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然而霧總會散
「給璐瑤過生日？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倆感情還是這麼好」方達臉上帶着些許激動，真心為兄弟感到幸福。
蘇璐瑤在學生時代，就是學校里女神級別的人物，人長得好看，家境又好。
更是大部分男生的夢中情人，可她偏偏就對顧亦辭青睞有加。
雖然聽顧亦辭說過他們倆人很早就認識了，可是人家也不至於看上他吧，中間肯定發生過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在今天，我們分手了」
顧亦辭抬頭看向夜空，猛吸一口煙，嗆人的煙霧從鼻孔緩緩呼出，眼中充滿失落，靈魂也無處安放。
「沒事，分手是她的損失，咱後面還有更好的等著」方達多年不見，安慰人的功力倒是見漲，顧亦辭沉默中。
「你說現在這個社會，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現實，前半生我們拚命賺錢買房買車，後半輩子各種還貸，是為了什麼」
顧亦辭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生活是公平的，但似乎又不是那麼公平。
沒錢的羨慕有錢的，有錢的羨慕健康的，健康的羨慕命好的，兜兜轉轉，都是一日三餐，五穀雜糧。
「為了給愛的人一個家，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為了在親戚面前抬頭，為了不讓自己孩子吃同樣的苦」
方達眼前似乎出現了對未來的憧憬，他沒啥太大理想，自己和愛自己的人，能夠幸福就已經足夠了。
「老顧，你怎麼了」
方達說着的時候，顧亦辭閉上了眼睛，眼淚從臉上滾落。
這些年自己的辛苦不敢和家裏說，每當加班的時候，就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等賺夠了錢就到老家買套房，再買輛小車，帶蘇去旅遊，去大海，看潮起潮落。
顧亦辭明明盡量剋制了，可是聽到方達的話，立馬便勾起了內心深處的傷感，明明都約定好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望着痛哭的顧亦辭，方達輕輕拍了拍的肩膀，低聲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顧亦辭擦掉眼淚，望着遠處朦朧中的霓虹燈，有些東西，即使身處黑暗，卻依舊發着光彩奪目的光。
「或許你說的對吧，我該回去了」
顧亦辭掐掉手中的煙，用腳踩滅后，和方達說了一聲。
方達看着搖搖欲墜的顧亦辭，詢問道：「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去」
只見，顧亦辭一臉醉意笑道：「當然是你送我回去啊」
方達點點頭，把剩下收拾的事情交給了夥計，然後帶顧亦辭離開。
「這麼晚應該沒車了，我開車送你」方達只喝了一點啤酒，開車應該沒啥問題。
「沒事，我有車，我帶你去」
顧亦辭大概是酒意上頭，看着眼前的方達，人影分離又重合。
十分鐘后，倆人來到之前停車的地方，顧亦辭指着眼前這輛略顯破舊的麵包車：「諾，車子在這」
方達發動車子，只見他一腳油門，猩紅色的尾燈殘影，伴隨着引擎的轟鳴聲，消失在夜色里。
透過車窗，橘黃色燈光灑進車裏，顧亦辭迷迷糊糊睜開眼，樹梢劃過車后，後視鏡里的世界不停倒退。
車子緩慢行駛在山路上。
前方大霧四起，薄霧中伶仃幾處燈火，若隱若現，像是天上的星星，墜入人間。
方達間隔開了四個小時，終於在四點多的時候，進入了西昌的地界。
當太陽逐漸升起，夜色不再彌留，晨曦的第一縷光，灑在地平線上，氳霧被驅散，整座城市籠罩在金色的海洋里。
原來當太陽出來，霧便會散。當人失望后，就會選擇離開。
「前面左拐，一直走，然後過紅綠燈再右轉，我得把車還給人家」顧亦辭拍了拍方達肩膀，提醒一聲。
