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後知後覺的痛苦

第四十八章:後知後覺的痛苦

「再走,可就要掉湖裏了啊。」初九洛不會水性,就在離湖邊三丈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但她看着暗玄還在默默的往前走着,就忍不住調侃。

「你到底是什麼人?」

又是這個問題?初九洛看向遠處的湖中心,負着雙手,「那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暗玄並不清楚,這麼多年了,除了初景堂,也並沒有多少人能成功進入過這迷幻深林,還能安然無恙的活着走出去。當然,他們作為暗騎衛的存在,沒有暗劍令的召喚,也從來沒有出去過迷幻深林,更不清楚現在江湖到底是幾方勢力的存在。

「你手握暗劍令,自然就是我們的主子。」

雖然暗玄這麼說,但初九洛知道,光憑一個暗劍令,並不能完全指揮得動暗玄,以及他手底下的這一批暗騎衛,起碼在她現在看來,是這樣的。雖然暗玄嘴上叫着她主子,但暗處的暗騎衛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在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怕是連迷幻深林都出不去吧。

初九洛笑了笑,「主子?怕是光憑一枚暗劍令,並不能調遣暗玄大人吧?」

初九洛依舊看着平靜的湖面,但她深知,在這平靜的湖面之下,或許藏着無數的暗騎衛在蟄伏着。或許暗騎衛並無出過這迷幻深林,但能成為暗騎衛,就相當於當年,自己在影衛中,經歷了無數的廝殺,才能在那站穩腳步。而且一旦自己出現任何失誤,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那一股血腥味也曾縈繞了自己無數個日夜,這是初九洛忘記不了的夢魘。

現在,她竟然在這湖邊,又重新的嗅到了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看這陣勢,別說迷幻深林,如若真讓暗玄起了半點疑心,那自己可能直接交待在這湖底了吧。

暗玄不可置否的默認了初九洛的猜測,看來初九洛並沒有猜錯,怪不得萬擎天手裏握著暗劍令,卻絲毫沒有動作,看來暗劍令並不能完全調遣的動暗騎衛,甚至還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的確。」

暗玄看着初九洛,「剛剛又有幾人闖了進來,就是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了?」

初九洛知道暗玄這是在試探自己,但關心則亂,再加上按時間計算的話,千墨白他們也該來到這兒了,「你想怎麼對付他們?」

「這就要看,主子是否認識他們了?」

這時,初九洛也是急了,也不知道初澤翰能不能發現這是初景堂設計的風雨迷幻陣,不行,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那這個呢?我初家為你們設下這風雨迷幻陣,護你們周全,不知你們是否認識這個東西。」

初九洛也是賭一把,掏出腰間的鈴鐺,只是這鈴鐺表面刻着一個『初』字,鈴鐺上還掛着一顆小小的綠色的小珠子,泛著淡淡的綠光。

「初家人的碧綠珠?」

暗玄此刻有些相信初九洛是初家人的事實了,這碧綠珠他曾看見初景堂也戴着,「你們來這兒是為了?」

初九洛把想找雪黎鳶這個人這件事,從頭到尾跟暗玄說了一遍,「我只是在找人,不小心誤闖了這兒。」

「去看看吧,來看一下那幾人,是不是主人的舊友?」

初九洛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祈禱,初澤翰他們不要出事,不要再因為自己而又遇到什麼危險了。

「洛兒。」

「九九。」

「小初九。」

「小主子。」......

初九洛看見初澤翰他們都在,頓時眼眶一熱,眼淚直接在眼眶裏打轉,風凌御是第一個衝到初九洛身邊,將她抱進懷裏,「我來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然後一個人去面對好不好。」

風凌御盯着初九洛的眼睛,擔心的連說話都在打顫,而初九洛也是獃獃的點了點頭。

這一幕讓初澤翰不禁感慨,「爹,終於有個能管住洛兒的人了,你在天之靈,可以安心了。」千墨白在一旁也輕輕的抱住了初澤翰,那舉動彷彿就是在證明,『我一直都在你身旁』。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一想到,初九洛有可能是因為蝕骨才躲著風凌御的,他就擔心的食不下寢。再加上,這些天的奔波,初九洛愈發的瘦削了,看得風凌御更是心疼了起來。

