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殭屍
陽光透過樹梢，散散灑落在地上，形成一塊又一塊的斑駁，清風微撫，波瀾不驚，上下天光，共合之。
曲徑通幽，盡頭處是一座破廟，面容清秀的少年正攪和著面前破瓦罐里的稀粥，身着一襲破舊的道袍，闊大的袖口顯然阻礙了他烹飪的步伐，將袖口往上一撩，大喇喇的，往土灶裏面填著柴火。
洛誠已然長大，十五年過後，原來不諳世事的小侯爺，也成了京畿郊外有名的道士，無他，在破廟一住十五載，還講破廟改裝成了道館，供奉上了三清。
洛誠看着咕嘟的野菜粥，稀少的米粒讓他不禁嘆氣「又要斷糧了啊！」看火候差不多時，便朝着破道館裏面喊到「師傅，快出來吃飯了，咱家米缸裏面可是又沒有糧了。」
老道士緩緩從破廟裏面走出來，手搭著浮塵，面貌清癯帶着笑意「你吃便是，為師不餓，在三清殿下面還埋着幾錢銀子，不成你去趟城裏，買些米面。」
洛誠看着老道士，嘴裏嘀咕道「總是怎麼說。」
隨後講瓦罐裏面的野菜粥倒到自己碗裏約摸三分之一，端著邊走邊喝，回到自己屋裏，取出來幾個銅板，掂量了掂量，草草的收拾收拾自己屋裏面墊著的茅草，看着板正些了，拿着錢往城裏去了。
洛誠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空落落的，自從被老道士收留之後，自己便跟着他在京郊附近替人超度念經，勉強餬口，也沒有什麼大的事情，只是平平淡淡。
破廟到小鎮上的距離不謂不遠，清晨出發，臨近晌午才到達小鎮，這就是師傅所說的城裏了，他們師徒倆也多是在這個小鎮上，為人超度念經，做些事，驅驅邪之類的，要不就是看個手相，摸個骨。
洛誠到小鎮上，京郊的小鎮也沾了京畿重地的光，也是繁華無比，主幹街道青石板鋪成的大道，看得洛誠一陣陣心熱。
洛誠緩緩行走在小巷子裏，穿過小巷就是常來的那家米鋪，今日卻不一樣，拉上了白綾。
旁邊的人或多或少面上都帶着一絲戚容，交頭接耳「那老爺也是個好人，怎麼就這般命薄，人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離開人世，留下這孤兒寡母的，還有這家米鋪，這不是找人覬覦嗎。」
洛誠瞭然，但洛誠也是這裏米鋪的常客，老闆也是多多照顧，既然見到了，便不能當做無事發生，洛誠看到正在忙活白事的門房，對門房打了個稽首。「無量天尊，小道見過尊駕。」
那門房一頓，連忙搖搖頭「不敢不敢，不敢當小道長這聲尊駕。小道長也是來弔唁的嗎？」
洛誠回道「那施主生前對小道照顧有加，突聞噩耗，當然要為那施主超度一番。」
那門房掩了掩戚容，帶着洛誠走向停屍的地方，大廳里烏泱泱擠滿了人，洛誠於是就找個人少的角落，默默為死者念起了超度經文。
在結束后，那家的門房給了洛誠些米糧，算是酬謝，隨後洛誠又去其他的店鋪，拿銅板買些米糧。就在洛誠離開那家的一瞬間，棺材裏的那老爺，眼睛突然睜開！
咧開嘴漏出最裏面尖銳的獠牙……
於此同時，躲在那家后宅的一個人，嘴角微微勾起，自顧自說道「好純凈的身子啊，這身子骨要是能煉化了，何愁飛僵不成？天助我哈哈哈！」
洛誠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只是自顧自的打理打理買好的米糧，在另外一家米鋪買完后，告辭回家，回道館的路途漫漫，這一走就是從晌午走到傍晚，又是多帶了一些米糧，行程又是慢了幾許。
太陽落山，陽烏墜地，其色如朱。
太陽下山後，陽氣削弱，陰氣上升，陰陽交替，亘古不變。
遠在破廟的道人似是心血來潮，掐指一算「烏家，倒是好大的膽子，十八了，我和你的師徒緣分也就是盡了啊。」說罷浮塵輕掃，於身前交替出一個深奧的法印。
洛誠行在小路上，稀稀落落的樹木，偶爾聽聞的幾處野物的叫聲，顯得分外詭異，往常也是常走的小路，到今天，卻突然變得特別陌生，洛誠總感覺有人，似乎在跟蹤他一般，確實未曾修鍊，但與生俱來的敏銳感還是發覺了不對勁。
在他身後，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身影，血紅色的眼睛裏面滿是血厲和渴望。
洛誠默念清心咒，看着熟悉的小路，阡陌縱橫，他緊了緊道袍，縮了縮腦袋，加緊往破廟走去。
洛誠穿過一片樹林，終於看到了破廟的身影，破廟雖然被改裝成的道觀，可是人煙稀少，鮮有人來此上香，也就沒有所謂護欄之類，天晚了，老道士應該是休息了，洛誠躡手躡腳的走進破廟，發覺瓦罐還在外面放着，掀起瓦罐上的瓦片，裏面還有一半左右的野菜粥，洛誠心裏一暖。
隨後就走進破廟想要將自己今天遇見的事告訴老道士，突然「咯吱」一聲。
剛關上的廟門被狠狠的擊碎，站在門後面的洛誠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飛了出去。
洛誠回頭一看，一個巨大的身影站在門口，長毛利爪，獠牙，赤眼，嘴裏還「呵……」的聲音，那張臉，怪物的那張臉，就是那老太爺的！
洛誠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恐懼佔據着內心，手腳冰涼幾近難以行動，牙齒在不停的打顫。
從那怪物殭屍後面走出來一個人，洛誠定睛相視，赫然正是那門房！
那人似乎也看出了洛誠的驚訝，笑呵呵的說到「要不然我為什麼要放你進去那？遊方道士多的是，我為什麼偏偏領你進去？」
洛誠強忍恐懼「你，你到底是誰？」
那人蒼白的面孔上顯露出不正常的潮紅，顯得格外興奮「你就不用知道我是誰了，你只需要知道你馬上就成為他的食物就行了。」
說話間還用手拍了拍身旁的殭屍。
一聲悠然的聲音從破廟深處傳了出來「湘西烏家，祭魂練僵，神魂出了差錯，練的東西也是破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