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獨的相遇

「062號試驗體消失！重複一遍，062號試驗體消失！」

「監控！熱感影像！生物追蹤……把能啟動的都啟動！絕對不能讓它逃出實驗基地！」

「報告！044號艙門被打開！」

「報告！027號艙門被打開！」

「報告！059號艙門被打開！」

……

一個接一個的試驗體艙門被打開，艙內帶着鎮定效果的特殊氣體開始消散，那些暴躁而強大的試驗體正逐漸從長久的昏睡中醒來。

「該死！」男人看着右側指示板上越來越多的綠色指示燈變紅。每一個指示燈都代表着一個試驗體，綠色意味着它們穩定、安全，紅色則代表着……

「吼！」一聲顫人心神的嘶吼從頭頂傳來。一個試驗體發出了久違的呻吟，透過了層層隔板傳到了男人的耳朵里。

「那是……什麼怪物？」操作台前的員工嚇傻了，求生的本能讓他快速摁到了一個紅色的醒目按鈕上。

那是緊急求助按鈕，摁下后就會自動連接到總部，由總部的專員來進行處理。這也是這些員工在進行操作培訓時學到的第一課。

「等等！」男人想要出聲阻止，但是來不及了。

摁下按鈕后，耳機的通訊頻道內並沒有像員工想的那樣，出現總部工作人員的聲音，而是一個神秘、毫無感情的機械女聲：

「正在對華州研究院進行危機評估……」

男人飛撲過去，想要切斷和總部的聯繫。可惜已經晚了，一秒后，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評估已完成，啟動a級處理模式。」

男人一拳砸在操作台上，朝着那個員工憤怒地吼道：「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麼？」

員工不知道上司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支支吾吾地解釋道：「可是操作守則上說……」

「操作守則……」男人頹廢地搖了搖頭，癱倒在椅子上，「如果不這麼寫，總部又怎麼能夠隨時掌握我們的情況，並做出放棄我們的決定呢？」

「您說什麼？總部要放棄我們？」那個員工大吃一驚，其他員工也都驚而側目。

「試驗收容機制出現漏洞，越來越多的試驗體開始恢復生機，甚至已經有試驗體暴走了……」男人看了眼旁邊的指示板，紅色的指示燈已經越來越多了，整個房間幾乎都被刺眼的紅光鋪滿。

「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總部會選擇把這些失控的試驗體全部回收，還是乾脆直接把我們這個研究院炸了呢？」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炸了？」所有人都驚慌地站了起來，「那我們趕快逃吧！」

「出口已經關了。不止是大門，天台、窗戶、下水道、通風管道……現在我們和這些試驗體都被關在這棟十二層高的鐵桶中。」

「什麼！」「可是我們還在裏面！」「我們可以打開大門……」

「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男人無力地說，「你按下的那個按鈕后，總部的人工智能【斯特】就完全接管了這棟大樓的控制權……」

「斯特是當今世上最傑出的人工智能，運算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可以一瞬間分析出所有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人】在他的計算範疇之內只是一個單位。」

「a級處理模式……我們大概還剩三十秒吧……」

巨獸的嘶吼還在耳邊回蕩，但所有人都不再關注這個，而是面如死灰地呆坐在原地……

三十秒后，沙漠中一棟大樓在劇烈的火光中轟然倒塌，裏面的所有生物都變成了灰燼，所有的文件也都徹底銷毀，一張紙都沒留下。從衛星上看去，像是沙堆里炸開了一個鞭炮。

星光下涼風呼嘯，空中揚起一陣黃沙。黃沙背後有雙深邃而迷茫的瞳孔，靜靜地看着遠處坍塌的建築，像是小孩看見積木散落。

看了許久，那雙眼睛轉了過去，消失在了漫天黃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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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某個小區里。

