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警鐘

自然的警鐘

到長沙去的時間去4月8號,那是一個星期一,早上醒來時是6點多,多多少已經不記得了,姐姐開車把我送到的火車站。而後我取票,進站候車,高鐵6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於下午2點左右到達長沙南站。我拉着行李異地時間告知兩位朋友已經到達的消息。我在路上就訂好了酒店,查好了路線,那酒店不是最貴的也不是最便宜的,距離她們兩人誰都不算近,但也都不太遠,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選了這個湖邊的地方,但這個選擇給了我許多樂趣,這便是最開始,第一個,無心之幸。

從長沙南坐地鐵到溁灣鎮站,出站以後由於方向感不好找公交站牌還找錯了方向。還好及時發現了,沒有坐反車,繞了一圈到街對面就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上了車。這一段我很機智地沒有對我的兩位導遊提起,要不然就不能笑她們了。下車的站名已經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下了車,找到正確的方向發現那邊的路已經被圍了起來。還是兩天後與一位當地的老大媽聊天的時候才知道是在修地鐵。本以為即使修路也不會把路全都堵上,於是大膽地沿着右側的商鋪行走。很遺憾,走了不短一段了,前面完全封死,於是原路返回。又一次回到下公交的地方,然後饒了一大圈像繞開修路的地方,結果繞來繞去又回到了修路那裏的左邊,帶着忐忑和無奈,赴刑場一般決定走一下試試,沒想到居然真走得通,過去了。顯然這一段也是我隱瞞了的。想起後來我嘲笑兩位導遊時的無情和初到長沙自己真實的樣子,我覺得如果被她們知曉的話是要被打的。

到了酒店大概是4點。收拾東西,玩手機,洗澡。其實我是不累的,一點都沒有覺得累,但是兩個朋友都問起我累不累。女孩子,果然細心,這些小事都在考慮範圍。5點20左右,一位朋友就到了酒店樓下,我下去找她,見面隨便說了幾句,沒有什麼生疏感,就像是昨天才見過的一般,隨後她就先來一次暴擊,「你胖了很多啊,朋友。」我笑着回答她「是啊,大學四年什麼都沒長,就長肉了。」這個人居然是這麼招待老朋友的,可怕。不過她接下來表現不錯就原諒她了。她帶路,417路公交車,到橘子洲。她提前為我準備了一把零錢,女孩子,心思細膩如針啊。一路上我時而看着遠處的高樓發獃,或者看着路邊的綠化帶或者湘江邊上的色彩出神,其實我是有中夢幻般的感覺,早晨還在sjz,傍晚已經在游長沙了,我當時不習慣這樣的緊湊。另外也是在培養心境。當日夜晚是要去橘子洲的。我偶爾與她搭上兩句話,她看我發獃出神的樣子說「詩人的既視感。」我當時有些愣神,也就沒有回答。晚飯是在一家叫娟娟餐館的網紅店吃的,去時她手機快沒電了,在店裏借了充電寶充電,說實話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沒有去過那樣的餐館吃過,新鮮感加上那裏飯做得也還行,所以那一頓吃的算挺好了,唯獨人太多,嘈雜了一些,不過問題不大,我做事很專註的,我坐在那裏幾乎就只有桌子上的菜和眼前的人。一頓飯吃完,這妮子騙我去還充電寶去把單買了。這個人騙我,太氣人了。可沒想到這竟是頂頂溫柔的方式了,當然是相對與另一位朋友而言的。

晚飯過後就去找橘子洲了,路上她還請我喝了茶顏悅色,聽說是長沙的特色,味道挺好,奶茶配着淡淡的茶味,很特別,茶的淡淡清苦感覺混合著奶茶的甜味裝進一個杯子裏,喝一口,卻僅留下了內蘊的茶清味和熱情的奶茶甜味,沒有什麼苦感,也甜的清爽。那種自然而內蘊的苦甜相合的感覺像極了身邊的那位朋友——自然童真的外在、積極堅韌的內心共同融進一個人的身心。童趣之下靈秀暗蘊與她手裏的奶茶意外的融洽。

路上商量好了,坐車到橘子洲裏面去,然後走着出來,因為如果走進去再走出來時間太久了,她得在宿舍關門之前回去。於是她帶我到了坐觀光車的地方,她說那裏可能只能用現金,我還很開心,出門之前我專門帶了,以為可以請她坐次車,很可惜,到了售票處她在前面問了,說可以掃碼的。她在前面,而如果我在她身後伸手去付錢動作會有些輕薄,我做不出,便由她吧。但也說好,明天再見面可不許她付錢,她還有些不情願,甚至第二天還不想遵守做好的約定,真是個沒信譽的傢伙。

橘子洲

去坐觀光車還要經歷一段控制人流擁擠的路,就是那種欄桿擋着繞圈圈的,很多人流多的地方都有的,不是重點便不細說。一遍跟着人流走,偶爾停下的時候就看着遠處的樓或者前面的樹葉發獃,她偶爾就問,「你累嗎?」「不累。」她問一遍我便回答一遍,一方面我陷入自己的世界去了,再一面我這個人情商是嚴重不足的,所以她剛問幾遍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她問得多了也留心去想了一下,恍然發現了,便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出神是因為累得沒有興緻遊玩了呢?」「對,不是嗎?」一瞬間突然覺得很通透,也充滿了歉意,我坐了6個小時火車到了長沙又花近兩個小時拉着行禮找訂好的酒店,在加上當天天氣是有些熱的(我在sjz穿着薄毛衣和一件稍厚一點的褂子瑟瑟發抖,到了長沙脫掉褂子依然很熱)。然後僅洗了個澡還沒有休息就跟朋友出門了。想來這稍顯緊湊的行程也算不太輕鬆吧,再加上我不時發獃。所以她會覺得我累也是常理。這一瞬朋友情那種暖意在當時我稍顯清冷的內心是留下了不小的影響。而我自己長長久久不能發現朋友的意思,也沒有什麼解釋的行為顯得那樣清冷,也十分不禮貌,歉意也是出自這裏的。自此便放下內心的清冷和所有對心境培養,不再出神發獃,才慢慢跟她聊了起來,自此才真像是拜訪老友的樣子。

