凄苦，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姬衡一見，頓時便亂了方寸，追問道：「是我哪裡說錯了嗎？」
「嗚....」
許是姬衡的話語打開了某處的開關，金萱一咬牙一跺腳，流著淚飛也似的跑去自己的閨房。
貼身的丫鬟急忙跟上，在少女妻妾哀鳴的哭喊聲中高喊小姐慢點。
眾侍衛見狀紛紛避開姬衡的視線，該幹嘛幹嘛去。
剎時間，偌大的公主府前院。唯有姬衡與景澤二人站在瑟瑟風中，有些迷茫....
「姬公子，麻煩抬抬腳」
先前給金萱通報的小丫頭拿著掃帚站在二人旁邊，有些害怕又有些靦腆說道。
景澤扯了扯還獃滯的姬衡，姬衡緩過神來閃在一旁。看向丫鬟說道：「萱兒妹妹她....？」
小丫鬟紅了臉，掃完原先姬衡腳下的一方土地后就跑開了。
景澤：(→_→)?????姬衡：(⊙_⊙)？
小丫鬟也溜了，這下真的是空空如也了。
姬衡嘆了口氣，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不多時，金萱的貼身丫鬟彩蝶又邁著小碎步朝二人匆匆走來。
只見來人眉目有怒不敢言說，唇間有話唯忍淫威。從遠處的憤怒不平到近處的委屈屈服，彩蝶一系列生動的表情都被姬衡盡收眼底，暗自揣測著她的心理。
走到跟前，彩蝶苦著臉強顏歡笑欠身道：「姬公子，雖說奴婢只是公主的下人、丫鬟。但我終究是配小姐一同長大，她的性格脾性別人不知可我知曉。」
「您說她不懂禮數不知自愛，實在是太讓小姐傷心了。」
彩蝶言罷聲淚俱下。
姬衡忙道：「我何時說萱兒妹妹不懂禮數不知自愛，方才，方才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公子也是了解我家小姐的，她向來純善，知禮數懂分寸。您方才的那些言語難道就一點責怪的意味都沒有嗎？我家小姐知曉你要來府里，早早地就準備沐浴更衣，想以最美麗的模樣見到公子，這一不小心才....」
「您太讓奴婢失望了，哪怕今日您要責罰於我。彩蝶，無悔！」
越說越激動，彩蝶說著說著就跪在了姬衡面前，使得姬衡一陣自責。看向金萱閨房處的方向，滿是心疼....
「起身吧，不怨你，是我做錯了。」
擦拭掉眼角的晶瑩，彩蝶顫巍道：「那...公子打算怎麼辦？我家小姐她...」
「罷了，君子有責不輕逃。我這就去給萱兒妹妹道歉。」
姬衡步履沉重一步一腳印，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言竟給萱兒妹妹帶來這麼多的煩惱。
彩蝶幽幽趕上，在無人瞧見的方向掩面偷笑。
景澤待在原地聳了聳肩表示沒勁，公子是要去公主閨房的，他一個侍衛跟過去也說不過去。
晃悠著晃悠著，路過一個平凡的角落。一雙神秘的小手出其不意將景澤制住，拖向了無人之處....
閨房前，到處點綴著半開的花苞。噴薄的春意隨處可見，卻又若隱若現。
流連於花叢間，姬衡愧疚更深。
能將這般多花朵照顧的井井有條的女子，怎可能故意為之。從前自己怕金萱妹妹一人打理會累著自己，曾幫其照看一些，得來的卻是其難得的訓斥。
她說花兒也是生命，只要是自己栽種的。多麻煩都不應該假手於人，這是對它們的責任.....滿心虧欠，『儒雅』收起，姬衡站在門前還在措詞之間。門，開了....
春風瀟瀟，不似秋風般蕭瑟。只是慵懶的風中夾雜著的，卻是一抹無形的綠意。
渡船口，兩老頭相互攙扶著下了船。其中一人面龐乾淨白眉陰寒，操著一口經典的太監音。
「陛下慢些個。」
另一老頭更是老氣，但上位者的威嚴卻是沒有絲毫。隨和的模樣有些俗氣，簡直就與市井大爺無異。
金康，軒帝之子，現如今凡塵國度的人皇。
被汪公公攙扶著，金康笑眯眯地自嘲道：「人老咯嘿，想當年朕怎的能讓人扶著下船。」
汪公應道：「陛下壽與天齊，何故言老。」
「哈哈，好一個壽與天齊。倘若可以，去了這身黃袍，壽與天齊豈不唾手可得？」
汪公不言，卡在口中的一句慎言也終是說不出口。
康帝勞苦一生，如今大限將近，就是指著那些主脈的鼻子罵其卑鄙又當如何？
人皇，終究是人皇！
「陪我逛逛吧，這般景象，許是我最後踏足的城池了。」
拍拍汪公的老手，金康一副老態走上前去，左看看右瞧瞧，也不知是欣賞這水鄉風光的秀麗，還是那江南女子的韻味....
汪公嘆了口氣，也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陛下您慢個些」
「不要叫我陛下」
「是是，陛下老當益壯寶刀未老。只是出門在外，總是要有個稱謂，您看...」
康帝順了順蒼白的鬍鬚，「嗯~姬衡那小兔崽子，他那個侍衛喊他啥來著」
「公子」
「誒~這個好，叫來聽聽」
「好嘞公子，現在咱們不是要去公主府上嗎？」
「急啥，逛逛」
........
公主府對街，鐵匠鋪。
「滾滾，給老子出去。老子看起來像是渾身肌肉的莽夫嗎？」
鋪門pang的一聲被人粗暴地打開，只見一鐵塔般的肌肉漢赤膊上身，手裡提著一少年倔強的后脖領惡狠狠道：「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進來找我」
「噢~」
少年噢了一聲，隨即便被扔在了老舊的桌椅前思考人生....
「我包....」
piaji~
箱子也被李勝扔了出來，孟瓊晃了晃還不太清醒的腦瓜正打算叫賣起來。
還未入店，李勝凶光一閃似有所感，指著某個方向破口大罵：「看什麼看，死老頭。沒見過帥哥？」
來人被這突然的謾罵罵懵了頭腦，我只是在看戲啊！
「你...」
「你什麼你，年紀大了不起啊！」
砰~
不給來者罵回來的機會，李勝直接關門謝客，在邊邊角角的雜物堆中翻出一面銅鏡。
照了照鏡子，李勝更氣了。
「你看著眸若星辰劍眉星目，一看就是學仙樂的料。孟瓊那小崽子，哼！真沒眼光。」
古戟：嗡嗡（你說得對~）
「那是。」
似是沉醉在自己的俊朗，李勝油膩地朝鏡中的自己輕佻橫眉暗送秋波....
嗡！（我受不啦！）
被噁心到的古戟連周身的光芒都彷彿暗淡了下來，一溜煙的功夫便插進雜貨堆里，獨自忘卻這瘮人的一幕。
街道邊，微風吹動老者的衣擺，讓其看起來更顯仙風道骨之態。
金康鋮鋮地望著門口，許是在尋思自己被罵的原因。視線下移，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對著自己眨了眨眼，只是這憨厚的笑容總讓人覺著不太正經....
搞不懂這一大一小的意思，金康揉揉眼睛再看一遍。
還眨！
汪公公小心警覺，金康帝緩緩上前。
順著孟瓊示意坐下，金康正欲開口詢問被罵的原由。卻是孟瓊先發制人一把握住老者放在桌面的雙手，露出和藹的微笑。
笑道：「親~買大力丸嗎？十兩一瓶童叟無欺哦~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