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平調

蘇玲玲還是不理陳重生。

陳重生在女人面前又忒愛面子，不理就不理吧，他便把心思放在肚子里，潛心鑽研起他們培訓的學習上。

偶爾，馮海洋會從蘇玲玲那裡帶回來一些，有關他們省里組織部門的非官方消息。

陳重生聽后，多數的時候都是波瀾不驚，不動聲色。

馮海洋見到他那個樣子就很不理解，「陳重生，你咋回事？你難道不關心你將來的命運嗎？」

老實說，陳重生關心自己將來的命運，可他自己關心有用嗎？他能隨心所欲的主宰自己嗎？

他在嵐城師院讀書時，得到的教育就是，他是祖國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自打陳重生回到嵐縣，當上鄉長的那一天起，便走上了為官之道，這麼多年來，他升局長，再升縣長，這一切順順噹噹，他就覺得是他運氣好到拉滿，可謂是官運亨通，所以，他也就沒有什麼更多的奢望和野心。

而馮海洋跟他走的是另一條路，可謂是步履維艱。

他本來是68年老三屆初中畢業生，響應黨的號召，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回城後進入一家大型的國營農藥廠當了一名工人。

他父母都是工人，他在家裡又是排行老三，既不像老大老二被父母所看重，也不像末尾的老五老六受溺愛，整個就是一個無人管無人愛的人。

不誇張的說，農藥廠方圓十里，你身處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是蹲在毛坑裡，你也聞到那農藥的酸腐氣味。

馮海洋在農藥廠一干就是整整十一年搭三個月，他現在都落下了後遺症，吃什麼東西都感覺有一股農藥味。

他為人謙和，對誰都恭恭敬敬，也很討同事、領導的喜歡，而且他幹什麼活，都是拼盡全力。所以他很快由普通的工人升任小組長，再由小組長到副班長、班長，再到車間副主任、主任，再到廠辦公室副主任、主任，最後到了副廠長，離廠長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他的仕途可謂是一步一步一個台階上的，最終進入濱江市裡，卻不是因為他仕途的延續，而是他有一大特長，就是寫得一手漂亮的甚至是以假亂真的顏體毛筆字。正是因為他這一特長，被市裡文物保護單位借調去修復寺廟。他臨摹各種字體，花了一年的時間，工作完了廠里卻回不去了，因為他的位子被人頂替了。

他就像在家裡的待遇一樣，又成了一個無人管無人愛的人。他到處求爹爹告奶奶，死纏著文物保護單位的領導不放，人家領導也沒有辦法，他們的編製有限，最後被塞進了市委的秘書處，成了一個會寫字但不太會寫文章的秘書。

他就這樣跌跌撞撞，陰差陽錯地走到今天。

你說他能不關心自己將來的命運嗎？

「蘇玲玲說了，我們這次回去，基本上都是平級調動，在新單位先熟悉熟悉，而後伺機而動。」馮海洋說完，一頭倒在床上，有點仰天長嘯向天問的味道。

怎麼辦？怎麼辦？

陳重生沒有聽太明白，「老馮，你說的平調，什麼意思？比方我，現在是嵐縣的縣長，然後調到另一個縣去還是縣長，是這個意思吧？」

馮海洋騰地坐起來，皺著眉頭，「應該是這個意思吧。陳重生，你說我可不可以向上級部門請求，還留在原單位？」

陳重生未加思忖，脫口而出，「肯定不行。我們都是有組織的，組織上一紙調令，你敢不執行。幹部的位置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一走，你原來的位置馬上就有人頂上來了。」

「照你這麼說，那還必須去了。」

「當然。不然，兩頭不落好。除非在上級領導找你談話的時候，你就決定放棄，也就是說，調令沒有下達之前，應該還是可以的。」

「那我們現在在北京，遠隔千山萬水，怎麼找我們談話？」

「老馮，你是不是傻呀？你來北京之前，上級沒找你談話嗎？」

「談了。」

「還是。這就表示你已經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