觀光車來了,我們坐到終點去,到了終點還不知道,直到工作人員來提醒,終點到了,才下了車。下車以後她就開始向我展示她極不專業的導遊工作,下車的地方是一個三條路交匯的路口,除了來時的路就僅有兩條了,她竟然不太認得路,帶着我左看右看,有一會兒才想起來往哪走(多半還是看人群的動向吧)。由她帶着路走,跟朋友一起十分開心,再加上時不時出神,不知何時太陽從天上消失了,我是沒有注意到的。小插曲,沒有太大所謂。一路走到毛爺爺像下面,先是背後,後來才是正面。她還問我:「要不要拍照留念?」「不要,我不喜歡拍照。」遊玩游的是心境,你難忘的,沒有照片也會久久在心。你不會記下的,即便有照片在也終不會長久記得。另外也是有些蘇軾《前赤壁賦》中「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的意思,當時沒有解釋這麼多僅一個簡單回答。毛爺爺像那裏不遠的湘江邊有向下的台階,台階下面是個小廣場,我們走到台階上,感受着從湘江吹來的風,格外清爽,一瞬間就吹散了整天的燥熱。我感受着風吹過手心的觸感跟她說,「我感覺風在我手心流過,就好想自己是個魔法師,這風都是我召喚而來的一般。」這樣孩童般的傻話我竟然也是說得出的。我已經忘了她的回答,因為我已經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裏。

我站在台階上,感受着風吹過身體,細查著空氣中的濕潤感,那與sjz有着絕大的不同。那一瞬有一種從荒古的沙漠瞬間走到當時江邊的感覺,想像中我緩緩走下台階去,行過廣場,走到湘江邊,用手輕輕撩起清涼的江水,甚至還不知足地跳下湘江去游泳,浸泡在冰冰涼的江水裏,清爽浸透了整個精神世界。風兒輕輕吹過身體,多添上的一絲冰涼把我從精神世界喚醒,我仍是站在台階最上面,轉頭看看旁邊開心得像個孩子一般的朋友,笑了笑,心卻明白,不能呆太久的。「走吧。」我開口。她略略有些不舍,遲鈍了一瞬才開口:「走吧。」其實在精神世界裏我經歷了那些在現實怕僅是幾個瞬間而已,就像做夢一樣,現實中一瞬思維里卻可以夢很久。所以我回過神來說離開的時候她才會有些不舍吧,那樣清爽的風,我也是很想多吹一會兒的,甚至我可以在那裏幾小時也沒有問題。可是不能,早些離開,她也能早些回。

回去的路像是隨這風多了幾分歡愉,話也越來越多,那個夜晚的行路對我是有十分意義的,是我從沒經歷過的放鬆和舒心,多年不見的老友沒有生疏感,用溫和的辭彙和語言描述著彼此的些許苦惱煩心,也用溫柔平靜的經歷和表述悄悄勸慰著對方,這對她來說可能是春天長出嫩芽的小草沐浴了溫潤的春雨,而對我則像是重病垂危的人,用精良的小米調養著身體,為了後面下猛葯做好鋪墊。

路上遇見一個牌子,衛生間,牌子上面畫了箭頭指明方向,箭頭下面寫着30m。我說:「衛生間,去嗎?30米」她一邊走過去一邊說:「去下吧,牌子上面是50米。」我已經跟在她後面走去了那邊的路,我回頭看了看,實在看不清楚說:「我看着是30米。」「50米。」「30米。」「50米。「「一會兒出來看看?」「看看就看看。」「要是是30米怎麼辦?」「50米。」好吧,正在爭去也是沒有用。從廁所出來我走到牌子邊上看得仔細,30米。沒有任何問題,我回頭跟她說:「你看吧,是30米。」她很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我說的30米,你說的50米。」我一臉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看着她「???」因為來時的公交車上我說我近視300度,散光200多度,她就記錯了,吃飯的時候又說起,她還狡辯是我說的「近視只有200度」。有前面這件事,所以這裏看着她顛倒黑白的樣子覺得異常有趣。但其實當時只看她的表情也是跟我差不多的驚訝。甚至我看着她都有一種「難道真是我說錯了?」的錯覺。好吧,男孩子要表現應有的紳士風度,「好吧,那就算是我說錯了,你說的是對的。」她居然不領情:「本來就是你說錯了。」「是是是,本來就是我說錯了。」帶着滿肚子的委屈應下這次的錯誤。繼續後面的路,沒過一會兒又一個牌子,我看了一眼,牌子上指向的是什麼地方早就忘了,有沒有箭頭也不記得,只有牌子上面白色噴漆寫下的5m。印象格外深刻,我轉頭問她:「這牌子上面寫的是5米嗎?」她看了一看牌子又看看我,再猶豫一瞬:「是3米。」好吧,這次終於認輸,您說是幾米就是幾米吧。然後又回到最近的話題,聊學習生活和經歷去了。有了這樣充滿童趣的經歷為那一晚本就十分愉快的路再灑落幾筆趣味。

再回去的時候她帶我去坐公交,站在路邊拿着手機查導航,然後我就看着她就是個指南針一樣,整個身子隨着手機轉啊轉,我站在路邊想笑又強忍着,她看了一會兒仍是不確定,叫我去,幫她看吧。我轉了手機和面前的街道重合,看了自己的位置和公交站在的方向,我們和車站的位置正好是類似正方形的對角線上面,導航給的路線是向左走然後右轉彎,我說直行再左轉也是可以的。她一幅似懂非懂,又有些不確定的樣子問我:「那你說怎麼走。」「按導航上的路線走吧,這樣你應該踏實一些。」很快便到了公交站。坐到她學校在的那條街去下了車,她說可以再坐公交直接到她學校門口去的,如果我想走一走也可以的。我看了時間九點多一些,不算太晚,「走走吧。」我十分喜歡散步的,便這樣說了。我是看出她有些累的,便問她,「你累嗎?要是累了我們就坐公交早些回去。」她打起最後的精神。「沒事啊,你想走就跟你走走吧。」我看了看她,沉默下來。決定了就去做,於是兩個人在周圍各種店鋪明亮的燈光下走完最後的路,她到了學校,我也離開了。

