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麼今天所有事情都脫離了常規。

不，不，不……從昨天莫名其妙成了大公子開始就沒正常過。

他應該去嘗前天德陽樓掌柜吹噓的龍肝鳳膽，昨天不還打算讓他老臉丟盡學狗爬么，怎麼變成眼前這種情形？

兩張芙蓉玉面，從大敞的車簾露了出來，彷彿自帶光芒。

一把拽下被車門夾住的袍子，林琪瑢定定神，指著二女吆喝，「你們哪來的？」

左邊一女十七八歲，鳳目柳眉，氣質一流，嫣然一笑，天鵝雪頸一彎：「妾身佟氏希文，見過少爺！」

右邊一女水蜜桃般豐潤誘人，就是引人犯罪的天生尤物；

但再如何妙人，最多也不超過十五，面對如此頤指氣使的一尊少爺，半天才怯怯道：「妾、妾身鳳兒，見過少爺！」

「長川？」林琪瑢朝後便吼。

林宸鷟看得緊，林琪瑢他什麼都玩，唯獨不玩女人。居然有人耍起這種花招，再不好好收拾一頓，不知他馬王爺長的三隻眼。

長川悄悄湊上來：「少爺小點聲。夫人為您安排四位小夫人的事，您知道的。這便是其中二位。」

一聽說有他親娘的事，林琪瑢氣勢頓無：，「小聲點，我不記得了。還有少爺我是去祭祖，帶什麼美人。」

真是他的親娘欸。

身邊壯漢突然插嘴道：「家主吩咐過，祭祖出來，要直接去東芒園，新一代所有大公子聚宴。攜美而去，只是順路。」

林琪瑢打量兩下眼前壯漢，「你叫什麼？」

壯漢恭謹道：「屬下蘇勇，是家主選給少爺的私衛隊長。少爺以後儘管吩咐，屬下等必萬死不辭！」

林琪瑢即便什麼長處也沒有，也架不住他爹是林家家主林宸鷟，上頭一連四個兄長、一個大姐，下面一個小妹，個個才幹卓絕，連帶他做個二百五也能被人仰望。

林琪瑢胡亂點點頭，什麼私衛不私衛的他並不關心。

「私衛你先管著，聚宴後事情太多，你找長安他們，一起把咱們的外書房撐起來！」

「是！」蘇勇帶著眾私衛應下。

「少爺，我和長生到後邊車子。」長川拉著不情不願的長生，往後走去。

「別走呀……」林琪瑢沒能拉住人，再看看車中二女，只好摸摸鼻子坐到中間，馬車便搖搖晃晃向著林家宗祠萬壽洞天而去。

*——*——*

祭祖，是七大世商每代大公子冊立之後的最大儀式。

誰忘了也不能忘本忘根，國家如是，家族如是。

林家祭祖的流程是：首先跪祭，其次上名入功德碑；之後宣誓效忠家族。

一群風華正茂的本族俊傑，在老一輩大公子引領下合頌誓言，走形式走套路，無端端地喜感。

林琪瑢在隊伍的最後方，朝前瞄了瞄祭台正中的那隻雪白無奇的盤子，心下嘀咕：這就是混亂消禁碟？沒什麼不一樣啊，怎麼就關乎他們世商的生死呢？咄咄怪事。

靜極思動，對少年人尤其如此。

林琪瑢的位置又很隱蔽，只要不是劈叉翻跟頭，做點小動作真的可以。

他藏在大袖中的五根手指交替捏合，學著修者施放法術的樣子，遙遙朝上面的碟子一點。

眯目感知。

沒有。

啥也沒有。

他就說嘛，什麼破……破……

林琪瑢自家捏訣的五根手指頭一麻。

哎呀，有門！

林琪瑢做賊一樣看向祭台，猶自不信般，又出一訣，接著又是一麻！

嗐！

怎麼會這樣？

那本無算真的有料，昨晚打擾他睡眠的東西竟然是真的？

他只看過一遍，就跟長在他腦子裡邊一樣，昨晚都沒讓他睡覺……真有妖怪想害他。

妖怪你出來，看你出來我不打死你，我身邊可是有仙長保護噠——

妖怪你出來！

內心戲演了半天，一根頭髮絲也沒有出來。

林琪瑢偷偷吐出老長一口氣，正自無法可想，突然間又笑了。

既然都這樣那樣了，那不是說，上面的混亂消禁碟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是這樣，十一位新晉大公子祭祖后，八成會有出族子弟祭祖儀式，正好解除體內的六禁封印。