初九洛則只是揚了揚手說,「沒事,哪有不舒服啊。對了,這個給你。」

風凌御看着初九洛遞到自己手裏的,已經丟失了快二十年的暗劍令,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有種很恍惚的感覺。

「你這是從哪裏得到的?」

初澤翰不是說這暗劍令有可能是在陸沐霆的手裏嗎,怎麼被初九洛得到了。失蹤了這麼久的東西,突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裏,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這個東西一直在鬼獄門手裏,只是他們應該找不到暗騎衛,所以......」

「那既然他們得到了暗劍令,十年前就不應該......」

似乎是感覺到風凌御想起了十年前,暗夜殿遭到弒殺的事情,初九洛反手將風凌御的手握著,「沒事,都過去了。」

初九洛往後看了一眼暗玄,她知道,雖然暗玄對自己是初家的人的身份多了幾分的信任,但要是他們只有暗劍令,而拿不出另外一樣信物,那估計他也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初家的人而手下留情的。

不出意外,暗玄讓他們先回到住處,先行休息,但風凌御他們明顯感覺到周圍那些監視着他們的人,不在少數。初九洛只好輕輕地拍了拍風凌御的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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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暗騎衛在迷幻深林?」

「當然。」

陸沐霆看着眼前這年輕的男人,思索着他的目的,「你想要什麼?」

人嘛,不可能什麼都不要,而費盡心思去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是人的本性所使。陸沐霆倒想看看面前這個男人想要什麼,只要有了慾望,那便有了可以拿捏的地方。他可不希望和一個表面看起來無欲無求的人合作,這樣的人,總讓人提心弔膽的。

「初家大小姐。」

英雄難過美人關?陸沐霆倒是很意外,這丫頭比起她的母親,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風凌御?初非玧?就連這蘇家家主——蘇北杭也被那丫頭迷得三魂五道的,不過想當初,自己還不是一樣拜倒在她母親的石榴裙下,陸沐霆也沒太深思蘇北杭話里的真實性。相反,現在,他最關心的是,暗騎衛在哪,只要得到暗騎衛,那離他的大業也就不遠了。

「你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告訴我暗騎衛的消息啊,說吧,除了初家那丫頭,你還要什麼?」

陸沐霆還是很清醒的,初九洛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再加上她對自己可沒什麼好臉色。雖說蘇北杭的目標是初九洛,但這跟他和自己合作,壓根扯不上任何關係。

「你只需要知道,我能給到你想要的。」

在陸沐霆還在思考着蘇北杭的話里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蘇北杭已經離開了,桌上放着的竟是迷幻深林的地圖,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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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早日離開這兒。」

初九洛清冷且果斷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響起,自從那日在湖邊回來后,初九洛就感覺到了這附近似乎出現了一股不屬於暗騎衛勢力的氣息。

這讓她愈發的覺得不安,雖然她的手裏還捏著暗影衛,但那畢竟是她手裏最後的底牌,這也是拿來護住初澤翰他們最後的一張牌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盡量少用。

而且,她明顯感覺到,這來人並不少,甚至有可能就是為了暗騎衛來的,那就極有可能是鬼獄門的人,雖然風凌御他們將鬼獄門的人都剿了八成,但那只是世人知道的鬼獄門的勢力,初九洛可不相信,一個在風行大陸蟄伏了這麼多年的,會只有這些吹蛋可破的勢力。估計暗地裏,對方早已找好了對付自己的辦法了。

「我也明顯感覺到,這兒在暗處監視的,絕對不止一股勢力。」初澤翰眼神緊張的四處觀察著,心情沉重的說着。

「如果對方動手,你們分頭走,安全之後,再聯繫。」

初九洛這話一出,直接被風凌御他們拒絕了。

「我是你哥,我不可能讓我妹妹獨自涉險。」

「你是我的人,你不要想着撇下本王。」

「屬下的職責就是保護小主子。」

「小初九,我們怎麼可能不管你。」

「我都跟你說了,我一個人走不出這兒的。」

「我不可能眼看着我的少閣主身處險境,而不管。再說了,澤翰也不可能不管你,你是他妹妹,也就是我妹妹。」

雖然緒風沒有說話,但他是風凌御的人,風凌御在哪兒,他不就在哪了嗎。但他們這樣讓初九洛更是頭大,「對方的目標是我,你們不在,我才能無後顧之憂,以我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