回酒店的路我可以打車回的,但是我沒有,路是不太近的,我還是決定走回去,散步不會讓我覺得累,只會讓我決定放鬆和有趣。我走了不知多久,看到一家商店,去裏面買了些水和洗衣服的肥皂(後來也沒用上),還有一瓶啤酒,因為我訂下的酒店是在湖邊的,晚上回去我並不打算直接就睡去,我得好好看看那湖邊的景,而酒顯然是最配那樣的景。我走回去了,看時間十點三十八分。不是我記得清楚,而是我剛回去就給她發了信息讓她放心(分開的時候我是說了要走回去的,報聲平安算是禮貌)。聊天記錄好好地幫我記着呢。

后湖夜景

我帶着東西到了湖邊,湖邊有個平台,想來是觀景用的,我沒有選在那裏,而是去了旁邊的水泥台階,坐下來用牙齒打開啤酒(年輕的時候學的技術了)然後慢慢一口一口喝起來,我不知道是湖邊的景讓我迷醉還是走了很久肚子裏沒東西了,三兩口下去竟然都已經暈暈乎乎的了。那時候可是嚇了一跳的。趁著那種微醺的狀態吹着清涼的湖風,聽着湖邊偶爾的蛙鳴聲,那一瞬真的很想就那樣在湖邊坐上一夜,那一定會有特別的收穫。很可惜,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明天要遊玩,於是還是要回去的。所以格外珍惜在那裏的時間。再加晚上歡愉的經歷,心境格外地空靈澄明。湖周圍沒什麼燈光,僅我站的這裏有些,但也照不到湖裏多少,湖周圍有的地方是小區,有的地方在修路,都用圍牆圍着,沒有圍牆的地方也多是沒什麼人走的路,所以左右看去竟全是稍稍深沉的黑和微微搖擺的樹影,眼睛不好,看不到湖水流動泛起的波紋,但一定有的,因為有風。其實,無所謂什麼至美的景,我要的僅是那樣的意境,眼睛不好,看些輪廓剩下的樣子便可以隨便去想像,這也是我最初時極力反對做近視手術的原因。缺了那樣的想像,會少去很多意境和樂趣的。那次買的是哈爾濱啤酒,很苦,我喝不慣,僅是一口一口維繫着微醺的狀態,所以喝得很慢,快一個小時,竟才喝下去半瓶酒,照這速度,可就要在那裏呆到半夜了。於是去旁邊的商店又買了一袋花生米來吃,這東西下酒的,再給肚子裏添些東西也能喝得快些。一夜湖景,一縷清風,一瓶酒,再打開手機放一首古風的曲子,就著一袋花生米和由天際傾灑的月光釀成比酒更醇香的玉露滴進我的靈魂深處浸潤了我最本真的心。后湖,十分有趣的地方。喝完了酒吹爽了風,終於還是要為明天做準備的。回到房間去,把當天穿過的兩身衣服拿下去放進洗衣機里去洗,酒店裏洗衣液賣完了,只能再去商店買來,自己又回到房間去洗澡,洗漱,然後去樓下取回衣服晾起來,然後帶着三四分疲憊躺在床上心裏有說不出的快樂,一份莫名的開心竟讓我睡不着。僅一天,便讓我深愛上了那裏。

第二天忘記什麼時候起的床了,夜晚外面是不熱的,但房間里不一樣,醒來身上有些不舒服,便又去沖涼,然後洗漱,換衣服。大概九點左右出了門,也不想吃早飯。徑直去了后湖,順着湖邊的路,緩緩走到湖裏的小島去再走去對岸,我一直都覺得遊玩一定要慢走,一定要。只有鍛煉身體才快走。遊玩要有遊玩的心境,要比平時慢些,放鬆些,心情好自然什麼景都添上兩份美感。湖邊有輕輕的微風,還有一條半人高的金毛在湖邊彎彎曲曲圓圓圈圈的路來迴繞圈子,幾次從我身邊過去,那太陽曬得它微微熱吐著舌頭,開心地搖著尾巴亂跑。我看看它,它看看我,像是在彼此打招呼。而後它又匆忙地繼續跑去玩耍,再繞到我前面去,迎面跑過來,再互相看幾眼打招呼。後來也許是我走得遠了,也許是它隨主人走了。就再不曾見過,等到了對岸走了好一段路覺得有些餓了,才找了街邊的小吃買來吃了一些,然後就打算走去中南,說不得能跟朋友吃個午飯。我沒有查導航,趁著時間還不晚,就憑着自己的感覺去找,在同一條街竟來來回回走了三四趟,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但沒多久我就有一次懷疑自己的方向感,又走了回去,到這時竟然仍不願看導航的。等再亂找一一會兒,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一些了,我覺得這次是必須查導航了,要不然等到了中南就太晚了。於是找了最近的公交站牌坐公交去,因為走反了方向,再走回去實在來不及。剛向著公交站牌走去沒多久,朋友發來消息,十一點二十的時候,問我在哪,中午一起吃嗎?我說我在大街上離她不願,讓她等我,到公交站牌等車,等了好一會兒才有車來,載着我到中南那天路讓我心態要炸裂,我明明都要看到中南門口了卻不相信自己,走去了反向。下了車十一點四十不到找到了她。一起吃過飯。她帶我轉了中南校園,那種到處都是古樹的寧靜感讓我覺得那不是校園而是養老院一般。我說:「這裏適合養老啊。」「是啊,中南是像養老院一樣。」她還跟我說起很有趣的事情,那邊都是春天落葉的,我去時那裏就是一地落葉,在她提起之前我還撿了樹葉玩,但完全沒有意識到當時竟是春天。直到她提起才記得,哦,原來當時是春天。我還裝出一副已然知曉的樣子問她:「為什麼是春天落葉呢?」她的回答早就不記得了。因為我早早沉浸到自己的機智里去了。逛完校園她還有事便先去了,這個人自我來便總想曠課,我告訴她讓她先忙學習,我不過是來玩的,得空了再來找我就好,耽誤了她學習我可是會不安的。她才有些猶豫得選擇學習,雖然我如此說但她這份心思我還是很受用的,起碼相對於另一位有學習任務就不可能理我的人而言我是倍感欣慰的。

