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嗜睡人

「當…當…當…」

樓上傳來玻璃球落向地面的聲音，盧笙矇著被子，生氣的扭動着身體，近乎崩潰，「這孩子，家長也不管的嗎？」盧笙的脾氣是絕不會這麼一直忍受的。

盧笙氣憤的穿起拖鞋上了樓，沒好氣的砰砰砰，使勁敲著門。

過來開門的是一個年齡七十歲左右的老人，和善的臉上帶着一副花鏡，儒雅的氣質，給人留下一副學者的印象。

盧笙一看來開門的是個比自己年長的老人，而且看上去有種莫名的親切，就壓抑著情緒說，「大爺，別讓你家孩子玩彈珠了，這樓下沒法睡覺了。」

「我是獨居呀，小孫子也沒來，」老人聽后感覺很是疑惑，「再說家裏也沒有你說的那種彈珠呀。」

「那不可能，是不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盧笙不信，繼續追問著，說着向屋子裏看了看。

「也沒有呀，」老人仔細的想着，又問道，「是什麼樣的聲音？」

「噹噹當的，很吵，就像東西落地的聲音。」

「哦，哦，對了，」大爺思考片刻后，笑着說，「這聲音是水泥板里發出來的，是樓層常見的現象，已經有相關研究證明過了…」

大爺又從建築工程方面說了一些很專業的解釋，盧笙沒聽懂也沒聽進去，確定了沒人在樓上弄掉東西后，與大爺說了聲抱歉就轉身開始向樓下走。

剛下了一個台階，盧笙的身體不由得微微晃了一下，盧笙用右手扶了下樓把手，另外一隻手摸了下頭。

還沒進屋的大爺看見后連忙上前攙起了盧笙。

「大爺，我沒事，回家躺一會就好。」盧笙虛弱的對着老人說。

老人一邊攙扶著盧笙，一邊關心的問著一些，兩個人一起下樓進了屋。

被小吳收拾后的房間已經整齊了不少，不過一些葯還是顯眼的擺放在茶几上，大爺把盧笙扶到了沙發上，同時用餘光也看見了茶几上的葯。

「小夥子，身體經常這樣嗎？」大爺問完后，趕緊又補充道，「哦，我是退休的醫生，你跟我說說，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謝了大爺，這麼大歲數還扶我下來。」盧笙謝過老人，繼續說，「間隔不一定，有時長，有時短的。」

「已經有些日子的白天都沒醒來了，晚上會很精神，就是想睡覺，有時還會突然暈倒。」

「應該是嗜睡症吧。」大爺又看了眼藥，轉向盧笙，「這病我工作這麼多年也沒碰到過幾個，是罕見病。」

「沒事，習慣了，反正這病也死不了人。」

「話雖這麼說，可小夥子，」老人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你平時得注意情緒，心態也一定調整要好呀，這病會慢慢變好的，要不然最後這病可能會形成睡眠幻覺的。」

「睡眠幻覺？」得病以來的盧笙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有些擔憂的問著，「什麼是睡眠幻覺？」

「哦，也沒什麼，」

老人突然覺得自己年齡大了，不太應該說的也說了出來，現在說這些似乎為時尚早，說多了只會給病人平添更多煩惱，「睡眠幻覺，只是有可能，是偶發現象。」

「這病能緩解，你也不用過分擔心，」大爺繼續面露慈祥的說着，「小夥子，咱們都是樓上樓下的鄰居，有困難可以過來找我。」說完大爺便起身離開了。

「睡眠幻覺！」這突如其來的詞語始終在盧笙腦中出現，讓盧笙本能的感覺不是什麼好詞，使本就憂鬱的臉上增加了更多的陰沉。盧笙心不在焉的送走了大爺，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盧笙拿出手機，這次沒有繼續搜索嗜睡症，轉而直接搜索了睡眠幻覺，仔細搜索了半天，終於在一條信息中，發現了睡眠幻覺和嗜睡症兩者的聯繫。屏幕上顯示著：

「在清醒和睡眠轉換期間，會出現生動如夢幻般的感受。」

母親在盧笙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妻子在盧笙30歲那年死於一場車禍，而肇事車主至今還未抓到，已經40歲的盧笙把所有精神寄託全部都放在了父親身上，父親卻也在年初離開了，自己甚至丟掉了鍾愛的工作。

本就覺得天道對自己如此不公，偏偏又得此怪病，盧笙甚至希望他得的是絕症，現在剛剛知道僅存的清醒都有可能伴隨着虛幻。

得病以來，盧笙一直很痛苦，終日昏昏沉沉，每日在酣睡中消耗著光陰。如今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繼續支撐盧笙虛弱的身體了。盧笙第一次有了輕生的念頭，他多麼希望一次的酣睡就可以讓自己永遠不會醒來！

盯着手機屏幕的盧笙，好久都沒有任何反應，小吳的的來電信息在屏幕上閃了又閃，絲毫沒有引起盧笙的注意，也就是輕生的念頭在腦海中出現的那一瞬間，盧笙終於注意到了小吳的來電。

「師父，應該沒睡吧？」電話那頭傳來了小吳的聲音。

「嗯，」盧笙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正常，又提高了些聲音，「你小子昨晚怎麼走了？」

「呵呵，」小吳不好意思的笑出了聲，繼續說着，「師父，我來接你。」

兩人都掛斷了電話，盧笙知道小吳叫自己是去幹什麼，長時間形成的默契是不會短時間內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