方達頓時感到詫異，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不是你的車？」
顧亦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免心裏湧出心酸，或許她也是這樣想的吧。
「不是，我朋友的」
顧亦辭即使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自己這些年賺的錢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裏，剩下的錢只夠維持日常開銷。
至於那枚戒指，更是他啃饅頭吃泡麵，存了大半年加上分期才買回來的。
「好唄，不是就不是，以後你的車肯定比這個更好，我相信」方達憨厚一笑，在他心裏，顧亦辭可是一個天才般的人物。
「方達，身上有二百塊錢不」
顧亦辭已經坐到了主駕駛，方達開了這麼久，肯定也累了。
「諾，剛好二百」
方達從口袋裏摸索一陣，翻出皺巴巴帶着燒烤味的紙幣。
「謝了，發工資還你」
「沒事，不急」
顧亦辭去了一趟附近的自助加油站，把車加滿油。清洗乾淨后，再開往發小家。
剛到樓下，顧亦辭就給發小打了電話，估計還在睡覺，過了會才接通「喂，我在你家樓下，趕緊下來吧」
「好」大概五分鐘后，發小從樓梯間悠悠走出，身上就穿着白夏布背心和方格子短褲一來就問道：「戰況如何？」
「還能怎麼樣，單方面被甩唄」
顧亦辭雖然滿臉的不在乎，但發小可不信，這傢伙對感情可是極為認真。
「不會吧，璐瑤不像那種人吧，人家可是等了你這麼多年」
發小十分疑惑，在他印象里蘇璐瑤可是一直很喜歡顧亦辭。
「先不說這個了，這位，我高中室友方達」顧亦辭向發小介紹道，隨後向方達介紹起發小：「我發小，阿睿」
倆人點頭示意，算是認識了。
顧亦辭從煙盒裏掏出三根煙，分別遞給倆人，阿睿趕忙接過，方達則是表示不抽。
「不抽煙好，我現在想戒也戒不掉了」
顧亦辭放回方達那根，給自己點上一根，濃濃煙霧瞬間環繞在顧亦辭和阿睿兩人身旁。
「你也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方達想了想，對顧亦辭建議道。
」其實，每個吸煙的人都知道吸煙對身體不好，可是，有些東西根本無法控制的」顧亦辭用手夾着煙，眼睛望着不遠處。
恍惚中看到那個叫自己戒煙的女孩，已經不喝酒，要是再沒有煙，煩惱又該何去何從，無數個夜晚又該如何度過。
「好了，下次請你喝酒」顧亦辭把車鑰匙還給阿睿，帶着方達離開。
阿睿望着逐漸遠去的背影。
他知道顧亦辭心裏肯定藏了一些話，只是他沒說出來罷了，而自己也並不想讓顧亦辭有心理壓力。
「方達，先去我家眯會吧，等中午的時候，我送你去車站」
顧亦辭看方達忙活了一晚上，不讓人家躺會，有點說不過去。
「不用了，我那邊還有事情，就不麻煩了，你先家吧，我打車去車站，坐最早的一趟火車回京海」方達笑着拒絕了。
顧亦辭本來還想挽留，誰知道這傢伙車都已經打好了，真拿他沒辦法。
不過，方達臨走前，倆人互換了飛信，表示下次見面肯定要好好聚聚。
凌晨五點，街道上行人寥寥。
大部分早餐店都開着燈，傳出忙碌的聲音。透過門縫，飄出的香味，足以填滿那些頂着飢餓感，迷失在深夜的斷魂人。
這裏並不繁華。隨處可見都是幾十年前的建築，褪去顏色的青磚石瓦，不知給多少人帶來過無數歡笑和回憶。
顧亦辭回到家后，從口袋摸出鑰匙，打開門后穿過客廳。
這是一棟老式閣樓，上下共兩層。
樓下是房東的母親住，老太太年紀大，腿腳不方便，還有點耳背。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平時自己下班晚，也不會吵到老太太。
二樓原本只有一間房，不知道什麼原因，這間房一直空着，不讓住人。
現在的房間，還是以前房東用儲物間改的，不過好在朝向好，還通風。
顧亦辭望着略陡的樓梯出現眼前，抬起腿準備上樓，可是沒走幾步。
突然的踩空讓他直接從樓梯下滾了下去，他手裏握着手機，隨着身體輕微的顫抖，發出抽泣的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