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純白色歲月（2）

關押室在實驗室的後面，有一條長長的通道與其相連，這條通道全程沒有台階，有的也只會是狹長的電梯，因為這樣就可以把那些實驗體，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都非常方便地運進和運出實驗室。

剛剛進貨的實驗體沒有經過挑選，全部都混雜放在一間非常大的關押室中。

零號研究院的關押室和外面完全隔絕，沒有任何窗戶，關押室中的光線純靠白熾燈照明，研究院也不會給實驗體準備什麼床之類的傢具，整個關押室中有且只有一個馬桶。

畢竟這些實驗體嚴格意義上來說都是消耗品，還不知道能在關押室中待幾天，要是被折騰廢了，當晚就會拉出去，丟進外面的密林里。

密林中用血肉餵養的植物和野獸，就是最好的毀屍滅跡的工具。

左萊現在才有十幾歲，雖然比三年前成長些了，變成一個身量纖長的少年，但是因為這所研究院中基本上沒什麼正常人，辜宏也根本不是真的關心他，左萊平常的生活只有實驗，餓了就喝一支營養劑，雖然能保證他的基本營養需求，卻不能讓他胖起來。

而且因為幾乎不見陽光，左萊的皮膚有一種幾乎透明的蒼白，脆弱得像什麼薄如蟬翼的瓷器。少年的穿著一件白色的防護服，清晰的腳步聲在通道中響起。

因為是為了製造天眷者的實驗找實驗體，這些被抓進來的人中，大部分都是年紀較小的少年，十歲以下或者十歲以上，和左萊的年紀差不多。

研究院當然也做嬰兒的實驗，不過那部分屬於關鍵內容，不是現在的左萊能接觸的範圍。

除了這些少年之外，還有各個年齡段的實驗體，畢竟零號研究院那麼大，天眷者是核心的實驗內容，卻不是全部的實驗。

左萊要篩選的就是那些年紀較小的實驗體，把有潛力的先挑出來，至於其他的實驗體，當負責各種項目的研究員需要實驗體的時候，他們會自己進來關押室這邊挑選。

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供君選擇，就像一個實驗體市場。

咔嚓一聲，關押室的門打開，宛如驚弓之鳥的實驗體們立即看向左萊，這裡是孤星，孤星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沒什麼奇怪的機構抓了，那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時候。

貧民窟每天都在失蹤成百上千的人，死了或者被人抓住了，根本不會有人關心。

他們可不會覺得自己突然被帶到這個地方來是為了請他們吃飯的，孤星上可沒這種大善人。

未知最讓人恐懼，被關在四面不透風的關押室里，這些人忍不住胡思亂想，種種恐怖的想象把他們嚇得冷汗直流，然而看到左萊之後，他們心中的恐懼卻一瞬間鬆弛了。

這五十個人中，雖然大部分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可也還有老人、女人，甚至壯年男人。

這些壯年男人雖然在貧民窟中屬於社會邊緣地帶，每天生活飢一頓飽一頓，體格也不強壯，但是和才十幾歲看起來特別纖弱的左萊相比，他們已經足夠強壯了。

於是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從人群中走出，朝左萊走了過來。

「嘿，小子，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告訴你，識相的就快放老子出去，否則老子一拳打爆你。」

說著他還對左萊揚了揚他那骨節突出黑黢黢的拳頭。

左萊面無表情，只見他打開自己的智腦，對著一個數字編號的按鈕直接按了下去，那個刀疤臉的男人瞬間到了下去，渾身抽搐，忍不住用手拚命去扣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看到這一幕，關押室中的人瞬間無比驚恐，齊齊地往後縮去，而關押室的角落中竟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哈哈大笑。

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快樂至極的笑話。

「你們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吧。這裡可是惡魔的巢穴，而你們眼前這個孩子，可比好多惡魔還要殘忍多了。」

這一突兀的行為讓所有人立即看向了他，對方是個穿著髒兮兮衣服，頭髮也亂蓬蓬，甚至完全看不出年齡的男人。

左萊皺了皺眉。

這個人不是新來的，甚至三年前他就在這裡了，左萊曾經問過辜宏，辜宏只是搖了搖手，表示不用管他。

既然辜宏這麼說，左萊便也是一樣的態度，對這個神秘的男人當作看不見。

「男女老少，全部分開。」左萊命令道。

但是那些實驗體仍然擠成一團。

左萊毫不客氣地又按了一回按鈕，雖然只有短短的兩秒，卻足夠讓這些人吃夠教訓了。

然後左萊看到一個金色頭髮的少年率先勇敢地站了出來。

有他做出表率之後其他人也紛紛按照左萊的吩咐站成四個隊伍。

老人和女人不是左萊要的，所以左萊沒有管他們。

天眷者的實驗體需要年紀小的少年，而左萊自己的實驗，他一般直接用辜宏淘汰下來的少年實驗體，或者那些從關押室中提出來的成年男人實驗體。

這次的成年實驗體包括剛才那個刀疤臉在內一共五個，左萊全部掃了一遍，發現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於是移開了眼睛。