我自己又在校園裏轉了很久,見到一種紅色的花,但顯然花期稍過了,多數的花已經開始不太好了,我只站在那裏輕輕撫了幾下花瓣便打算走了,旁邊兩個女孩子在說着什麼,我回頭看去,有一個女孩子居然染了暗沉綠色的頭髮,不是墨綠,但帶點那種意思。我覺得十分有趣,便看了兩眼才走的。離開后我瞎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門口。我便又跑去吃飯的地方去,那裏好多的店鋪,我去抓了一個黃藍條紋的娃娃給她,之前她看時還說是綠色的。這時候我看手機僅剩一半的電量了,於是找地方借充電寶,找了好一會兒發現了一家書店,進去借了充電寶,然後在那裏一呆便是好久,三毛撒哈拉的故事的第一篇我看了一半就放下了,我輕輕笑着,那種感覺讓我很喜歡,但我沒有買,因為我很挑剔,那本書我喜歡,但不適合當時短期的心境,於是就不買。隨後又瞎看了好多,還有牆上留下的便利貼也看了不少。我也想寫一個留下,但很可惜,便利貼用完了。我又去找書看。看到一本書,內容是某個人思考各種東西,譬如:生命,生活,讀書等一系列的引導思考,裏面的原文我已經不記得了。有一句大概的意思還記得。他說:每個人看書都是在被灌輸作者的思維,這種或許是好的但也有極大的壞處,如果讀書的時候不加思考,就會被各種被灌輸而進的思維把自己搞得混亂又衝突,甚至是偏激。我沒有他那樣的經歷和思考,但起碼也是有幾分這意思的,其中他還說到了很多學習和生活上遇到的事情,引人深思。我看到了,覺得有些章節的東西是很適合中南這位朋友的,便想買下來送給她,但很可惜,那本書沒有新的了,我拿着的那一本很舊,做禮物斷然使不得。得到這個消息也恍然醒悟了,這朋友給我的感覺是自然童真的,書上的東西可以解她一時的苦惱,但長遠來看卻是會或多或少影響她的性格,她的自然童真在我看來簡直是瑰寶,我也不想她因為我有什麼變化。對於正在做性格塑造的我來說,她的性格對於我有特別的意義,就像是一個畫家見到了先賢偉大的作品。

又過了沒多久她完成了學習任務來找我了,我把娃娃交給她,然後說:「這就是你說的綠色娃娃。」她問我抓了多少次,為了面子哪能真的說多少次了,就隨口說抓了好多次。那時近傍晚了要去吃飯,我說喜歡麵條就去附近吃麵條去了。結賬的時候她竟然要違反昨天的約定,那可是不行的,我很沒有禮貌地抓住她的手機不讓她付錢,她還跟我喊:「放開,放開。」我忙着付錢也沒太在意,等差不多操作完了才反應過來放手,我瞪了她一眼,表達自己的不滿。我是極不喜這樣爭搶的,但昨天讓了她一天已經是極限了,今天不可能再讓了。這沒信譽的傢伙,竟然讓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吃過飯,晚上她說要帶我爬嶽麓山的,聽她說中南校園就可以去山上,從來沒見過校園裏可以上山的,心裏有趣,也就帶着十分心情期待着。

嶽麓山

爬嶽麓山之前,她無數次在我耳邊說:「晚上是可以爬山的,晚上是可以爬山的……」她問一遍我回答一遍「我知道」,我聽了好多遍以後就問她:「為什麼一遍一遍重複說晚上可以爬山呢?」終於找到了原因:「我同學之前晚上不敢上山,後來跟着一起上去了也沒什麼。」當時我一副恍然的面孔,誰知道這話了竟有另外的意思。到了山上她告訴我山裏有山泉,周圍的居民都拿水桶來打水回去燒。於是讓她帶我去看了,沒有想像中的好,一眼看去就知道不能直接喝的,不如我在三清山看到的,在石階上流着的山泉水格外清涼,捧起來就可以喝的,還很甘甜。無趣無趣,原路返回去繼續登山,路上遇見了很奇怪的事情,一個一身黑衣,西裝革履的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低着頭,手裏提着一個純黑的手提包,包里有一個播放器,放着恐怖的純音樂,一言不發走得極快,再加上周圍夜色已經俞見濃郁,四周都是山林除了我們也沒有其他人,整個場景顯得很恐怖,那人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了,不抬頭,不說話,僅有包里恐怖的聲音告訴我們不要接近他。我們很識相得讓了路,再回頭看我身旁這位,嗬,整個人像是嚇傻了去,站得筆直,雙手緊緊抓着包的帶子,因為瘦,手上沒什麼肉,加上過分得用力兩隻手的指關節都被握成了白色,我問她:「嚇傻了?」她聽見我的話臉上還掛上了一如既往的傻笑,整個人像一棵傻笑的木棍,筆直而僵硬。「怎麼這麼怕?」我很奇怪,膽子不該這麼小才對。「山上有墓。」「木?」我看了看四周,心裏想,是啊,都是木,南方植被茂盛。又想起剛才奇怪的氛圍和這位現在的樣子,才恍然明白了,是墓,墳墓。好吧。再聯想着上山前她一遍遍告訴我晚上可以爬山的事情,恍然明白了,想來她心裏對於晚上爬山這件事也不是如她當時面上表現得十分坦然吧。於是我便輕笑了,「沒事的,我在呢,男孩子陽氣重,鬼不敢來的。」「如果真遇到了你就先走,讓鬼先吃我好了,我給你擋着。」「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如此說了幾句,再看看前面那人已經消失在視野里了,她才稍稍緩過神來,身體放鬆下來開始繼續向上爬去了。我小時候是十分畏懼鬼神和黑暗的,長大以後就越來越膽大,中元節都不怕晚回家。再者如果我真的怕,她估計也就不敢再做我的導遊帶我走剩下的路了。真是個有趣的膽小鬼。後面走了很多黑暗的路,還到過山上的一處小湖和湖邊的涼亭,考慮導遊很害怕,就儘快離開了,其實有些不盡興的,但也僅能如此了。後來意外接到了一個發小的電話,他通過我的空間得知我到長沙的消息,聽到他的聲音倍感親切。那位和我的友誼十分特別,那樣的趣味我並不想多說。再走一段,終於到了有燈光的地方,人也多了起來,她才真箇放下心來,大膽地走起來,說起來那次去嶽麓山是有些沒轉夠的。我看她好一些了還問她「還怕嗎?」「不怕了」「那帶我去一座墓轉轉吧。」「要去你自己去!」再看她有些餘悸的樣子,也不再調笑她了。下山的時候她帶我去的湖大方向,這路痴導遊又受了驚嚇,於是還有些小波折,在此便不提了。

