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王的涅槃（4）

唐晏風開門,跟幾分疲累窘困的骨倩倩打了個照面。沒說什麼，只請對方進來檢查休息。

唐晏風安安靜靜坐在客廳，耳朵聽著骨頭活動時咔嚓咔嚓的聲響,心裡覺得她也檢查不出什麼來。

碧藍塞壬，這個名字輕輕縈繞在他的舌尖，光是想起好像就能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海鹽味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骨倩倩給的資料其一里有寫，塞壬這個名字專指人魚種族的王。

唐晏風看著浴缸里擺動尾巴的漂亮白色觀賞魚。

為什麼會被纏上？自己身上有什麼令人魚首領想要圖謀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跟骨倩倩對話時，嗓子會沙沙地疼，談話越往後,越不想開口。而跟碧藍對話,嗓子則好像含了口清清涼涼的薄荷水，越說越舒服。

唐晏風還無法確定這到底是心理因素,還是那條人魚的秘密。

如果自稱「碧藍塞壬」的人魚對他有所求,而又真的能對他的嗓子有特殊療法,事情反而更好辦了。

大不了一紙合同，甲乙方明碼交易，你情我願,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怕的只是……對方想要的他給不起。

碧藍的那句「那就說好了」映入腦海,對方下承諾的同時並沒有要求唐晏風做什麼。

有時候無價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看來他已經走了。」

骨倩倩回到客廳,打斷了唐晏風的思緒。

不出意料的結果,唐晏風點點頭,沒說話。

這種態度似乎讓骨倩倩的責任心受到了譴責，扶了扶帽子上的簪花,斟酌著開口：「我很抱歉沒能給你帶來幫助，如果是更完備的保護,我們必須縮小範圍，派常駐人員過來。」

「不用，你們不用再管我了。」

唐晏風冷感地抬起視線，沒對他們的無能發表任何言論，只是不想有其他人干預他的生活。

唐晏風骨子裡莫名有些獨佔意識，發自內心地認為這裡是他的地盤，不容許有任何其他人涉足。

如果碧藍在這裡的話，他可能會告訴唐晏風：這是你天生的可愛特質，代表著你也曾是王族，如果沒有因為那場災害被迫離開原生海域的話。

「我知道我來去匆匆好像是在白費力氣，但他是特殊的，我們需要更多情報。」

骨倩倩對那個實力強勁卻性格惡劣的外國妖怪頗有微詞，他的危險性極高，如果無法被控制監測，很有可能會危害公共安全。

返祖妖怪司是不可能放任這個大ma煩肆無忌憚地把C國當做後花園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倦怠和萬事不關心的憊懶又如霧一般籠罩上唐晏風的眉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是太耗費心力，讓他愈加厭煩：「事實是，他並不願意跟你們交流。」

一扇薄薄的電子門根本擋不了什麼，如果那條人魚想要交流，就不會有送海珊瑚的功夫卻不去找骨倩倩。

骨倩倩又撩了撩髮鬢，左手消失的小拇指指骨非常顯眼。

哦對，甚至還毀了那枚骨鈴。

骨倩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的等級太高了。」

以那條人魚的磁場來說，他的力量可能遠超目前記載的任何一隻返祖妖怪，這讓整個返祖妖怪司都感到棘手。

兩次完全不通知的活動行為，這代表塞壬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甚至可能認為他們沒有平等交流的資格。

「但是他卻願意跟你產生交集……」

唐晏風面對骨倩倩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說不止，你嘴裡集傲慢無禮惡劣為一身的異國妖怪王者會沖我搖尾巴，眼睛亮晶晶地求我收下他的珊瑚。

……單單是我。為什麼？

骨倩倩說：「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們之間的交流內容？」

唐晏風說：「也許你可以幫我查查，宴會上是否有妖怪能做到無接觸下毒？」

——做交易嗎？用情報換情報，很公平的買賣。

骨倩倩看上去有些驚訝，她也算是圈內人，幾乎立刻聯想到了唐晏風現在嗓音不太對勁的嗓子。

「你想查是不是有妖怪對你的嗓子下毒了？」

唐晏風的眼底染上陰翳，點點頭。

他生氣起來會壓下纖長卷翹的睫毛，扇形陰影被拉得很長，嘴也微微抿起，生氣得很外露，好像等著別人識眼色地臣服，或是過來溫聲細語地哄。

「不用交換，」骨倩倩看著難得流露情緒的唐晏風，形狀姣好的唇勾起，做了個坦誠的笑，「我們會幫你調查這件事，這是我們的責任。」

唐晏風抬起了眼睫。

在骨倩倩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她聽見身後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會跟他溝通，讓他不危害公共安全。」

骨倩倩輕笑：「好。」

用真心換真心，這是自古以來C國崇尚的一條社交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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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唐晏風把訓練又提上日程，補回了之前墮落的三天，為節目保持最好的狀態。

