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

第五回襲官宅馬俊寡勝眾劫囚牢蘇彥死復生

話說馬俊鬧罷公堂，躥房越脊，逃出了睢州城。看看天已近午，便繞道急急飛奔。來到了李家莊外，恰巧鐵背神鷹李老英雄，因挂念馬俊，此刻正好出庄眺望。二人相會，各自歡喜，攜手進庄，一同回到李家客廳落坐。

老英雄命家人到書房把公子海孝童主僕請來，孝童一見馬爺，慌忙施禮，熱淚奪眶而出，只叫了聲：「仁兄――」再也說不出話來。

馬爺起身還禮，扶公子坐下，撫慰了幾句。書童小海福向馬爺叩了個頭，站立在一旁。家郎把茶送上，三人各自吃了一杯。

李老英雄問道：「馬賢侄前去自首，我們師徒二人在家坐卧不安。徒兒閻玉隨後前去打探，至今未回。我正要親自前往，卻好遇見賢侄歸來。不知此去事體如何？請道其詳。」

天罡微微一笑，把如何在長街叫賣人頭，又如何大鬧公堂，前前後後，敘說了一遍。眾人聽罷驚異萬分。

李老英雄撫掌大笑着說：「好賢侄，你真是一位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英雄豪傑，老朽我算實實的服了你了！」

馬俊連連謙遜：「豈敢，豈敢，你老如此過獎，晚輩我愧無立足之地了。」說着一躬到地。老英雄急急還了半禮，請馬爺坐下。吩咐家人擺上酒菜，老英雄親自把盞，與馬爺相慶，與海公子壓驚。

酒過三巡，只見門簾掀處，進來一人，正是飛天熊閻玉。他與眾人施禮后坐下，向馬爺說道：「小弟奉師父之命，進城打探尊兄消息。到在興隆酒樓，找著掌柜郭振東叔父。郭叔父對我言講，馬兄殺萬虎、賣人頭、斥狗官、鬧公堂，此舉真是驚天動地，威鎮睢州，百姓稱快，官府搖頭。那狗官王明，又訂下一條毒計，嚴令衙內所有人等，不許私自出入，所需吃喝，俱命興隆酒樓端送。小弟探得明白，原來狗官早有佈置，今夜三更，要派遣人馬前來襲擊我們李家莊，捉拿我們師徒二人完案……」

馬俊心裏暗暗吃驚，趕忙問道：「賢弟所探消息，不知來自何處？可屬實嗎？」

閻玉道：「俱都確鑿無誤。小弟有兩個好友，名喚王才、謝茂，都在衙內當差。是他們暗暗請酒保把口信傳於掌柜郭叔父，讓郭叔父再轉告於我。郭叔父還再三叮嚀小弟：若見馬兄，讓我代他問好。並要師父與我等速擬良策，今晚救出蘇彥大哥。他那裏已串通王才、謝茂二人，約定共作內應相助。要我們於今夜二更到城外郭家樹林與他父子相見，擊掌為號，不可有誤。」

馬爺聽罷，將頭點了兩點說：「好！」接着又說道：「此番與官府作對，只好破釜沉舟！黃昏后先護送海賢弟主僕出離縣境。然後收拾細軟家資，遣家丁保護內眷暫到親戚家躲避。這樣身無牽掛，自然不怕官兵來庄搜捕。我等到二更之後，見到郭老英雄，探明敵情，再好見機而行。」

老英雄深敬馬俊，依言而行。先命家人牽出兩匹快馬，取來百兩紋銀，交於孝童主僕，並親自將公子送出庄外。孝童拜別李老英雄，含淚說道：「伯父待小侄的大恩大德，孝童牢記在心，永不忘懷。只是今日一別，不知到何日才能再見……」

老英雄也覺傷感，揮手說道：「公子多多保重吧。」

馬俊將孝童扶上馬背，輕加一鞭，兩匹馬跑上大道。他卻施展陸地飛騰之法，緊緊相隨，直把孝童主僕二人送出三十裏外，看看出了睢州縣境，方說了聲：「賢弟先行一步，還到開封府北關賀家老店等候，為兄事完之後，定趕去與你相會。」說罷二人揮淚而別。

馬爺回到李家莊，天色已晚。李老英雄已把家中之事安排停當，定更以後，三人收拾利索，與白面秀士郭振東及其長子郭少華匯合在一處。

郭振樂便說城中之事：「晚飯之時，王才、謝茂二人送出音信，言講今晚由守備劉震領兵把守四門，只許人進，不許人出。三更時分，派都頭周碌帶捕快偷襲李家莊，要捉拿李兄師徒治罪。王明狗官害怕馬俠士前去劫牢，命他的大教師胡磙同王、謝二人以及其餘衙役保護官宅、看守牢房。另外還有三賊，是剛從萬家寨而來，不知姓名，此刻正與王明在書房吃酒。敵情已明，請李兄與馬義士定守。」

李老英雄道：「看來城中防守嚴密，我等需議良策，小心行事，千萬不可疏忽。」

馬爺斟酌良久，方才說出主意：「狗官兵分三路，並不足畏。搜庄的捕快，我們且不管他；守城的官兵，我們也莫驚動。只剩官宅與牢獄兩處，我們給他來個『調虎離山』，『聲東擊西』，想來定能成功！」

閻玉忙問：「何為調虎離山？又何為聲東擊西？」

馬爺道：「官宅那邊，由我前去動手，打鬧起來，看守牢房的兵丁必然要去援助。那時監房空虛，你等一齊下手，還怕救不出蘇義士嗎？」

眾人都表贊同，只有小少華拉住馬爺不依：「大哥哥說的有理。不過你要去官宅，得讓小弟給你帶路。我在睢州城，可是個出了名兒的四街熟。大街小巷、高門低戶，我都跑遍了，道路摸得透熟。由我帶路，你才能百戰百勝，萬無一失呢。」

馬爺一拍他的腦瓜，含笑應允。喜歡得小少華一蹦大高。

眾人在林中商議停當，約摸天到半夜，就由小少華帶引，找個僻靜之處，飛躍進城，不用細表。

且說狗官王明，因周碌等衙皂放走了要犯馬俊，氣得在大堂發了一通邪火。退堂回到后宅，打發心腹小隸到守備衙門請守備劉震，要共同籌劃捉拿馬俊等人和固守牢房的計策。

這劉震又是何等之人呢？此人家住江陵，與奸相張居正乃是同鄉。他自幼拜泉林寺和尚何雷為師，學了一身武藝，在江湖上殺人放火，血債累累。后被官府捉拿，他無奈投到張居正府下，給奸相做了幾年保鏢。后被老賊舉薦，到睢州做了一名守備。自他到任以來，與州官王明臭味相投，二人狼狽為奸，魚肉百姓。睢州黎民對他無比痛恨。送他個雅號，叫做「萬人敵」。

今日劉震無事，正在官衙與副將洪奇吃酒，人報滿天飛吳能、過街鼠吳成與黃鼠狼方安來拜。這三人都是劉震當年在江湖上作惡時的同夥，劉震不敢怠慢，連忙傳出有請。

三賊進來，與劉震故友重逢，親熱一番。劉震吩咐舊宴撤下，再擺新席，與洪奇五人一同入坐，開懷暢飲起來。正吃到熱鬧之處，州官王明派人來請。劉震就知必有要事，當即帶領副將以及吳能三人一同來到州衙。王明迎住，同到書房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