下山的路有了燈再加上周圍不少路人給她撐著膽子,我終於能放鬆些稍稍賞些山景了,南方植被是比較茂盛的,各種各樣的樹,藏在黑暗的夜色里看不真切。看到這裏對嶽麓山也沒再報什麼幻想。這導遊帶來的趣味也夠整晚消遣了。下山的路走了大概一半的時候是些比較陡的公路,同時過兩輛車還有富餘的。走了一會兒她也完全不再怕,車比較少偶爾才有一輛,我讓她到公路內側去走,因為路右邊看去都有三四米深。我說:「我恐高,別人在高處站着都我很怕,我去路邊吧,我能控制自己不跳下去,萬一你要跳,我怕攔不住你。」她一定覺得我是個神經病,但我確實有如此考量。後來又走了一段路,她像是完全活過來了,又成了那個靈秀童真的自我,竟是在有些陡的坡上往下跑,我不知道說什麼,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行為,我趕緊跟上去,萬一這傢伙摔了我還可以很快扶起來,能省了她順着路滾下去。初時如此想着,但那麼大的人了,我的思慮是多餘的,跟着跑了一段,竟也察覺有別樣的樂趣,那一瞬我想起了曾經看到的,雪天在路邊清理著青色石磚上積雪的那個小女孩兒。我這位朋友和那個小女孩兒的行為是那樣的相似,我想她們心裏也一定有着類似的快樂,那種如孩童般無憂慮純自然的快樂,應該是任何物質和語言都無法給予的吧。後面的路就輕快了很多,邊走邊聊,沒有察覺時間如何流走便已經到山下了,湖大那裏有個毛爺爺的全身像,我也簡單看了幾眼。然後跟她離開了,隨後她找了公交回去了嶽麓山之行才算結束。

不出意外,我又是走着回的酒店,不過我沒有按照昨晚回去的路,也沒有按來時的路,而是選了湖的另一邊走,這樣我就把整個后湖轉上一個整圈了,想法是好的但現實有點曲折,首先湖邊是沒有燈的,到處都是黑暗的,僅不太明亮的月光照下來,等順着路走得遠些了,有個小哥哥,這次挺年輕,像是跟我差不多的年紀,在湖邊搭的或石或木的路上跑步,兜裏手機也放着恐怖的音樂。匆匆就從我身邊跑過去了。我也沒在意,沿着路繼續走,眼看快到酒店的地方了,路竟讓被擋住了,還是那個修地鐵的地方。我看來看路,左邊是一片房區,大部分屋子是黑的,少數一兩家亮着燈,格外詭異,右邊是被鐵棍和布幔圍着的路,窄得都不一定允許一人通過。我走了幾步便放棄了。回頭看了左邊詭異的房區,沒有任何猶豫走了進去。進去順着房屋間的路走着,向著湖邊原本的路延伸的方向走去。到房區去,左手邊第一家就亮着燈,我心想着,會不會是鬼住的地方?再看右邊一座空置的房屋,黑著燈。往裏走去幾乎全是黑的了,空氣里還有一股糞便的臭味,看房屋的樣子是沒有人住的,但詭異的是有些房屋門口掛着衣服架子,衣架上還掛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或是t恤或是褲子,我走過一間屋子的時候還看了看裏面空蕩蕩的,好像只有一張桌子了,說實話當時是有三分怕的,但當我發現心裏的懼意便有些生氣,即便真有什麼跟它們打一架便是了,何必害怕?中元節的夜都還懷着十分的興趣想看看鬼的樣子,如果當時遇見了不也是件趣事?到此也全然不再怕,安然得轉了兩個彎便看到了工地施工的人和燈光。照着心裏預計酒店的方西走去,穿過了一段工地,再走出沒多遠,便到了酒店後面,繞過去上了樓,回到房間后,樓下竟然還放起了煙花,我透過窗能看個大概,還算漂亮,這天就在這美麗的煙花里結束了。

又一天,4月10號這天起得晚些,洗澡,洗漱,換衣服,折騰完已經十點多鐘了。這天中南的朋友是沒有時間陪我玩了,只能換導遊,而很不幸,這新導遊可跟中南的那朋友有絕大的區別了,湖師大這位有學習任務的時候根本不會理會我。那時就是這樣。我只能自己一個人玩,那天是陰天,我沒有帶傘,實在沒有帶雨具的習慣,後面的事就是去逛湖師大校園,然後被搭訕的事情。我被搭訕的時候大概是中午十二點二十。那女孩兒走了以後我就接着逛,因為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校園裏了,所以還在到處找,然後發現一個拉着皮箱的小姐姐,以為可以跟着她找到校園的位置,結果卻走到的溁灣鎮地鐵站,而這也正是我回家的路,這又是一個無心之幸了。

