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舞女

「被詛咒的人，無知的罪人，一生將沒有陽光的祝福，一生將被驅逐……」

「詛咒之人，將永遠生存在黑暗！」

多麼美麗的紅舞鞋，倘若能看到穿上它跳舞的人，就算死也是值得的。

——致敬《紅舞鞋》

少女趴在玻璃窗外，死死盯著那雙精緻的紅色舞鞋。她的貪戀慾望暴露無遺，就連路過的行人都能從她眼中觀察出怨恨又嫉妒的神色。

「它美麗嗎？」一個年輕的士兵注意到了少女，少女身上的那不甘心的貪戀，是他最喜歡的美食。

少女直勾勾看著士兵，又將視線轉移到了紅舞鞋上。「美麗……怎麼會這麼美麗，為什麼會這麼美麗……」

「那麼你現在擁有它了。」

士兵話音剛落，他的手中多了那雙紅舞鞋，而那玻璃窗里的精緻鞋子卻消失不見。少女只是愣了一會兒，便突然明白——這是上天給她的『恩賜』。

「跳舞吧，就這樣跳舞吧，這樣美麗的鞋子就該配上你這樣的美人。」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少女翩翩起舞，就這樣跳著跳著，停留在舞台上，向著觀眾深深鞠躬。「感謝你們觀看我的表演。」

如同往常一樣。

少女年紀輕輕成為了一個舞蹈家，日復一日在劇院里演出跳著她最愛的芭蕾舞。明明是一個貧民的女孩，卻從麻雀蛻變成了鳳凰——倘若沒有王子的青睞，她還是那個貧民的女孩。

「你要善待收養你的人。」年輕的士兵如此說道，「不然你所珍視的東西必將成為你所厭惡的東西。」

少女雖然點頭，卻心不在焉。她得到紅舞鞋后也並未將年輕士兵的話放在心上。

她在王子舞會與贍養老人的選擇中拋棄老人，儘管老人收養了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就那樣毫無芥蒂地去參加舞會，穿著那雙紅舞鞋，成為舞會上最顯眼的人。她也被王子所看中，成為劇院里的紅人。全程她都沒有理會過老人，直到最後她收到老人去世的信件。

那又能怎麼樣呢？又能怎麼樣呢？

她依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她要向上爬，她要成為被眾星捧月的存在，她不要過那貧民窟一般的生活！她早已經將年輕士兵的話拋之耳後，因為紅舞鞋早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她換了很多雙紅舞鞋，最初的那一雙早就被她穿壞扔掉了。

年輕的士兵找到她，他還是像當年一樣年輕，時間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

「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他說。

「你沒有贍養你的恩人。」他再次說。

少女翩翩起舞，來不及任何求饒她就一直那樣跳。周圍的人以為她在即興創作，卻不知道那是她無法控制的舞姿，跳下的高跟鞋根本無法舒服地跳舞，她每一個舞步都像是在針尖上行走。

「多麼美麗的紅舞鞋，倘若能看到穿上它跳舞的人，就算死也是值得的。」年輕士兵的話在少女的耳邊不斷重複，那是詛咒，更是懲罰。少女想要求饒，卻怎麼也無法張開嘴說出一個字。

「你為什麼只懲罰我一個？那些犯人，那些高官！那些皇室……比我只是九牛一毛！你為什麼偏偏要懲罰我？不去懲罰罪惡？」

年輕的士兵笑而不語，他的手中多了一個山羊面具。隨後他戴上面具，身體化成黑灰，隨風飄散的黑灰如同少女內心一般。是絕望，無窮無盡的絕望。

——看吧，就是這樣如此貪婪。

——她將一直跳舞，直到變成白骨，直到身體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