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是時候離開了

四十一,是時候離開了

午時,風府。

秋風颯颯,門可羅雀,一片蕭條。

江如眠和風世英相對而坐,風世英的目光越過他落在遠方的山巒之上。

江如眠率先打破沉默,他淡淡然地問道:「不知府尹大人今日找我有何貴幹?」

風世英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的目光依舊望着山巒,彷彿在思索着什麼,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這一局你算是贏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了個囚徒便這般與我作對,值得嗎?」

江如眠的神情一僵,他微微笑了笑:「他不是囚徒,是個書生,是因為你們的一己私利而誤了今年科考的書生。」

風世英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佈滿血絲的雙眼中盡顯疲憊。

「再說了,入而為官者,為國為民。我身為推官,怎麼能對冤案置之不理呢。」他意味深長地看着風世英,語調不急不慢。

風世英乾笑一聲,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酒,笑道:「後生啊,我也提醒你一句,在這官場要和光同塵。」

江如眠輕輕點點頭。

二人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大人,既然我們已經走到這個份上,我還想問一句,你那日在碧苑軒說的要向嚴閣老舉薦我,此話還算數嗎?」江如眠直視着他問道。

風世英的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他抬起頭來望着他,說道:「本官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非也非也。」江如眠的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說道,「大人,與其和一個仇人做同僚,不如把他送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敬。更何況,你現在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聞言如此,風世英的眼中露出一絲怒火,但轉瞬即逝。

「憑你一個小小的推官,還敢威脅我!」他冷哼一聲,呵斥道。

江如眠搖搖頭,淡淡地說道:「你以為虎符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被送回了楊府。」說罷,他神色平靜地盯着風世英,眼眸中透著濃濃的玩味。

風世英心房一顫,默不作聲。

江如眠滿意地笑了笑,湊到他的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大人可是忘了,我因何來到此地?」

風世英的心中咯噔一跳,臉上浮現出一絲慌張之色,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煞白。

「你究竟······不不不,你和默屋什麼關係,不對,你······」他的聲音顫抖,說話語無倫次。

「瞧瞧把我們大人給嚇的。」江如眠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可不多了呦。」說罷,他轉身徑自離開了。

獨留下風世英一人在風中凌亂,他不住地猜想:江如眠是否在京城有更大的靠山,不然按嚴升的性子早就把他給殺了。而默屋是否也和他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再往深處想,自己此番的嫁禍行為是否早就傳到了上面······

一念及此,他緊張兮兮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自己幾口水,企圖壓制住內心的惶恐。

老李茶鋪,茶香四溢,如世外桃源般隔絕了一切的喧囂。

莫念怔怔地坐在靠柵欄的位置,茫然地望向街邊,她的臉龐上帶着淡淡的憂傷,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李楚將剛泡好的茶水放在她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她的對面。

「少主,請問有何吩咐嗎?」

聽見有人喚她,莫念收起自己游移的思緒,回過神來:「你們在此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打算何時離開?」

「這······江如眠是否晉陞尚未清楚。」李楚猶疑地搖了搖頭。

莫念無奈地抿了抿嘴:「這是他自己的事兒了,與我們無關。」

李楚若有所思地望向她,沉默半晌,猶豫地說道:「少主,實不相瞞,我剛剛在這裏打好了底子,人脈和暗線剛剛布上就要離開,這······」他的聲音頓了頓,「實在是有些捨不得。」

莫念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柔聲說道:「你要是能留下來擴大默屋的勢力範圍,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李楚嘿嘿一笑,憨厚地摸了摸腦袋。

「長庚已經隨着嚴廷忠回京了,我也必須要趕回去,免得他再搞出什麼亂子。梁溪府這邊就擺脫你了。」莫念說道。

「少主請放心。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這有什麼,但說無妨。」

李楚沉吟了一下,道:「那個長庚既然跟你有仇,為何不直接殺了你?」

莫念笑了笑,眸中帶着幾分複雜之色:「他是個瘋子卻也從不濫殺無辜,總是堅持着自己什麼所謂的等價原則,恩仇分明。我們倆之間的仇還不至於讓他殺了我,更何況我阿父對他有知遇之恩。不過,他的存在始終是個麻煩。」

「原來······如此。」李楚訕訕地笑道。

「既然你要留在這裏,那我就先走嘍。」莫念莞爾一笑。

「好的好的,少主多多保重。」李楚連忙答應,起身扶她坐上馬車。

夕陽西下,莫念眷戀地回望了一眼這座城鎮,心中不免浮現出一絲苦澀。她深吸一口氣,利落地放下帘子,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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