與此同時，他家的浴缸像是接通了什麼異次元通道，每天清晨他去洗漱的時候往往能看見：幾條獃頭獃腦但色彩和諧漂亮的小魚；一件埋藏了上千年的古董文物；一顆腦袋那麼大的夜明珠……

小魚被他丟進壁掛魚缸，成了跟在白秘書尾巴後邊的小弟；古董被他上報骨倩倩，捐給國家；夜明珠他很喜歡，但是太大了，於是留了張字條，第二天就被換成了一條方便攜帶，串成一串的珠鏈。

可以交流，甚至很聽話。

唐晏風能感到那些物件里飽含的討好意味，也更摸不透這條人魚的想法。

一族妖怪的王者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這份討好又能為他帶去什麼？

唐晏風不知道，但他確實被討好到了。

起碼下次，唐晏風不會叫碧藍「滾」了。

但碧藍卻沒再露過面。

每天的東西像是憑空出現，那條俊美的人魚不見蹤影，行為里透出幾分小心翼翼。

——之前的幾次會面都不太愉快，我不再出現在你面前討嫌，奉上我為你準備的小禮物，可以不要討厭我嗎？

唐晏風從浴缸里撈出那串珠鏈，像盤佛珠那樣一顆一顆地撫過去，根本不需要鑒定，這是市面上不會流通的珍品。

他沒再往浴缸里放過水，但浴缸里每天清晨會淺淺地含一個底的水，帶著清新的海鹽香氣，有些像碧藍身上的氣味；然後在晚上又會清空。

唐晏風把珠鏈戴上手腕，站在浴缸前，聲音不大地念：「碧藍。」

浴缸里的水面幾乎是瞬間泛起了漣漪，有什麼東西想要浮出，但是還有些猶豫。

唐晏風又念了一聲：「碧藍。」

這像是某種召喚的魔咒，一條活生生的人魚從水裡鑽出，水珠濺落，更多的從他的脖頸、胸膛、帶鱗的腰身滑下，留下道道蜿蜒的水跡，活色生香。

「你在喚我名，唐！」

對方眼神太過專註熱烈了。

唐晏風事先並不知道兩聲呼喚就能喊來一條塞壬，他只是心底沒由來地感覺，如果他想找到碧藍，碧藍就會為他而來。

但是真來了，反而會有些不自在。

唐晏風習慣了很多年一個人，一朝有人魚出現，說你是他的愛，是他的靈魂，是他的慾望之火，未免太過荒謬了。

唐晏風別過眼，不跟他對視，視線里只有那條瑩藍的魚尾：「對，是我叫你，我想問你些事情。」

碧藍用尾巴拍了拍水，尾鰭折了個漂亮的弧度，笑彎了眼：「知無不言。」

他在悄無聲息地調整角度，讓最漂亮的輪廓面向心上人。

在人魚的世界里不存在被動，一切暫時的溫緩只是讓獵物放鬆警惕，為下次的進攻做準備。

為追求伴侶而做出的付出對他們來說是榮譽，他們永遠熱辣，永遠直白，就怕對方看不出自己的勾引。

人魚求偶季勝出的那位可能不是最強的，但一定是最美、最浪漫的那條。

「你跨國而來，是否想要對C國不利？」

斟酌了幾個問題，唐晏風還是先問了這個。

無論如何，國家公共安全還是他擔心的首位。

人魚有些委屈：「我只在乎你。」

「……你為什麼只在乎我？我之前根本不認識你。」

「不，你認識。」

不知道什麼時候，唐晏風已經被這甜蜜溫和的聲音引得跟他四目相對，被碧藍的碧藍眼眸淹沒了。

「你曾經庇護了一整個海生返祖種族，撿到了流浪的我，並在海底災難到來的時候用全部力量保護了族群，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

「我們的族群分開了，我在無意識之間被水流送回出生地，但沒想到你竟然化成人類，混跡於人類社會……」

碧藍探出身，手臂輕輕攬住唐晏風的肩膀，頭靠在頸窩裡，捲曲的頭髮垂下，跟著人魚輕輕蹭動的動作搖擺，微癢。

曾經的鮫人王冷艷寡淡，順滑的頭髮彷彿星華織成的錦緞，一條鉑金魚尾在深海也尤其奪目，遊動時輕盈高貴的姿態幾乎要讓其他人生出自慚形穢來。

他看見一條渾身傷痕纍纍的西方人魚崽子，於是微垂下頭，伸出雙手。

「小魚，到我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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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碧藍是誘攻來著。

他的熱烈、誘惑、勾引都不會掩飾，坦坦蕩蕩。

當然，我們唐晏風也不差，鮫人王是無意識的誘……

下克上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