剛搬進這個小區的楊青游正打算下樓吃飯。他一邊走在路上，一邊猶豫今天晚上到底是寵幸蘭州拉麵還是沙縣小吃。

在楊青游心裏，沙縣小吃、麻辣燙、蘭州拉麵這樣的企業都是慈善機構，這些企業的老闆就是拆你死甘地，是妥妥的大善人。正是他們提供的這些物美價廉、不乾不淨的食物，養活了無數像楊青游這樣渾渾噩噩的年輕人。

突然，楊青游就被一隻怪獸攔住了去路。

楊青游蹲下身子，怪獸面面相覷。這隻怪獸身長超過一尺，通體灰藍，體態圓潤，身上沾著雜草和落葉。雖然看上去髒兮兮的，但眼神十分鎮定。

簡單地說，這是一隻貓。

楊青游用手掌撐著下巴，看着面前這隻圓滾滾的小野貓，小貓也不怕人，用它琉璃色的眼睛盯着楊青游。

正當楊青游準備上前逗逗這隻小貓時，身後突然跳出一個老人，沖着游者喊道：「小夥子，別去招惹它！」

老人精神矍鑠，眉目慈祥，手臂上還掛着一圈紅色的袖章。他自稱王伯，是這個小區住戶委員會的成員。

王伯說這隻小貓生性十分惡劣，不喜歡與人親近，經常和小區里的小貓小狗打鬥，對人則是敬而遠之。王伯怕小貓有一天會傷人，所以讓楊青游沒事不要去招惹他，路上遇見最好繞着走。

「可是我看它好像很喜歡我……」游者嘗試着朝小貓招招手，小貓也很給面子地朝前走了一步，好像不怎麼怕生人。

「哦？」王伯看見了有些意外道，「奇了怪了……這小貓對其他人都是一副愛答不理兇巴巴的樣子，怎麼對你這麼好呢？」

「可能我天生討小貓喜歡吧。」楊青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貓的頭頂。小貓側過頭，好像很享受楊青游的撫摸。

王伯猶豫了一下，然後對着楊青遊說道：「小夥子，我想麻煩你個事兒……」

「叫我楊青游就好了，王伯。」

「好好好，青游啊……」王伯點點頭，「我記得你是剛搬進這個小區的吧……一個人住？」

楊青游有些羞赧，點頭道：「啊……一個人住。」

「我看你也挺喜歡小貓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收養它啊？」王伯指了指地上的小貓，「你放心，這小貓雖然脾氣古怪不親近人，但從來沒有咬過人。」

「之前我也想鍋要收養它，還帶它去打過疫苗。可惜它不怎麼喜歡我，天天都要往外跑。我一個老頭子也看不住它，還是給它跑出來了。」

「這隻小貓對人的警惕性很高，從來沒有在人面前示好過。你應該是唯一一個……所以我想，你方不方便收養他？」

楊青游看了看滿臉乖巧的小貓，絲毫看不出有什麼性格古怪的地方。

「好！」楊青游一把將小貓從地上攬到懷裏。小貓在他懷裏四腳朝天，「喵喵」地掙扎了兩下，不過並不是想要掙脫，只是翻個身，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王伯啊，我們小區有寵物店嗎？我想去給它買點東西。」楊青游抱着髒兮兮的小貓，一點也不嫌棄，「對了，這小傢伙有名字嗎？」

「小區東門出去左轉兩百米就有一個寵物店，」王伯伸出手，指了指小區外的方向，「名字的話……我倒是取過一個賤名，不過它也不認。你自己再給它取一個吧！」

「唔……那就叫小芝麻吧！」游者看着小貓，隨口就取了另一個賤名。

「其實從品種上看，這是只藍貓……」王伯在一旁提醒道。

「是嗎？沒事管他呢！」楊青游把小貓左右轉了轉，「也不藍啊，灰撲撲的。就叫小芝麻吧！」

小貓在楊青游的手上喵喵叫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對這個名字滿意還是不滿意。

兩個小時后，楊青游一手提着大包小包，一手拎着小貓，費勁地打開房門。

「我靠……上當了啊！」楊青游關上門，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那老頭讓我幫忙收養，衝動之下就答應了！花了兩個多小時，飯都還沒吃上，錢倒是花的差不多了！」