「夠了。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再離開我,獨自去面對這些危險。」風凌御將初九洛抱得很緊,似乎就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肉之中。

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初九洛永遠都把身邊的人先考慮了,把自己的安危放在了最後,可她永遠也不知道,她身邊的人有多害怕失去她。

初九洛只能抱着風凌御,把頭埋在他的脖子上,可眼中的淚水還是掩飾不住她內心的害怕。因為她,初景堂沒了,初家也沒了,沒有人能知道她內心有多害怕,她真的好害怕有人再因為她,而沒了性命。

「我已經沒有爹了,也沒有家了。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再受到傷害,我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在初九洛哭着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以為初九洛已經接受了初家沒了,初景堂也沒了的這個事實,起碼她在人前還是很冷靜自若,甚至偶爾還是會笑一下,儘管身上泛著淡淡的憂愁,但起碼看得出是沒什麼的。

但現在,這一刻,他們才發現,原來,初九洛一直在死扛,無論是初景堂的死,還是初家的滅門,對她而言,都是不可以提及的痛,她一直都記得,也一直在痛苦之中,甚至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讓這一切悲劇發生了。

「不關你的事,那是......」

風凌御試圖安慰,也讓初九洛推開了,「是因為我,初非玧才會來到初家,也是因為我,初非玧才會背叛了爹,害他沒了命。因為我,我身上的蝕骨,讓所有的人都受傷了。沒有我,初家不會沒了的,爹也不會死,風凌御也不用被迫娶雪黎鳶,哥你也不會因為我,翻山涉嶺的去找蝕骨的解藥,為了我,從小學習你不喜歡的醫術。尉洛也不用因為我,屢屢受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初九洛甚至覺得,要是沒了她,或許,他們都會過得更好吧。

初澤翰率先走到初九洛的面前,拉起她的雙手,「沒錯,你是從小飽受蝕骨折磨,我也是為了你,受了好多的苦。但洛兒,我從來沒有覺得你的蝕骨對我有任何拖累。我只記得,我的妹妹會在有人欺負我的時候,哪怕對方比她高出兩個頭,她依舊擋在我的身前,為我撐腰。

也會在爹或其他長輩說我的時候,不顧一切的站在我的身邊,為我反駁那些說我不好的人。我仍然記得,我的妹妹哪怕在她蝕骨發作的時候,依然會頂着蝕骨的折磨,為發燒的我,進進出出的端著冷水,給我降溫。

我也沒有忘記,那一年我們因為迷路,餓得飢腸轆轆,快要昏迷之際,我的妹妹仍然堅持把手中唯一的糕點,餵給了我,而自己卻因為飢餓,再加上蝕骨發作,足足被蝕骨折磨了一月之餘。我只知道,成為你的哥哥,是我的榮幸。

你,是哥哥最驕傲的存在。哥知道,你心裏的壓力比誰都大,爹沒了,初家也沒了,在你的心裏就好像一把巨大的枷鎖,可我是初家大少爺,要怪也是怪我,而且爹也是因為救我才沒了的。是我害你沒了爹......」

初九洛拼了命的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初澤翰這話,直接讓初九洛強裝了這麼久的堅強瞬間瓦解了,她何嘗不是只有初澤翰這一個親人了,這一刻,初九洛不想當什麼少閣主,白影衛的主,她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堅強了這麼久,可她好像還是避免不了這些痛苦的回憶。

或許,有些東西在你剛失去的時候,你毫無感覺,但在未來的某一天,你突然發現,你再也看不到這個人,挨不了它的罵,也沒了他的關心,在那一刻,你才真正的覺得,心好痛,自己真的就失去他了。

人生到了一定的年紀,就開始慢慢地失去,有些失去,是沒什麼感覺的,但有些失去是很痛苦的,甚至有些失去時後知後覺的。可我們總要往前走,也總要接受失去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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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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