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把你射到房樑上
唐三一副大興街面上頭等人物的架勢，偏偏要學讀書人矜持的風範，可他身高九尺虎背狼腰，實在做不出那矜持的風度來，便是笑着團團拱手致禮，也是剽悍味道四溢，跟讀書人的矜持真真是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一塊兒去。
這時候，人群裏面有個短衫漢子擠過來，扯着他袖子，：「唐家哥哥，我剛過來，前面精彩的沒聽着，明日我一定請哥哥你吃酒，你再，那段大官人如何把丹藥射到房樑上的？」
眾人的大笑頓時變成呼哧呼哧的低聲悶笑，忍着笑等唐三再這鳥銃故事，這唐三也是人來瘋的性子，人愈多，他愈發得意，比手划腳，聳動腰肢，眉目亂動，拚命模仿案發現場故事，似乎他當時就在場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一般。
這時候離鄭家官投案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縣縣令沈榜帶人去查現場了，聞風而動的人卻是往衙門口聚集。
大興縣衙旁邊就是城隍廟，城隍爺這位神仙或者這個神仙職位以管的寬出名，上至陞官發財下至福，買上一把香在城隍廟拜拜肯定沒錯，那麼城隍廟前的熱鬧繁華是一定的。
朝洪武皇帝那苛刻的剝皮充草律法，把貪贓枉法的官員硝製成*人偶放在城隍廟中，並規定以後每一任官員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城隍廟拜城隍，實際上也就是個新任一個下馬威，所以天下各州府縣衙門大多都是和城隍做鄰居。
縣城隍廟離縣衙門不過話功夫就到的距離，這麼大的案子，二屍三命，大興縣數十年未見，事者頓時雲集，城隍廟為之一空，廟祝都跑來熱鬧了，還有風聞者不斷趕來。
即便是天子腳下，這種事情一輩子或許也不到一兩回，所以，大興縣衙外面已經堵得水泄不通，衙門口有八個捕役攔著，雖黎庶畏官，但架不人多，擠在前面的人被後面的人擠得往衙門裏面涌，若不是八個捕役用水火棍橫攔著，怕就要被擠進衙門裏面去了。
八個捕役被擠的一身臭汗，有個脾性大的，忍不揮了揮手上水火棍子，「再他媽擠，別怪老子不講街坊情面了。」著拿眼示意身邊幾個捕役，餘人會意，八個人齊齊一喝，手上水火棍子用力一頂，半威嚇半用力，愣把人群往後逼了兩步。
為首的捕役大聲喝道：「縣尊馬上就要+激情小說/class12/1.html回衙門了，到時候衝撞了縣尊，就算我跟你們講街坊情面，嘿嘿！我手上的棍子可不肯講街坊情面。」著呼呼揮了兩個棍花，和其餘的捕役同時往前趕人，「退後退後。」
到底民不與官爭，雖八卦的心理大得讓整條街擠了上千人，還陸陸續續有人問怎麼回事又往這邊擠，可衙門人一發威，到底還是有效果的，頓時把衙門口沿着左右兩尊石狴犴清出了幾步方圓的空間來。
那唐三在街對面正靠在牆上比劃着鳥銃如何把丹藥射到房樑上，剛剛喊著要請唐三吃酒的漢子被後面一擠，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唐三身上，唐三一瞪眼珠子，一把推開他，嚷道：「盤子架穩了，瞧你這也不的架勢，怪不得射不遠，再擠，把你射到房樑上去。」
眾人轟然大笑，那漢子回味了一下，才聽出裏面的味道來，臉上漲得通紅，捏了捏拳頭，再膀大腰圓身高超自己一個頭的唐三，硬把氣又咽了下去，賠笑道：「不比哥哥是練過拳腳的，我一定把持，哥哥繼續下去。」
唐三哼了哼，正要話，就聽見上面一陣老鴰一般的笑，「不就是鄭家官殺了人么，的天花亂墜的，一千道一萬，鄭乖官最後也要償命。」
眾人抬頭，樓上推開一扇窗戶，一個婆子探出頭來，一頭花白的頭髮挽著髻還插著兩根釵子戴着一朵花，正一臉不屑的笑。
話，這縣衙對面大多數是沒什麼店鋪人家，衙門和寺廟一般，在群眾心目中那是煞氣聚會之所，是以誰也不會和衙門門對門的，這戶人家的大門是朝着另外一條街的，卻不礙人家推開窗戶話。
那婆子毒一張嘴，剛完殺人償命，又沖着樓下那漢子一陣怪笑，「那漢子，你你一定把持，老娘卻不信，不過你能射到房樑上，我也不信，我這邊倒是有一個字薦你，流。」
下面嘩然大笑，那被譏諷的漢子臉色紅了青，青了白，抖索著嘴皮子指著樓上，「你……你這遭瘟婆子，你……你……」
樓上那個姓范的婆子在前街開個賣茶湯的鋪子，年輕時候也是個走街串巷的風流人物，一張嘴尤其厲害，聞言探身，雙手扶在窗戶邊上，胸前就耷拉到了窗戶外面去了，隨着范婆子話一陣亂晃，「你什麼你，老娘還就不信了，你能射到樓上來，來啊來啊！」
樓上口水紛飛，樓下的漢子氣得渾身亂顫，到底唐三講個義氣，不管怎麼，自己罵那漢子那是男人之間的內部矛盾，樓上多嘴的范婆子卻是外敵，於是拍了拍那漢子肩膀，低聲道：「別跟這等年紀一把、人老珠黃、口沒遮攔、奶梆子像沒米的空口袋一般的老姑婆計較，若是被她多嚷嚷幾句，丑也醜死。雖是個人都不會相信有人肯去放下身段調戲這等老媼。」
被罵的漢子得了唐三安慰，頓時忘了剛才被唐三罵要射到房樑上的話，感激道：「還是哥哥義氣，見地又高。」
唐三這等閑漢，最吃這一套，被他拿話一捧，眯起眼嘿嘿笑了起來，隨即抬頭，高聲對那范婆子：「范婆子，不是我唐三瞧你不起，那被殺的畫扇是鄭家官買回去的妾，你倒，朝垂兩百年，何曾聽過殺奸被判刑的？只怕到時候官府還有賞呢！」
大明朝對捉姦這種事情比較熱衷，朝廷也普遍認為殺奸對純潔地方風俗有利，大多數情況下會推波助瀾，高調錶彰一下當事人並且予以獎勵。
嗯？
范婆子被他一言擠兌的無話可，都是一府兩縣天子腳下的民眾，再不濟，夫殺妻妾及其姦夫無罪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隨即，人群中有通曉大明律的冬烘，便搖頭晃腦用讀詠《四書章句集注》的語調念道：《大－明－律.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