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白若

「應該是可以走進去的吧。」

白葉的手放在了那鐫刻著洪荒氣息的各色異獸雕像的金門上，用力地推了一把。

「嗡嗡……」

厚重的金門，竟然就這樣輕輕地被推開了：白葉不由得後退幾步，畢竟這一看就極其厚重的傢伙怎麼會被輕鬆推開？

「進來吧，禁制我已經解開了。」

正在白葉站在門前不知所措時，有黃鶯般輕鬆動聽，如清泉迴響的聲音在門後傳盪過來。

是白若的聲音。

這個音線沒有記憶中妹妹的清脆，但是下意識地可以聽出來是白葉非常熟悉的音調和語氣。

「你們的課程結束了嗎？」

白葉輕輕走上前去，門后的容顏便像是賞賜般的進入了白葉的眼中了。

流動的水銀般閃爍的燦爛長發，像是有萬千星辰在光芒中點點歡唱，輕輕從脖頸垂到胸前略有起伏的山丘，然後銀絲垂下。

白皙到有些透明的嬌嫩肌膚，是精緻的五官和明艷的表情，不禁讓人有些懷疑她到底還是不是人類般的不可描述的美麗。

她像是個天使。

「嗯，差不多啦。」

少女輕輕卷過自己的秀髮，嬌嫩的聲音說道：「哥，我都好幾個月沒見過你們啦，家裡還好嗎？」

是的，白若作為第二層的高塔學徒，是實行封閉式教育的，幾個月不能離開高塔是家常便飯。

「白，白若。」白葉有些不忍將殘酷的事實告訴這個活潑的少女，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家裡還好，咱們回家吧。」

「回家？嗯，行吧。」小腦袋搖了搖，露出一個略有些蒼白的微笑：「雖然家裡只剩下咱倆了吧。」

她，她剛才說了什麼？

白葉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面色蒼白，不復之前活潑快樂模樣的妹妹，艱難地開口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以後不要再騙我了哦，我會傷心哦，即使是善意的謊言什麼的……」白若上前一步，不管眼前的親人有多麼驚愕，輕輕擁住了他。

「哥……媽媽她還沒醒過來嗎。」白若猶如蚊蠅般細小無力的聲音在白葉耳邊響起。

她好輕，輕的像是紙一般一觸即碎。

「……嗯。」

「爸爸走了，我還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呢……說好我這次出來，一起去遊樂場的。」聲音逐漸哽咽了，白葉感受到自己的肩頭被什麼打濕了。

「大騙子，爸爸和你都是大騙子……」

酸疼的心情隨著少女微不可聞的啜泣聲一起出現了，讓白葉也意識到自己的悲傷。

「唔……」咬在了白葉肩頭，白若精緻的小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哥…我沒有爸爸了，沒有爸爸了。」

「……」白葉沒有說什麼：不要哭了之類的，因為這些沒有用。

讓她釋放出來吧，她不過是個只有十五歲的小孩子，一個經常在外學習無法和父母待在一起感受家庭氛圍的小可憐。

「還有我。」白葉輕輕拂過少女的三千銀絲，入手的感覺是絲綢般柔順，「還有我在。」

「唔……」

白若抬起頭來，用盈滿淚水的藍色大海般瑰麗的眸子看著自己的哥哥，問道：「你不走嗎，對吧。」

「不會離開我的吧……」

「不會的。」眼看著少女露出空洞無助的表情，白葉上一世的生活經歷立即讓他反應過來，連忙順著白若的話語說下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

「咱們現在先回家，好嗎？」看著眼前的少女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白葉隱約猜到了什麼：是[普通]或是[稀有]階的血脈鏈接，讓她感受到了至親的離世。

但這些東西並不一定準確，白若知道時一定忐忑不安，不敢去相信。

而自己的出現和反應是壓倒她的最後稻草：讓她知曉了父母遭遇重大變故的事實。

想到這裡，白葉輕聲說道：「對不起。」

「……哥哥沒有錯。」

白若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靠在白葉身上，「白若要變強，變得更強……去報仇。」

有些猙獰的話從少女嘴裡說出來，冰寒到讓白葉心驚，「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子……」

「哥哥也不過是個孩子不是嗎？」

白葉不想和她爭論，牽著白若彷彿柔弱無骨的玉手向下層走去。

這太危險了，不應該也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去做。

殺人報仇這種事，交給他這個冒名頂替的哥哥不就好了。

……

「祁叔，我接到白若了。嗯，好，趕緊回家不要亂跑是嗎，知道了。您還有什麼事嗎？嗯，嗯，行，我會注意安全的。」

「謝謝您了，就這樣吧，再見。」

白葉掛斷公共電話，來到白若面前，問道：「餓了嗎？」

眼前的少女面色蒼白，雙手捂著肚子，呼吸急促，「還，還好。」

「那就先回家吧，我給你做飯。」

青山小區距離陽城大圖書館並不算近，甚至可以說遙遠，一個在城中心，一個在城西的郊區。

所以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話，也至少需要二、三十分鐘。

「小若，張嘴。」

白若坐在靠窗的車座上，無力地輕啟紅唇，「啊……」

白葉便小心翼翼地將一根棒棒糖送進她嘴裡。

「要是很餓的話，就咬碎吧，我還有。」

白葉剝掉糖紙，將又一根紅色的草莓味棒棒糖遞了過來。

「不要。」

白若眼神迷離，將嘴中的橘子味咬的咯吱咯吱響。

「嗯，好吧。」將草莓味吃到嘴裡，白葉也閉上眼睛，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要回家了。

……

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不斷閃爍流光的大結界將有形的或無形的洪流擋在外面。

隔絕開詛咒，隔絕開知識結晶化的危險。

風聲輕飄飄的，卻讓人覺得有些煩躁，不安。

「……哥，哥？」

白若輕輕將咬碎的糖塊咽了下去，然後睜開雙眼，卻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哥哥以及車上的其他人。

「都不見了。」整個公共交通工具上只剩下自己，以及車前帷幕後的開車司機。

原本明亮的天空，車窗卻顯示的是黑乎乎一片。

「嘖，噩墮嗎？在結界內！」

「本小姐今天心情爛透了……這活整得挺好啊。」

天使般的精緻少女透出一股邪氣，口中念念有詞，在黑色與金色交織的空間里，緩緩抽出一把長刀。

「我真的好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