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古爾薇格抵達城堡的時候,太陽已經徹底落山,隔絕了瘴氣的城堡被籠罩在銀白的月光下,不像白天那麼明媚童話,反而顯出幾分陰沉沉的恐怖和神秘,終於能讓人相信這裡是某位魔王的居所。

古爾薇格在城堡門前等待了許久,厚重的城堡大門緩緩開啟,出現在古爾薇格面前的魔王僕役弗加洛並未把古爾薇格請進城堡,而是勞煩古爾薇格替他們的魔王給公爵克洛里斯帶一句話——

「去找林灼的親生父親,找到他,再帶著你的感謝來見我。」

古爾薇格一頭霧水:「林灼的父親?為什麼?」

弗加洛禮貌微笑,表示他也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古爾薇格:「能不能讓我和阿斯莫德當面談談?」

弗加洛微笑依舊:「很抱歉,我恐怕不能這麼做。」

弗加洛拒絕透露更多消息,沒有讓古爾薇格知道,他們家魔王從城裡回來后,整個人就陷入了非常糟糕的狀態,除了公主索菲婭,沒有任何人能靠近他,就連帶給克洛里斯的話,也是通過索菲婭傳遞出來的。

「好吧,」古爾薇格頭疼地扶了扶額:「我也不想讓局面鬧得太難看,但你必須替我問問阿斯莫德,他是否拿走了林灼的記憶,如果是,那麼他一定知道帶走阿比斯意味著什麼,如果不想教會發瘋追查他,發現他和公爵大人是親兄弟,讓他這些年低調隱居也要隱瞞的秘密就此公之於眾,最好儘快把阿比斯交出來。」

古爾薇格也不是什麼可以隨便糊弄的無名小卒,話說到這份上,弗加洛只好又回去一趟,並在半小時后帶回來一封由阿斯莫德口述,索菲婭親筆所寫的信。

「這封信,勞煩您交給還在德菲克特的教皇內侍。」

古爾薇格:「……」

什麼時候魔族也能耐下心給光明教寫信了?信封裡頭不會藏著什麼死咒吧?

古爾薇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帶著信件回到德菲克特,並在德菲克特城外遇見了比克洛里斯晚到的公爵夫人的馬車。

公爵夫人名叫柳聽風,是來自東方的人族。

和西沃大陸不同,在神秘的東方,人妖共存,人族中有一部分被稱作修士,能通過修鍊法術延長壽命。

柳聽風就是修士,她因為意外來到西沃,與古爾薇格認識的時間比任何人都早,兩人關係匪淺,因此古爾薇格在和她一同前往城主宅邸的路上,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和阿斯莫德要她帶的話,都跟柳聽風說了。

柳聽風確實有一張跟林灼極其相似的臉,但因為柳聽風穿不慣這裡的衣服,頭髮也總是梳成自己習慣的樣式,氣質又特別溫婉柔和,所以一看就能看出她與林灼不是同一個人。

柳聽風沒想到自己不過晚來一個白天,居然錯過了這麼多事情,自己的丈夫和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人打了起來,還拿走了人家的記憶。

哪怕林灼僅僅只是一個傷害弗雷未遂的老師,克洛里斯與她打起來,柳聽風也會充滿疑慮,想要探究清楚各種緣由,更何況林灼對她有救命之恩,即便林灼從一開始就討要了報酬,柳聽風也不認為這份恩情可以就這麼一筆勾銷。

只是要弄清一切,就得先擺脫教會。

柳聽風突然問:「教會如此執著,是沖著那個叫林灼的孩子,還是沖著那個叫阿比斯的亡靈?」

對柳聽風瞞下了阿比斯身份的古爾薇格:「……」

古爾薇格深吸一口氣,嘆:「好吧我承認,教會是沖著阿比斯去的,具體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對不起。」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柳聽風笑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讓我選擇我肯定偏向我的家人,而你身為校長,自然也要盡到做校長的責任,保護自己的學生,這很正常。」

馬車抵達城主宅邸,宅邸外被教團騎士團團包圍,柳聽風跟著古爾薇格穿過原本是花園的空地,雖然已經過去一個下午,但還是能聞到空氣中瀰漫的焦糊味。

相比被夷為平地的花園,宅邸主體就要幸運得多,畢竟在場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可能連座建築都復原不了。

柳聽風跟古爾薇格一塊去見威利和克洛里斯,剛踏進房門,柳聽風就被弗雷抱住了:「媽媽!」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知道自己的媽媽已經康復是一回事,看到康復的媽媽站在自己面前是另一回事,弗雷難以抑制自己的喜悅,說話都帶上了抑制不住的哭腔。