再走回原來的地方,時間已經不早了具體是幾點我已經忘記了,我想該去找個地方吃飯了,因為路不熟,走了很久,來來回回看了好多家餐館都不願去吃。再走了一會兒,可能老天爺都覺得我過於挑剔了想幫我一把,大滴大滴的雨水說來就來,樹葉上發出急促的莎莎聲,又有雨點落到我身上,再看地上,雨滴落下去在地上畫出起碼都是直徑三五厘米的圓形水印,僅一秒,我就反應過來,下雨了,好大的雨,於是匆忙往路邊最近的商店跑去,用房檐來避雨,當時僅顧著避雨了,跑得極快,甚至沒有注意路邊就是個理髮店,裏面的店員見我飛快跑去也急了,三步並兩步上來就要給我開門,結果我跑到屋檐下,停在了他們門口,店員打開門,看了我一看,又看看嘩啦嘩啦已經下得很大的雨。有些尷尬得關門走了回去。我沿着屋檐在那裏走來走去,有一個飯店,也有兩個便利店,一個大些,一個小些,我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雨停便想先吃飯好了,走到飯店門口看了看,不喜歡,也就沒進去,雨太大了,出門在外淋濕了不好,那只有買把傘在附近找一家來吃了,我在小的便利店那邊看了看,東西都不太全,想來雨傘也不會太好,又去了大的便利店那邊,買了一把挺大的摺疊傘,暗紫色的,配着我當天一身的黑衣,和外面的雨應該算是相稱的。於是就它了,拿了它找了飯店吃過飯,出來的時候雨已經不大了,打着傘走着,下了雨,風帶着濕氣吹到身上很涼。於是走了沒多久就打車回了酒店取來一件褂子,再回去,再去時雨幾乎已經停了,我亂逛時意外發現了桃子湖,因為有之前游后湖的清歡,於是十分開心。跑到街上的商店去買了兩罐啤酒準備好好游一番桃子湖,順便等新導遊忙完學習來找我。我跑去桃子湖,打開啤酒喝起來,邊走邊喝邊看這雨後的桃子湖景,當時站的地方多數都是木板搭成的路,合著我緩慢的步伐,配着我手裏的酒,還有周圍的安靜,小小的歡愉開始由心而發,擴散到整個雨後的桃子湖。此時剛想沉進自己的精神世界去手機有消息發過來,說這位新的導遊終於忙完了學習有時間來找我了。

她問我「在哪?」

「桃子湖。」

「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

「你在哪?」

……說了些沒用的廢話,終於還是她比較機智說開實時定位吧。然後好像我沒有給微信定位許可權,就又是一番折騰,最後終於找到許可權給到了,然後彼此向對方走,我當然還是沿着桃子湖邊走了。但有了朋友的消息,自然是比這湖景更讓人期待的東西。也無心在賞什麼景,就帶着湖邊的清歡快步向朋友走去。跟朋友距離近了,發現手裏還拿着兩罐啤酒,一罐已經開了,還沒喝完,想着拿着酒去見女孩子難道還邊走邊喝?即不太禮貌又會顯得自己像個酒鬼。於是一口把酒喝光,把易拉罐丟進身邊的垃圾桶,再取紙來擦掉手和嘴角的酒,也順手丟進垃圾桶,然後便聽見了朋友叫我的聲音。我抬頭看了一眼,向她走去。這位和我有八年都沒見了吧,她比原來漂亮了很多,行止間的氣質早就不是原來那個僅知道埋頭苦學的小女孩兒了。但笑容里透出的本真的自我卻是不曾變化過,我可以清楚感受到,那像是骨子裏的,靈魂里的東西,不是什麼時間經歷可以改變的。而更重要的便是彼此的友誼,八年沉澱至今僅是越加淳厚,同樣,沒有生疏。

她帶我去了我剛到長沙后拉着行李坐公交車下車的地方吃飯,當然這導遊也是拿着導航各種擺弄查看,終於也還是找到了路的,那裏離我住的地方已經很近了。到了樓上點餐,我一邊點,然後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微笑地看着我,又伸出手指指着我,說:「你要是敢付錢那你這頓飯就別吃了!」眼看着這股霸道的勁頭,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覺得她簡直像個土匪一樣,甚至那一瞬都在想像,一群容貌衣着皆是與她一般的土匪攔路劫道的樣子,雨後風涼,我們又是在近窗口的地方坐的,心裏生寒,再加上風一吹頓時全身打個冷顫。「好吧,好吧。你可比我那個朋友霸道多了。」這才發現那個騙我還充電寶而後偷偷去結賬的女孩兒原來是那樣溫柔。

我這朋友學心理學的,性格也比較含蓄,再加上對我的經歷比較了解,所以那頓飯就好像我在看心理醫生一樣,我把我身上發生的事講給她,然後說出我的想法,再由她問問題,我再回答。最後她用心理學專業的知識分析我,再給我些引導性的建議。因為我那是經歷得不少,所以除了剛開始敘一敘舊談談我們共同的朋友外,大部分就是我在講了。那天我把心裏許多從未向別人說起過的事情講給她聽,而我也並沒有什麼所謂講出來就好些的那種意思,不管是我割肉刮骨選擇忘記的,或者我沿來龍去脈想明白的事情對於我來說,講與不講並無差別,過去的我大多數的事情活得很混沌,但有些事卻來龍去脈理得格外清晰。那個晚上,她的話對我有絕大的用處,她從根本上撬動了我平靜淡然的心境。甚至我如今天天讀書寫字散步飲茶的行為大部分是因她指點,聽了她的才去思索自己的行為,去尋找自己適合的路。

飯後又是散步,順着路走,便一直走去了湖大,走了很久也聊了很久,我也問起她的事情,我覺得她根本沒什麼需要我去擔心和勸慰的,她很清楚自己在怎樣的位置,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但那一路行完,卻是發現了她最大的毛病——竟不看路,她根本不會管路上有車沒車,還有交通信號燈是什麼東西。有好幾次我都要去拉她一下,要不然她都要被撞了。於是便問她:「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她哈哈笑了,回答我:「如果身邊有個觀察周圍安全情況比我好的,我就不會關注這些,如果只有我自己,或者身邊的人不如我,我才會注意這些。」我覺得又驚訝又有趣:「你竟是能如此輕易得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別人,你的心可真大。」沿途邊聊邊走,就又到了我從嶽麓山下來時見到的毛爺爺像那邊。又待了沒多久,就要回她學校那邊了,我還想接着游桃子湖,而她也要早些回宿舍,因為明天她有學習任務。唉,顯然是又要被拋棄了,她要回宿舍也不是到她學校那邊下車就可以走去的,有些遠,還得再坐公交。走回街上,坐公交到了桃子湖路口,邊走邊聊,她也沒注意,就跟我走去了桃子湖,結果還沒到,她看了手機,九點多了,回宿舍的公交末班車是九點半,好像是這樣子的,然後她就不能再陪我了,我送她到公交站,等她上車,而後自己再走回桃子湖。