小貓從楊青游的懷裏跳下來，好奇地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然後嘚吧嘚吧地走進了楊青游的卧室。

等楊青游把貓砂盆、飯盆、水盆、坐墊都在客廳安置好了以後，又拿着另外兩塊墊子走進卧室，想把這兩塊墊子放在床邊的窗台上。

結果一進卧室，就看見一團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躺在床上，正在楊青游的被子上蹭啊蹭。

楊青游把墊子放在窗枱兩邊，然後把小貓從床上抱到其中一張墊子上：「這裏才是你的位置！」

接着楊青游自己坐到對面的墊子上，和小芝麻相對而坐。他看着面前的小傢伙，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是我的位置！」

這就是楊青游收養小芝麻的全過程了……

楊青游，今年二十歲，就讀於南方某小城某末流一本大學，就讀於中文系。

楊青游是學校中最沒存在感的那類學生，沒有社團，沒有戶外運動，志願者活動也是淺嘗輒止。他的生活軌跡只有教室食堂寢室，偶爾去一下操場。像是學校新建的，號稱「校內網紅打卡點」的圖書館和咖啡廳之類的地方更是一次都沒去過。

每天穿着樸素的衣服，背着老舊的書包去上課。吃飯就去食堂吃十五塊前的飯菜，回寢的時候順便到超市帶塊麵包當做每天早飯……總而言之，楊青游就是一個低調而寂寞的普通大學生。

沒人看得出這個成天耷拉着臉的大學生居然是個富二代。

沒錯，他是個富二代，而且是有點小富的那種。富到什麼程度呢……如果楊爸把所有資產都拿去買房子，大概可以在一線城市的市中心買下一整個高檔小區。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雖然楊青游家裏很有錢，但是和楊青游本人沒什麼關係。

說起來這對父子倆的關係也是奇葩。說差吧也算不上，從小楊青游也是好吃好喝，沒怎麼受罵挨打的。但是說好呢……自從楊青遊離開家上高中大學之後，父子兩個又時不時地會發生爭吵。

楊爸也不是那種獨裁父親，他知道，兒子長大了，自己也很難過多干預，沒法強迫兒子必須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所以大多數時候，楊爸就會選擇停了楊青游的生活費來表達他對兒子的不滿，直到楊青游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再繼續養着他。

因此楊青游其實也習慣了這種日子，從高中開始他就會攢一點錢來應付這種情況，好讓自己能夠硬氣一點。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硬氣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沒什麼意義。因為歸根結底自己還是在用老爸的錢。所以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能自己賺錢。

不過在學校里肯定是賺不到什麼錢的，因此賺錢第一步——搬出去！

在大學里攢了一年的錢后，楊青游終於找好了房子。那是一個號稱「青山綠水，生機盎然」的小區。房東是一對新婚夫婦，這間不到五十平的小房子是長輩送他們的新婚禮物。

不過因為新娘子懷孕了，要回老家養胎，所以這間新房也沒用上，於是就租給楊青遊了。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沒課，楊青游在室友的幫助下把自己的個人物品搬了進來，正式開啟了自己的租房生活！

不過住進來后他才發現上當了。倒不是房子本身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個小區和宣傳的似乎不太一樣……

所謂的「青山綠水」大概就是小區內的花壇和花壇中間的小噴泉。至於「生機盎然」，應該就是路邊那幾棵焉了吧唧的小樹，還有幾隻髒兮兮的流浪貓了。

想到這裏，楊青游轉過頭看着面前的小藍貓，無奈道：「所以說，你一隻一歲的流浪貓，怎麼能有八斤重啊？這個小區的垃圾桶里都是山珍海味嗎？我以後沒東西吃了也要去翻垃圾桶！」

小芝麻不滿地「喵喵」叫了兩聲，然後疲憊地把頭放在墊子上，竟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游者看小芝麻竟然就這麼睡去了，也是有點驚訝：「這小肥貓……這麼快就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

屋外，一個老人靜靜地站在門口，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062【烏姑】……你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