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位勇者能服眾
「不錯!你小子……不錯!」
鄧筠大喜,用力拍了那都將幾掌,以示賞識。
「不錯。本帥方才已探清了,賊兵右路防禦空虛,總共不百人,殊不為懼。爾等可願隨我前去?」
其實鄧筠方才並未看清右路賊兵數目,主要是鳳翔兵於此處嚴加防範,工事甚多,而鄧筠本人又一向疏於估算人數這種精細活……但至少也有兩三千人。
他只報幾百人,不過是為了消除將卒們的恐懼,長大傢伙的士氣。
「吾等當誓死追隨大帥!」
將校們振聲應道。
如今的處境,唯拚死一擊,方可能有活路。
然而要從右路突圍,眼下便有一個難題,如何甩掉陂下這股監視的賊兵?
鄧筠的腦袋是不夠用了。
還是那位名許向安的都將出了個主意,先假裝撤離,引誘陂下賊兵跟來,隨後設精兵於半途……賊兵吃過一次虧后,必不敢再跟來。
「你小子,好樣的!」
鄧筠認可了個計謀。
半個時辰后。
一同州軍卒精銳在前,老弱和傷員在後,大張旗鼓地撤離預先的陣地,緩慢向西行去。
陂下鳳翔兵相距不,自是能看得清陂上的舉動。
他們也隨之收起拒馬輜車,集結兵馬,整裝待發。
而且,這伙鳳翔兵明顯得有軍令,並不趁對方陣型不整之機發動攻擊,而是尾隨其後,始終保持在七八里地的距離。
鄧筠留意到了身後的舉動,也漸漸放下了戒備,開始專心尋找可設伏之地。
可開闊的龍尾陂上,這樣的地形並不好尋。或者說四面有起伏地形處,皆已被鳳翔兵提前搶佔……
眼見前方鳳翔兵右路營寨越來越近,不能再拖下去了,鄧筠只得再朝許向安問計。
許向安看了看隊伍後方的老弱兵丁,壓到鄧筠耳旁道:「大帥,壯士斷腕……」
「放屁!」
鄧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既然玩陰的不行,老子便明著跟他來!
「兄弟們,隨我來!」
鄧筠召集起方才已點名精銳,立於道旁高地站定,刀槍在手,不躲不藏。放其餘人繼續前行……
身後,鳳翔兵正悠閑地尾隨著,忽見前方大隊人馬已遠遠消失於視野內,道路一旁卻仍留有一股人馬,正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們。.
他們感受到了這股人馬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不自覺地都停下了腳步。
而後。
還未待他們回過味來,只聽得衝天殺喊聲平地而起,大地隨之劇烈顫抖,對方已朝著他們所在迅速衝來。
尤其是最前方的幾騎,速度之快,似乎轉瞬間就可沖至眼前……
攻守形勢陡然反轉。
在這種情形下,隊伍里所有的紀律和號令都失去了效用。
「快放箭!放箭!」
「快抬拒馬!」
「快跑!」……
其實連將校們也都失了分寸,指揮混亂不堪。
軍卒們也不會去聽取號令,他們此時都只剩下了人求生的本能,掉頭便跑……
鄧筠狠狠一把摸掉了滿臉的血污。
自出兵以來,他終於痛痛快快殺了一回。
若不是身旁親兵的一再勸阻,他壓根沒有收手的打算。
尾隨的鳳翔兵對於這突然的回頭一擊全無準備,留下大片屍體后,落荒而逃。
甚至地上還跪著幾十個忘了逃跑的鳳翔軍卒,正不停地磕頭求饒。
鄧筠殺慣了人,但不喜歡殺降卒。這與他鋤強扶弱的俠客道義不符。
況且他也沒時間來料理這些降卒。
鄧筠對他們道:「回去告訴你們將軍,他鄧爺就等在這裡,若是不怕死,隨時可來尋仇。」
降卒們只敢連連稱是,繼續磕頭求饒。
「快滾!」……
鄧筠領著幾乎全員無損人回身追趕自己的隊伍。
眼前鄧筠等人得勝歸來,所有將卒自是無比振奮,齊齊頌讚「大帥威武」。
其實鄧筠接受這支同州隊伍不過半年,他們原都在王氏兄弟手下效力,尤其軍中將校,幾乎都是王氏兄弟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而鄧筠為快速安定人心,以便加緊操練,實際並未大面積更換軍中將官。
這些人先前膺服鄧筠,不過是從利害角度考量。
但至此一戰後,他們再不敢對鄧筠說半個不字。這就是軍中最大的潛規則,唯勇者能服眾。
當然,前提是他們和鄧筠都能從這場戰役中活下來……
當許向安來向鄧筠道賀時,未免有些尷尬,畢竟方才他的建議是捨棄部分兄弟來換取其餘人的存活。
可鄧筠卻慷慨地對他道:「你小子方才的建議也是對的。」
許向安惶恐:「職下不敢,是職下一時失言,讓大帥看了笑話……」
「叫大哥!你我皆是兄弟。」鄧筠佯裝把臉一拉,隨後道,「你小子有點東西,是個人才,大哥我是個粗人,以後還靠你多出主意。」
「鄧大哥。」
許向安感念之餘,或許也發現了,鄧筠並未只有匹夫之勇……
鄧筠眼下便需要許向安給他出主意。
前方鳳翔兵營壘工事俱全,又做好了準備,可不是再靠蠻力便能衝殺過去的了。而且賊兵人數眾多,也不是方才身後那千把人。
「許老弟,有主意了嗎?」
鄧筠粗略描述出他之前單騎探營所見后,問道。
許向安方受了鄧筠的恩德,自是急於回報,可他絞盡腦汁,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大哥。賊兵營壘工事完備,又重兵防範,顯然是有備而來,別說是咱們手頭這點人馬,便是再添上幾千人,沒個十天半月,再輔以大量攻城器械,只怕也拿不下來……」
鄧筠當然明白困難所在。
可總不能坐以待斃,就被困死在這龍尾陂上。
而且,先前是鳳翔兵有意以他們為誘餌,不著急撲殺他們,才放他們暫時苟活,而如今他們要從右路突圍的意圖已然暴露,賊兵若不願他們逃脫,必然會派重兵來圍剿。
於整體戰事而言,進一步將賊兵引至龍尾陂上,這自然是有利的,他也算完成了天子的託付。
可於他自身和手下的兄弟們而言,則意為著生存的空間越發緊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