桃子湖的夜

安靜的夜。陰天,所以沒有月亮,風有些涼,我穿了褂子,也就不冷。打開酒喝起來,先給自己找個微醺的狀態。然後沿着桃子湖邊用木頭搭起的路,按順時針來走。桃子湖沒有后湖那麼大,一眼看去便知道沒多久就可以走完。但是無礙,大廟有大廟的莊嚴,小廟有小廟的清幽。樂趣更多不是因為賞什麼景,而是心境,也即是蘇軾和林清玄筆下的清歡。

靜靜的湖面,風起時便散開層層漣漪,天還是陰沉沉的,如果不是天黑想來是能見到魚兒的。沿着湖邊的圍欄邊走便喝着酒,聽着腳踩在木頭上發出的輕聲,一步一步,緩緩走去,周圍濕潤而清涼的空氣再一次浸潤我。湖上還時不時地飛過一隻夜鳥,為那樣靈秀的湖景在添幾分生氣,那樣寧謐的詩畫境感受在心,像是感染了時間,天色似乎憑空亮了幾分——像是到了清晨,經了一夜輕雨的湖邊,一縷輕柔的陽光透過空氣驅散了一分涼意,僅留下淡淡的濕潤感讓皮膚覺得十分舒適。花鳥蟲魚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計,在清涼寧謐的湖邊站着正喝着酒的我。我站在那裏久久不動看着魚兒浮出水面呼吸,看着鳥兒掠過水麵覓食,看着花兒的花瓣和葉子在濕潤的空氣中染上晨露。我看着這一切,全身放得輕鬆,笑容帶着一份自然的喜悅自周圍的湖景掛上我的臉。傻傻笑着,手搭在湖邊的欄桿上,久久動彈不得。不知道在那裏想了多久,才從精神世界清醒。夜,依然是夜裏,接着走完剩下的路才是正事。喝一口酒,繼續走下去,前面的路分開了,稍靠左是石頭路,稍靠左是木板路,我左右看了,木板路前面就是盡頭了,便走向了靠左的石頭路,走了一段看看木板路那邊,果然是不能再走的。而且路盡頭還有一對情侶在那邊。悄悄為他們送去一份祝福,繼續向前走,後面的路便是消遣了,帶着精神世界的自然和夜的寧謐走完剩下的路本身也是快樂的延續,路越遠,那份快樂越綿延。

路到了我初時去的地方,最後要過一個小石橋,就完成一圈了,走到石橋前還沒踩上去,先踩了地上嵌在地上的一塊石頭,石頭都是修繕過的,很平整,可能是下了雨,石頭有些鬆動,我踩上去發出了聲響,音如人的嘆息聲「唉!」我很奇怪到處看,是不是有人喝醉了倒在這裏?或者難道是有鬼怪嗎?到處看了也沒有結果,便不在意了。過了石橋,看了時間不早了,便離開了桃子湖。那時早就沒有公交車了,只能打車回。那個清涼的夜,我睡得格外沉。

再醒來時已經是翌日上午近十點了,我去長沙全是沒有鬧鐘的,因為我心裏的歡愉會把我喚醒。也許是作夜跟朋友的交談讓我有太多的思考所以比較累,也或許是昨夜在桃子湖受了涼,總之很奇怪,那天起得很晚。把自己收拾乾淨出門去了,先把前兩天穿的衣服拿下去洗了才好。到了下面洗衣機被人用着,因為僅有一台所以就只能等著了。我又回到房間去聽音樂,十一點再下去衣服洗完了,但是還沒人來收。於是又回去繼續聽歌。十一點半,再去還沒人收,我回去把衣服放下,乾脆下來等著,近12點了,仍是沒人來。還好,我並不急躁,僅是那人耽擱我遊玩的時間略有不愉。我去酒店前台問,看看是不是那個客人的衣服,結果他們不能給答案,又過了一會兒我再去,跟他們要了幾個袋子,把那人洗好的衣服裝進袋子,然後才終於可以洗了。而後我在附近看了一會兒,又回房間聽歌,等到衣服洗完,又放進烘乾機去烘乾,因為沒有用過,竟烘乾了兩次才好。第一次放進烘乾機選了烘乾一個小時,順便我出去吃個飯,走了好一會兒找了家飯店吃了飯。再回去看,打開烘乾機發現厚衣服竟是沒幹透的,於是再烘乾一次,這一下選了兩個小時,再也不怕幹不了。於是上樓等著,聽聽歌,躺在床上發發獃。日子過得也算有趣。還好兩位導遊今天白天都是有事的,不能帶我去玩,所以那個不收衣服的傢伙才讓我能安然地面對。如果因為那人讓我改變些行程的話,那才會真的讓我不開心。

下午5點中南的導遊發來消息問我,「你現在在哪啊?」

「有空了?在酒店。」因為提前約好了的這天晚上讓她帶我去小吃街的。

「哦,你到桃子湖路口吧,我們在那裏見。」她好像有點不滿意,也許是責備我的懶吧,她可能覺得我整天都在酒店休息了吧,唉,可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在樓下洗衣服呢,還有十分鐘。一會兒好了我叫你。」我嘗試從側面解釋給她,算是挽回一點形象吧。

再過一會兒衣服烘乾的時間到了,我去取回衣服然後簡單收拾一下便出門去了,同時給她發去消息:可以嘍,出發吧。

然後這個不專業的導遊又帶來一些小波折,不過不算大事,終歸是找到了地方。那晚吃飯我像個傻子一樣,竟然同意用她的手機點餐,然後結賬也就成了她來結,那時候我才察覺自己跟當今的社會有多嚴重的脫節,對於這樣的經營方式竟然從來都不知道。於是事後我還跟朋友笑談:我到長沙來都沒花什麼錢,凈吃軟飯了。全是女孩子請我吃飯,哪有這樣的道理?第一天去時我還跟她笑談起要給我留些面子,讓男孩子付錢才好,她竟是真當笑話聽了去。