這些人的體質都太差了，算不上優秀的實驗體，很多實驗都沒辦法給出好的表現，可能需要養一段時間才行。

既然成年實驗體中沒有感興趣的，那麼就來到今天的重頭戲了。

為了天眷者實驗抓的實驗體一共三十五個，男女都有，從六歲到十六歲都齊全。

這些幼年實驗體中，大部分的身體素質更加糟，左萊第一次篩選也不是為了篩選身體素質，而是為了篩選精神力。

於是左萊放下了手中的箱子，箱子一打開，裡面是一根一根的試管，裡面裝著螢藍色的液體。

看著這些東西，那些實驗體全都咽了一口口水，年紀更小些的甚至直接嚇得快哭出來。

「一人一支，喝掉。」

沒人敢動。

左萊智腦的屏幕又亮起來，儼然是威脅他們不喝就電擊。

依然是那個金色頭髮，年紀看起來和左萊差不多的男孩，他率先走出來，眼神警惕著，彷彿什麼野獸一樣，從左萊的藥箱中拿了一支藥劑。

剛才第一個聽從左萊命令站出來的也是他，左萊不由對其多看了一眼。

幼年就被抓到這所實驗室，每天清除不知道多少廢掉實驗體的左萊基本上沒有審美的概念，他看不出來那一張臉更漂亮，他看到的只有骨骼、肌肉、血管，他從這些東西，評判一個實驗體是不是完美。

而在左萊的眼中，眼前這個少年就算是比較優秀的實驗體，和其他全都瘦骨嶙峋的少年相比較起來，他的體格更健壯，雖然也瘦，但絕對是健康有力的。

這樣的實驗體不用花太多時間來調養，很快就行進行實驗，是研究院中各大研究員的最愛。

金髮少年拿到了藥劑之後，緊緊地攥住試管，然後一狠心喝了下去。

藥劑喝完之後，對方立即痛苦地跪到了地上，同時左萊手上儀器的數字也在往上跳。

這種藥劑很簡單，就是一種初步激發精神力的藥劑，越是潛力高的人激發出來的精神力數值就越大，但如果是潛力非常低的人，這一支藥劑下去，很可能會被原本就非常貧瘠狹窄的精神域，直接被捅破，然後就變成廢人了。

零號研究院的第一輪篩選就是那麼簡單粗暴。

金髮少年在地上痛了一分鐘，滿頭的冷汗然後抬起頭，用他那雙眼睛盯著左萊。

「結束了嗎？」

左萊沒有施捨眼神給他，反而看著儀器，非常迷惑。

「零？」

喝了刺激精神力的藥劑竟然沒變成傻子，但是數值是零，這怎麼可能？

左萊皺著眉，以為儀器壞掉了。

「下一個，馬上。」

又一個人站出來喝了藥劑，然後在地上打滾，但是他的數值顯示是八十六，沒有壞啊。

按照規定，超過兩百的數值會成為天眷者的實驗體，這個八十六肯定不能入選，但是左萊根本沒有注意他，他還在想那個可疑的零。

這樣的實驗體三年來他可從來沒見過。

「站到右邊去。」左萊隨意地命令到。

數值超過兩百的就站左邊，沒超過的就站右邊，很快中間竟然只剩下了金髮少年一個人。

讓三十五個人都喝完藥劑，測完爆發的精神力也需要一段不少的時間，辜宏不知道怎麼走了過來，沖左萊說：「小左，篩選完了嗎？」

左萊一直在思索那個奇怪的零數值，聽到辜宏的聲音之後，狠狠地嚇了一跳，飛快地將金髮少年的精神力數值修改成了九十九。

然後沖對方冷漠地道：「站右邊去。」

有著一雙不馴眼睛的金髮少年慢慢地走到了右邊。

三十五個人中，只有七個數值超過了兩百，剩下來全是沒有達標的，包括最後被左萊修改了精神力數值的金髮少年。

「只有七個。」

辜宏皺了皺眉，「最近的試驗進度變快了，只有七個實驗體可不夠用，讓外面的人再去多抓一些實驗體回來。」

「小左，把這些合格的實驗體轉移到十號關押室里去。」

左萊點點頭，然後對辜宏問道：「我可以使用幾個實驗體嗎？」

他之前用的都是別人用剩或者挑剩下的實驗體，也該給他好的實驗體了。

辜宏無所謂地表示：「可以，在被挑選淘汰的實驗體中，任由你調取幾個使用。」

左萊：「謝謝大人。」

七個數值超過了兩百的幼年實驗體很快被送到十號實驗室中去了，那些壯年的實驗體或者老人、女人則不需要白荼負責，待會兒自會有需要的人來領走。

還有剩下的二十八個幼年實驗體則會留在這裡，等候處置。

當著辜宏的面，左萊先點了三個年紀較大，大概已經有十五六歲的實驗體，然後才指著那個金髮少年，說道：「你，站出來。」

「你們四個，以後就是我的東西了，跟我走吧。」

三人畏畏縮縮地和金髮少年一起走出了這間非常大的關押室，跟在左萊的後面走進通道之中。

對於在貧民窟中摸爬滾打的人來說，能活到十幾歲就說明他們一定有些仰仗的東西，腦子或者身手，總得有一個。

左萊的背影看起來更加纖弱，本來應該不堪一擊，但是三個少年都根本不敢亂想任何東西，左萊操縱智腦電擊人的冷酷模樣還歷歷在目呢。

只有那個金髮少年，他盯著左萊的背影，眼神中沒有惶惶驚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