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宗師

眾鏢師原本一直在警惕右側的快船，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們接舷，卻迎來了兩發炮彈，各個恨得牙關緊咬。

賀三刀手中長刀一橫：「李管事，您只管看顧陸爺的安危，這裏交給我們兄弟就行。」他行走江湖多年還未受過今日這般的羞辱，對方連旗號都未聽完便將鏢旗射穿，雙方已然成了死敵，此刻的他恨不得沖在前沿，多殺幾個水匪泄憤。

他的身邊，一眾鏢師未忘本分，分立兩側將船樓護在身後，其餘在右側甲板上禦敵的船夫見狀，也有模有樣地撤回船樓前，合力禦敵。

李碩眼角微眯，腳下一蹬「蹭、蹭」兩下躍上閣樓，幾個起落，人已站在了三層船樓之上。

右側的快船上足足排列了四門火炮，在冉冉篝火照亮的甲板上，一位身着玄黑長袍的中年人正負手立在在炮手的後方，他是御龍寨的二把手，一位老牌的宗師級強者，他的名字早已無人提起，江湖上知道這位二爺的，都稱呼他一聲「黑閻羅」。

此刻的他同樣微眯著雙眼，盯着在商船最高處站立的那道人影，嘴角露出一絲冷冽的笑意。

李碩不知道，御龍寨這次行動的根本目的，就是除掉他這位外來的宗師強者，吳縣境內，黑白兩道相互制衡，宗師境的強者也不過僅僅五人而已，御龍寨佔了兩位，其餘三位皆歸吳縣白道的三家幫派所有。

這些年來，黑道總是被白道壓了一頭，若不是靠着北山盪的地利，只怕三年前，官府聯合數家幫派的那一次剿匪，就能讓御龍寨在吳縣境內消失。

好在吳縣白道的幫派也算不得團結，那次的剿匪行動，三大幫派都怕自家的宗師高手有損，不敢畢其功於一役，各個縮首畏尾，這才讓御龍寨將戰場拖入到北山盪，運用游擊戰術，保全了實力。

自剿匪一役失敗后，吳縣境內就再也沒出現過白道聯手對抗禦龍寨的舉動，加上御龍寨有兩位宗師坐鎮，黑白兩道的人雖有嫌隙，高層間卻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次，陸允新官上任，免不得要在吳縣掀起波瀾，而其中最為關鍵的，則是陸允的結拜兄弟，這位有着雙槍將名頭的宗師高手。

若陸允高舉剿匪的大旗，到時候白道的巔峰戰力將會兩倍於黑道，哪怕北山盪的地勢再如何險要，也難擋四大宗師聯手的斬首行動，屆時，御龍寨只怕再無立足的可能，於是御龍寨進了這段由馬幫管轄的水域，伺機剪除這位宗師高手。

隨着黑閻羅一手揮下，四門火炮同時開火。

轟隆聲中，就見黑閻羅猛一蹬地「嗖」地一聲沖了出去，眼見就要落水之時，腳尖踏在浪尖上兩下連點，身影再次凌空前掠，一手登萍度水將宗師風範盡顯。

船樓之上，李碩一臉凝重，他知道，這位踏水而來的高手必然與他一樣，是一位宗師級的強者。

陸離與李九言衝進閣樓內，就見底倉和一層的閣樓側面都已被炮火轟出一個大洞來，那裏連着一個存放藥材的艙室，不少的乾貨已被火焰點燃，尤其是底倉位置，大火從缺口處噴涌而出，把江面都映成了一片火紅。

兩人不敢停留，匆匆趕到主廳，廳內卻空無一人；陸離往內室看了一眼，裏面同樣空空如也，想來在船樓被炮擊后，陸允便離開了這裏。

「還有西閣間，他們肯定在那裏。」李九言眼神陰鬱，拉着陸離就往右側跑去。

西閣間，本是丫環和女眷所居之處，之前火炮打中了西側的艙室，火勢早已在西閣間周圍蔓延起來。

數名不敢上甲板拚命的夥計正笨手笨腳地在撲救，有人將打來的水往火焰上潑，有人擔心其餘藥材被引燃，忙着將藥材往外拖，進來與出去人的擠在一起，亂做一團。

當二人跑進來的時候，就見陸允正攙扶著一位婦人從火光升騰的隔間出來，那婦人額上滿是鮮血，就連右側衣襟也被染成一片血色，陸允雙目赤紅，沖着眾夥計怒斥道：「混賬東西，還守着那些雜貨做甚，還不快快救人。」

陸離忍着暈眩跑了過去，旁邊的李九言卻已哭出聲來：「娘……」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這位婦人正是他的生母。

周圍的夥計忙丟下手裏的東西，紛紛趕過來抬人。

「轟，轟」兩聲巨響，接連兩個炮彈擊中商船，其中一顆順着艙室的破口打了進來，隨着爆炸聲響起，艙室內火光乍現，緊接着，那足有三層的閣樓轟然坍塌。

商船之上，李碩一個空翻落在甲板上，雙頭長槍「奪」地一聲插在後方止住退勢。

方才他鼓足真元震碎了兩顆迎面射來的炮彈，哪料炮彈炸開后一陣煙塵瀰漫開來，緊接着后發的另外兩顆炮彈再次命中商船，還未等李碩做出反應，一道人影破開煙塵直襲而至。

李碩氣息尚未平復，挺槍應敵，哪料到閣樓恰在此時坍塌，腳下再無立足之地，與此同時，躍至半空的黑閻羅朝着他胸口一掌拍來，李碩無奈之下倉促拍出一掌。

黑閻羅真元本就強於李碩，加上有意算無意；兩掌相交，李碩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跌落。

待他站穩身形，只覺得一股血氣自胸腔上涌，忙提起真元將之壓下，心裏明白，剛才那一掌已讓自己受了內傷。

「噌」的一聲，長槍自甲板抽出，後端槍尖猛的突刺，雙頭槍前後調轉，在刺出五尺距離時，李碩跨步上前，刺出的槍頭舞了個槍花，將前方一片空間絞殺。

槍花綻放處，一道人影踉蹌后翻，險險避過鋒芒，正是那追擊而至的黑閻羅。

見那船樓坍塌，李碩仰天長嘯，不再顧及自身防禦，長槍吞吐如龍，爆出一片熾芒，黑閻羅未使用武器，本有意近身搏殺，此刻見李碩肆意催動真元，當下不敢硬接，被逼地連連退避。

那自槍尖爆出的熾芒撞在船舷上，一陣摧枯拉朽，將大片護欄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