唉,以後她們要是來我在的城市遊玩,我也得也讓她們嘗嘗這樣的感覺是如何不舒服。

那晚我跟這朋友也講了我近年的經歷,之前不是不能對她說起,而是之前的話都是也輕柔的、平和的語境,我的經歷有些痛,有些沉重,說出來會壞了氣氛。席間這朋友用她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深刻的震撼了我。初時我們說起話來,那時她說起一句,內容我忘記了,只記得我低下頭去看着桌子陷入了思考,其實我在很認真的聽她說話。她看我低頭不語也不看她的樣子,她十分生氣:「你這樣很不尊重我。」

我嚇了一跳,我可是思考她的話,當時竟不察覺她整天帶笑的面容下也有這樣的氣性,把她的尊嚴表現得淋漓盡致。「啊?不是不是,我是在想你說的話。」然後又一次陷入沉思。

她餘光看到她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生氣的時候那種氣勢也慢慢削減下去。而接下來的談話,她發現我雖然偶爾低頭,但她每一句話我都是可以馬上做出回答的,看到這裏她才真箇放了心,想來是明白了這是我的特點,也就不再責備我。後來慢慢就可以同前日那般暢聊了。而我也稍做了改變,說話時盡量去看着她的眼睛。但是有些不自主的思考確實忍不住,不自覺的會低下頭去。席間我說了很多我的思考,而有時,她僅一句「何必想那麼多」就把我震撼的無以復加。最深刻的那兩句,第一句,她說:「遇見開心的事情就開心,遇見難過的事情就難過。何必想那麼多?」因為年輕的時候在書上看到的內容告訴我:行為處事不要喜形於色,把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給別人看。於是順遂著心中我疑惑問了出來:「那你是如何看待『城府』一詞的?」問出口的瞬間我便覺得自己太笨了,答案就是她前面的話。她後面也做了些解釋,內容我忘記了,但我清楚地記得她對於「城府」一詞淡淡地排斥和不喜,甚至那是存在於她生活之外的東西。如此便更清晰了,我不該去問一個自然童真的女孩兒悖於自然的東西。第二句,又問她:「你我生存在這世間不過數十年,相對於地球或者宇宙來說不過是一瞬,那我們存在的意義在哪裏?」她很平靜地看着我,沒有任何思考就做出了回答「何必想那麼多?」再結合她的經歷和她內心最本真的樣子,便又是恍然,她隨心走到現在很自然便是我心裏很優秀的人,而如果真做了如我一般的思考便會成了她的阻礙。那一瞬心裏自然出現一句話,老子《道德經》裏的「無為而治」。我想這位先賢說的應該便是如她一般的自然而然,如此還真有些與道相合的意思了。

明白了這些,我便不停地誇讚她的自然童真。她還一臉疑惑的樣子問我:「是幼稚嗎?」

其實她問這話我又覺好笑又覺理所應當,好笑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好在哪裏,「不識廬山真面目」就是說她沒錯了,理所應該是因為她活得本就自然,不去思考這些才是真的她。於是我就拿雪地里的小女孩兒的事說給她,然後問她:「你說她是為了什麼呢?」

她想了想,「不知道。」

「我想她一定有她的樂趣,不去想那樣做有什麼意義,僅專註而認真得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如同你一樣,順隨自己的心,自然而然走到今天已經在我心裏是那樣優秀的人了。」我講出心裏的話,而後就是她跟我百般謙虛了。

吃過飯又去找附近的小吃,然後請她一杯茶顏悅色便結束了這一天的活動返程。先坐公交到了她的學校看她進去了,我本想再走回住處去,但是心裏太激動了,跟她們兩日的交談讓我有太多的感觸,她們破碎了我思維沉澱一年多的選擇,告訴我一切要重新洗牌,我得找一條新的路,不許我去走向那個淡然出世的地方。她們說的有道理有根據,更重要的,她們本人就在我對面。那是不能再好的實例。我無法抗拒,被她們折服了。我激動地幾乎不想走路,匆匆跑到街上攔下計程車便回了酒店記下了當時的思維碰撞和自己的思考。當天晚上我很晚才睡,我打開電腦聽着歌,激動地靜不下心來,在qq遊戲打鬥地主打到深夜三四點鐘才平靜下來睡去了。

再醒來那天是要離開的了。我打開手機發了一條說說,那時已經是10點40了。我匆忙把自己收拾乾淨然後拉着箱子退房離開(箱子是昨晚睡前整理好了的)。因為車是下午兩點多,再加上回去的路是要到湖師大去再走去溁灣鎮地鐵站的,所以很自然中午又約來湖師大的朋友陪我吃飯。席間我說了很多我的想法,她卻僅一句:「希望你能做到。」她的話至今還像警鐘一樣一遍一遍敲打着我。我與她所說的那些如今我都在一步一步做着,雖不是一日千里,但日新月異絕對算得上。我也遇到些問題,但我都在想辦法克服。比如我練字,我寫了沒幾天的時候家裏一位朋友說我寫得太慢,沒有一氣呵成的感覺,我當時回答,「你等一個月以後再看」。然而雖然嘴上這般說着卻存了心,我平時寫字不可能如練字這麼慢,我要寫快些,剛開始快了肯定不好看,但也僅一兩天就好起來了。再後來又覺得用簽字筆練字不好,於是換了鋼筆,再後來發現不管怎麼臨摹都不能十分像。於是邊寫着邊想了兩天,發現了原來是筆畫不會寫,比如哪裏重,哪裏輕,哪裏頓筆,哪裏要回鋒,橫豎的傾斜度。所有都不會,於是又找來教寫筆畫的字帖來寫,果然沒幾天字就好起來了。但是還是覺得不夠,於是又到網上查了練字的相關知識,了解了練字要練兩部分,一部分就是筆畫,另一部分便是構架。如此便更清晰了,原來的字帖要寫,用以練字體的構架,筆畫的字帖也要學,筆畫好看了字才有特點。期間父親還說練字有時會覺得煩,我確實完全不會,因為我不去想什麼煩與不煩,我眼裏僅有把字練好而已,何必想那麼多,自然而然,一定會好的。

吃過午飯,朋友送我到地鐵站,然後目送我下了電梯,那時候心裏是有十分感動的。我想如果另一個朋友在的話也會如此吧。我便這樣帶着兩位朋友的鞭策、期望、提醒和濃重的友情離開了我用情至深的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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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執手為我寫下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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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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