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涼了，又沒完全涼
「魔氣……這麼說倒也有理。」
蘇誠輕語，「能讓獸類異變，讓人族先賢們陷入危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師父啊，我也將您給的法訣入門了，怎麼沒有感受到這些東西，並不覺得吸收的靈力有什麼邪異之處。
還有……這些話您怎麼之前不和我說。」
「沒有感受到，自然是誠兒你現在修為尚淺，等境界高了之後，就會明白這東西的可怕。」
老道士幽幽道，他略微有些黯然：「修行基礎三境，鍛體，練氣，淬神，因為靈力接觸本就不多，對天地大道感悟也近乎沒有，反倒是受到侵害最淺了。
可一旦突破這個關口，事情可就危險的多，也能說，你的境界越高，離那尊大魔也就越近，走火入魔陷入癲狂的可能性，也會越大。
就像為師現在，可說就是有些失控，被自身內魔壓制。」
「被內魔壓制？」
蘇誠驚疑。
「對，隨著自我本身境界提高，受靈力影響越深，神魂深處便會滋生心魔出來，祂會隨著你實力提升而提升，無時無刻都得和這樣的東西對抗著，要是一個不慎，就會被吞食，取代……就像為師這樣。」
「也就是說，現在和師尊您陷入糾纏的，就是所謂心魔？
他和你力量相差彷彿？
那徒兒有什麼地方能幫上忙的。」
蘇誠詢問，定定望著自家師父，他的狀況愈發不好，現在是渾身流膿，甚至森森白骨也從腐肉中顯現出來，手臂、腰背、雙腿……全都布滿了髮絲般大小的肉芽。
那種仙風道骨的樣子已經全然沒了蹤跡。
「看見那塊黑色大石沒有，徒兒你注入靈力進去，這是為師後手，能起到作用。」
師父仍是老一套說辭，不過這時候的蘇誠，卻沒有立即上前了，而是嚴肅道：
「師父……你那後手該是被自己內魔動了手腳，徒兒一旦注入靈力，便必然身隕，還請師尊想個別的法子。」
老道士一怔，瞅著蘇誠，好似有些愕然，猶豫了瞬間之後才道：「不會出事的，這是我反覆檢查過的事情，徒兒你注入靈力便好。」
蘇誠面色微凝，「那師父您之前為什麼不自己注入靈力，那個石塊離您也不是很遠，為何非等到徒兒來？」
「誠兒你靈力特殊，且……為師被內魔所制，能壓住自己不向你出手已經耗費心力，實在是沒有半分餘力。」
老道士說道，半空中揮舞的觸手變得更加狂暴，灰褐色粘液中散發的惡臭意味也越來越盛了，他的臉上，腐爛肌肉也扭曲起來，滿是痛苦的樣子。
看情況就像是隨著時間推移，師尊本我意志受到壓制越來越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此刻，蘇誠的眼中卻沒有任何傷心難過，乃至內疚之類的情緒，反倒是覺得一陣冰寒。
這是在演戲！
對，是在演戲！
一念及此，他靈力運轉，直接加速沖了過去，大把的符籙掏出，增益自身，然後朝著師尊腐爛的身軀重重一推！
『砰！』
在符籙的加持下，配合蘇誠本身靈力，老道士竟直接倒飛了出去，其方向就是那塊黑色大石所在。
帶著觸手的身軀，直接撞在了上面，緊接著就是血紅色的光芒湧現。
以那塊黑色大石為中心，一道道奇異的波紋湧現，半空中有墨黑色的扭曲細線飛舞，化作一個個玄奧的符號。
這些複雜符號旋轉著，就衝到了老道士的周身，旋即一道道凄厲的慘叫升起。
聲音中帶著痛苦、憤怒、驚愕，還有幾分不可思議。
蘇誠冷冷瞧著這幕，波瀾無驚。
師尊他是不可能不信自己話的。
相處多年，他還不清楚老道士什麼樣子么，他對自己這個徒弟可是無比信任，且相當看中。
在自己已經明說那塊黑色巨石有問題，被動了手腳之後，師尊就肯定不會讓他以身犯險了，而真的會想個別的法子。
但現在，面前這人根本不信他說了什麼，只是一個勁的讓他往那黑石上面注入靈力。
若是沒有前面那次實驗，在師尊這般篤定的情況下，自己說不定真的會去試一試。
但上一次回檔之前發生什麼，蘇誠可是歷歷在目，只要手一放上去，估計就徹底涼了。
到時候，就能聽見那無比熟悉的機械音，再次重來。
所以這次蘇誠做了個決定，乾脆將自家師父推過去好了，反正他很大可能已經不再是自己師父，而是不知名的所謂內魔。
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挺對，這麼一推的確是讓那個邪魔遭到了損害。
反正蘇誠是聽見，耳邊傳來的慘叫聲越來越聲了，也越來越凄厲、愈加痛苦。
而趁著這個時候，蘇誠也毫不猶豫，轉身就跑，體內靈力迸發，更是化作殘影流光。
之前沒能逃出道觀，估計是這邪魔做的手腳，這次趁他陷入陣法，自然得趕緊走，說不準還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可誰知，還沒溜出半米距離，背後觸鬚竟是迅速沖了過來。
身軀又是一陣緊繃，自己好似被五花大綁，然後就這麼直接被拖拽了回去，十分粗暴！
蘇誠奮力掙扎著，卻全然是無用功，只能瞧著自己距離那黑色大石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老道士身前。
只見自家的這位『師尊』，此刻粗糙肌膚上，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恐怖傷痕，黏液從這些裂縫湧出，又迅速滑落，讓得腳下土地都被腐蝕，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此刻，老道士猙獰笑著，他將目光望過來，眼底滿是憤怒：「誠兒，你可知道自己壞了為師多麼大的好事！
對得起老道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嗎？！」
說話同時，蘇誠也能感覺到，有股拉拽之力，從四面八方湧來，讓他無比疼痛。
低頭望去，自己白嫩肌膚，也一下多出無數裂縫，在不停噴血。
周圍那些墨黑線條組成的玄奧符文，更是爭先恐後鑽進他的身體中。
大腦一陣嗡鳴，然後眼前又是一黑！
蘇誠本以為，自己將再度聽到那熟悉的機械音，可忽然間又發現，事情超出了他的所料。
許是兩個人同時陷入了這個陣法，讓得『師尊』布下的手段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總之蘇誠感覺自己死了，但又沒有完全死。
身軀是枯敗的，也朝著腐爛化發展，神魂也幾近枯竭。
一般到這種程度，修士就可以說魂歸天地，陷入寂滅了，但蘇誠不一樣。
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能夠眼睜睜『看』到……唔，姑且說是『看』吧。
總之是能夠看見自己身體是怎樣被這些觸手包裹，怎樣被墨黑色符文侵佔，甚至是化作液體。
對！蘇誠眼睜睜看著自己身軀一點點變成了液態。
而最為神奇的是，哪怕他的身軀變成了液體，他的意識還依然存在！
按理說，一般到了這個程度，他早就已經回檔重來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