想到這，他呼吸一窒，終於意識到這個發現的不同尋常。

心裡七上八下貓抓一樣，總算挨到祭祖結束。

像要印證林琪瑢的推測般，琪字輩預備出族的一百多人，真的集體入宗祠行了拜別歷代祖宗的大禮。

他未看到混亂消禁碟，是如何解除世商子弟胎帶的六禁封印的。

可是卻見到這些人走出萬壽洞天後，便是再沒有束縛的凡人，走向另一個讓林琪瑢嚮往的起點。

林家老少大公子剛出了萬壽洞天，林家主林宸鷟接到宗門傳訊。

稍後，太爺輩與老爺輩的大公子，魚貫去了林家祖宅正南家主外書房議事，放十一個新出爐的大公子到東芒園聚宴。

兩撥大公子，一撥熱火朝天奔向東北的東芒園，一撥急急忙忙去正南外書房。

長安和長遠走到林琪瑢身邊，長安小聲回道：「事情辦妥了，送去的正是時候。羽大公子在怡情館留話，說日後定噹噹面答謝。」

林琪瑢幾不可見鬆口氣，一下子變成窮光蛋，把事辦成了也不賴。

「小六！」

「噯！」林琪瑢急步上前，兩隊大公子私衛合於一處，護著四五輛華車轟隆隆向東芒園行去。

「大哥，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透露一點？」林琪瑢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什麼大公子小公子的，他真的沒想。

「你是守府大公子，看家的。」

「看家，還有這種說法么？」

「大哥，你就說說嘛……難道我真這麼優秀？」

林琪瑢可不相信什麼看家守府之言，就是林家願意，宗門也不會幹。

幾個兄長把林琪瑢拉上一輛車，哥幾個擠一塊，倒也輕鬆。

林宸鷟妻妾數人，子女眾多，因為沒有財物地位上的爭奪，後院比較寧靜，嫡庶子女間倒也有幾分情義，

林琪琅但笑不語，林琪瑭一拐林琪珖，林琪珖朝林琪瑢一樂，也不說話。

林琪瑢把目光看向一母所生的大哥林琪環；

林琪環並沒多做表示，只道：「晚上回去，爹娘自有話囑咐。」

林琪琅車簾扒開一條縫左右看了看，這才道：「爹與太爺們都去南邊了。」

林琪珖道：「看樣子事情非小。」

「大少？」

車外傳來林琪環身邊林揚的聲音。

「何事？」

林揚也不多話，伸手遞進來一張紙條。

林琪環展開看過，便把紙條放到袖中：「高家紳字輩大公子在宗祠玉上曲台祭祖時，遭到了不明修者襲擊。」

「結果呢？」林琪瑭表情緊張地追問。

林琪環道：「膺品。」

車內氣氛一滯，五兄弟皆是不語。

*——*——*

東芒園位於林家祖宅東北角，緊接東大門；

從東大門入宅，直接就可以看到這一處絕妙所在。

東芒園方圓寬廣，由中心到東西南北俱有十七八里的距離，分西，南，北，西北，西南五個入口，是林家祖宅人口平時生活消遣的去處；

園中佳木蔥蘢，景緻曲折，兼四時之韻南北之奇，人到這裡就如同一點泡沫，眨眼便被淹沒；

內中還很保密獨立，尤其是園中還囊括了三座百丈小山，山水流花、瀑布軒閣更是機瓏靈巧，美不勝收。

置身每一座小山頂都可鳥瞰整個林府，卻也被宗門修者嚴格控制。

祭祖拖拖拉拉便是一上午過去，五兄弟穿得厚實還擠在一輛車裡，早就汗流浹背。

好在入了東芒園，裡面軒榭眾多；

不光他們五人，便是其它的各位大公子車駕，也是停下來，早有安排在各處院落的仆來，伺候這些人更衣。

林琪瑢別彆扭扭在佟希文和鳳兒的服侍下，換了一身黑色交衽的薄綢大衫，配了條青色團花的玉帶，整整大公子冠、瑱、琠，帶著手下人等再次登車，與林琪環分開向東芒三山中間的那座中台山行去。

「少爺，您渴不渴？請喝茶！」一雙素手捧了玉盞碧茶到林琪瑢眼前，正是佟希文。

林琪瑢一陣尷尬，接過勉強啜了一口，「你是哪處星地的？」

佟希文嫻雅一笑，「希文出身碧瑝星書香世家佟家，昨日由夫人做主抬入府的。」

「鳳兒呢？」

鳳兒紅著臉蛋，明知沒什麼意思，落在男人眼裡也變成風情萬種，眉目含情：「我來自鳳星主家鳳家。」

林琪瑢想了半天，也不知怎麼與二女打破這層陌生隔膜，最後尷尬地乾咳兩聲，撥窗向外看去。

「咦？」

湖邊有個衣衫襤褸的傢伙，被馬車一閃甩在後頭。

林家祖宅居然有人比高紳羽混得還慘？

「少爺，發生什麼事情？」佟希文溫柔問道。

「不，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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