柳聽風好笑地拍了拍弗雷的背,直到弗雷情緒穩定下來,鬆開柳聽風,一旁的伊露麗才終於有機會向柳聽風問好。

接著才是克洛里斯,以及教皇內侍威利……

「晚上好,公爵夫人。」

柳聽風笑容依舊,只是那笑未及眼底:「晚上好。」

古爾薇格及時打岔,拿出阿斯莫德的信,交給威利。

威利不明所以,他打開信件,當著眾人的面看完后,臉色奇差無比。

阿斯莫德在信上告訴威利,他已經知道了亡靈就是聖子的秘密,並想就此跟光明教進行一次交易。交易內容很簡單,讓阿比斯在他那待一個月,他保證在此期間不會有任何人通過他知道亡靈阿比斯就是聖子巴德爾,甚至能讓阿比斯他們與光明教保持聯繫,以保證阿比斯他們的安全,但這一個月內,光明教不能通過任何手段將阿比斯奪回,此後也不能對精靈公爵與他的關係進行任何調查。

威利要是願意,就在最後一張紙上籤下名字並滴下他的鮮血,就此成立契約,如果信件拆封一小時之後契約未能達成,或者定下契約后光明教單方違約,整個西沃大陸都將知道光明教的聖子與亡靈是一體同生。

這根本不是交易,這是威脅。

那個魔族還只給他留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威利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拿著信摔門而出。

沒人知道信上寫了什麼讓威利臉色這麼難看,威利離開后,古爾薇格又把那句沒頭沒尾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複述給了克洛里斯聽。

「他認為只要我能找到林灼的父親,就一定會感謝他?」克洛里斯比古爾薇格還要困惑,不明白阿斯莫德到底在跟他打什麼啞謎。

「找找吧,或許能知道點什麼。」柳聽風越發覺得林灼身上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秘密,解開這個秘密,或許一切都能找到答案。

她向古爾薇格求助:「你那有什麼替人尋親的小道具嗎?」

古爾薇格想了想,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一盒火柴,說:「這個或許可以,但還需要林灼的血,點燃后飛出的煙能顯示血液所有者的近親的姓名,希望林灼的父母是本國人,能擁有姓氏就更好了,不然就算通過戶籍來查,恐怕也是大海撈針。」

至於林灼的血去哪找……柳聽風和古爾薇格一起轉向克洛里斯,柳聽風記得克洛里斯有打完架後用衣服擦劍的習慣,古爾薇格則是親眼看到克洛里斯用衣服擦去了劍上的血。

面對柳聽風,公爵大人難得表現出幾分心虛,不太敢直視自己妻子的眼睛:「早就換掉扔了,弄髒的衣服我留著幹嘛。」

他那一身衣服被林灼砍得破破爛爛,還被落雷燒掉了一條袖子。

那些細小的傷治癒起來不難,一口生命樹的汁液下去,連條疤都沒留。唯獨被劈焦的左手,因為是天災系的魔法造成的傷,就算喝了一整瓶生命樹的汁液依舊無法痊癒,只能先戴著手套再用袖子遮一下,等回精靈之鄉用樹汁泡泡,看能不能好得快一點。

柳聽風清楚自己丈夫在心虛什麼,她抬手戳了戳克洛里斯的左手手臂,直言:「我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別藏了,把衣服拿出來。」

克洛里斯只能跟妻子坦白:「真的扔了,我知道你今晚會到。」

所以提前讓古連把衣服拿去銷毀,還兩隻手都戴上了手套,試圖把自己受的傷都矇混過去。

可惜運氣不好,妻子在來的路上正好遇見了古爾薇格,古爾薇格肯定把能說的都說了。

沒有林灼的血,林灼本人又不在這,想要按照阿斯莫德說的尋找林灼的父親,未免太難了些。

「其實沒必要聽他的。」克洛里斯說:「等從這裡脫身,直接去找他問也一樣。」

克洛里斯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以他的性格,就算打啞謎也不可能一直憋著不說答案。

幾十分鐘后,威利從外面回來,原本強硬的態度忽然一散而空,對克洛里斯說了幾句不陰不陽的客套話,然後就這麼帶著教會的人走了。

古爾薇格感到不可思議,克洛里斯也蹙起了眉,越發覺得明天必須要去一趟毒瘴森林,問清楚情況。

今天太晚了,克洛里斯和弗雷都受了傷,柳聽風又是剛剛痊癒后一路趕來,眾人便在城主宅邸留下過夜,只有古爾薇格回了學生落腳的旅館,和老師們商議明天返校的事宜。

第二天一大早,古爾薇格在確定人都到齊后,目送一眾師生通過直達學校的傳送陣離開,隨後又馬不停蹄趕往城主宅邸。

德菲克特的城主雖然沒有存在感,但畢竟是這裡的負責人,昨天一天遭遇那麼多意外,先是被精靈公爵拆了家,后又被教團騎士圍了家,小心臟被折騰夠嗆,整整一夜沒睡。

今早聽說古爾薇格來了,他趕緊出門迎接,邀請古爾薇格和他一起用早餐。

古爾薇格也是愧疚,沒想到自己組織一趟校外活動會給德菲克特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兩人共進早餐時,古爾薇格透過餐廳的落地窗看到了弗雷的未婚妻伊露麗。

她一個人在還是焦土的花園空地上,像是在尋找什麼。

用完早餐后,古爾薇格讓城主去忙,自己來到花園,走到伊露麗身後,問:「你在找什麼?需要幫忙嗎?」

伊露麗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是古爾薇格,她挽了挽臉頰邊的頭髮,說:「早上好古爾薇格校長,我沒找什麼,我就是覺得……」

伊露麗猶豫了一下:「我就是覺得,這裡可能留下了林灼的血。」

她昨天晚上就想這麼說,但她怕最後找不到白白浪費大家的時間,所以一大早起床自己來看,如果能找到,就可以避免提出想法后希望落空,讓大家白忙一場。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林灼是對的,伊露麗就是一個渴望完美的人,她無法忍受自己提出的建議讓人失望,為此她必須提前來確認一下。

古爾薇格看了看四周的焦土:「但這裡幾乎都被雷劈過,就算有林灼的血,也早就被劈沒了。」

「或許有沒被劈過的。」伊露麗說:「雷電停止后,林灼在這裡站了很久,之後才讓人帶走,如果那時有血落在地上,說不定還能找到。」

伊露麗說完也意識到自己太較真了,乾笑幾聲,說:「其實我也不確定,我就是覺得有可能,那就值得試一試。」

古爾薇格很欣賞伊露麗的性格:「不輕言放棄是一項美好的品質,你不用為此感到不好意思。」

伊露麗因古爾薇格的認可而感到高興,接著又聽古爾薇格話鋒一轉:「但是,你該稱呼林灼為老師,她還沒正式離職。」

伊露麗面露難色,解釋說:「林灼對弗雷動手了,我很難再把她當成學校老師來看待。」

古爾薇格:「可弗雷承認,是他先對林灼出言不遜。」

伊露麗:「在那之前林灼也承認了她想要傷害弗雷,她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敵視我和弗雷,就好像我們曾得罪過她一樣。」

古爾薇格不置可否:「你有沒有發現,這是一個循環。」

伊露麗:「什麼?」

古爾薇格:「他們在傷害對方之前,都曾遭受過對方的傷害,這世上很少有無緣無故的憎恨,或許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真的會有嗎?伊露麗不確定,畢竟弗雷的性格在那擺著,得罪誰都不奇怪。

古爾薇格也不勉強伊露麗,她從自己的儲物空間里掏出一個金屬盒,打開盒子,一隻金屬蝴蝶從裡面爬出來,緩緩展開鏤空的金屬翅膀,動了動細長的觸角,忽然展翅而起,飛向距離她們不遠的一塊土地上,盤旋幾圈后落下。

「吸血蝶,它們對血腥味非常敏感,經常停落在人和動物的屍體上,被人視作不詳的蝴蝶,神明還在那會兒就被各種捕殺,早已絕跡,我從書上看到它們的記載,覺得很可惜,就自己做了一隻。」

然而機械蝴蝶終究不是生物,它們不會死,但也不會進食,更不會重新繁衍族群,功能僅僅只能找到附近的血,用處不大。

古爾薇格帶著伊露麗走到機械蝴蝶停落的地方,發現這裡有一小塊地方確實像落過血,呈血跡乾燥后的深褐色。

古爾薇格拿出一把小鏟子和一個小瓶子,把那一塊土挖出來,裝進瓶子里。

她對伊露麗說:「吸血蝶只能找到最近的血,而不是找到唯一的血,公爵也在這受過傷,所以這些不一定屬於林灼。」

伊露麗也有這方面的顧慮,她問古爾薇格:「那我們能先取一部分試一下嗎?」

確認無誤最好,如果不是,她們還能用尋血蝶再找一次。

古爾薇格喜歡伊露麗的謹慎,並由衷希望弗雷能從她身上學到這樣的品質,哪怕只有一半。

古爾薇格就地掏出一張桌子,又拿出研缽,把被血凝結在一起的土塊搗碎,再挖一部分出來用紙張包好,最後拿出昨晚拿出來過的那盒火柴,將包裹著泥土的紙張點燃。

這盒火柴劃出來的火焰是綠色的,點燃紙張后並未馬上出現反應,直到火焰接觸到紙張裡頭的泥土和血,才慢慢冒出白色的煙。

白煙絲絲縷縷,就像一襲薄紗,緩緩升起,捲曲,逐漸形成兩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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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過去后[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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