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明的聲音

身體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的酸脹感，在腦袋中央「生根發芽」。

「救護車！救護車呢？有人墜樓了！」耳邊朦朧呼嘯，叫喊不停。

那是一種獨特奇妙的感覺，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正在朝體內不斷坍縮，好像一粒種子掉入海中，落入他思維的深處。

種子形成芝麻大小的黑洞，所有的質感彙集成一個微小的奇點。

奇點被「啵」地一下吸進芝麻黑洞，世間萬物歸於寂靜。

……

「嘿，你聽說了嗎？」平民快步登上莫爾樓的木頭樓梯。

「有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參加韋徹博思競技了！今天的擂主可是鋼斧啊……什麼？你問結果怎麼樣？

那可是鋼斧！聽說他直接就被砍死了，腸子流了一地！總不可能活命吧，除非他是……『那種倒霉玩意兒』。」

名為時間的「沙漏」不知道翻轉了幾次，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又重歸了靈魂體的大腦，終於——

「羅連……羅連……」

靈魂體隨著這聲呼喚猛地睜眼！嗯？怎麼還是一片漆黑。再睜眼！他發誓已經完成了這個簡單的動作。

雖然思維經歷過坍塌，但他自認為智力水平尚未退化到連眼睛都不會眨的地步。

「老金……我現在在哪？」

「自己」張口說話了，明明自己沒有動，喉嚨卻仍然發出了聲音。

視野仍是漆黑一片，彷彿身處暗室，耳邊是「自己」發出的陌生聲音在隆隆迴響。

「羅連！你醒了！」手被人握住，靈魂體感受到久違的觸感，手臂傳來溫度，手掌上傳來拍打感，那是一個發自肺腑的擁抱。

軀體的主人陷入沉默，良久才虛弱地開了口。

「對不起，老金，我失敗了……是嗎？」

「這都不重要，只要你還活著……」

說話的甚至不是自己，靈魂體像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在一個漆黑的密閉房間內聽著收音機的嘰喳亂叫，播放著與自己毫無關聯的故事情節。

突然，靈魂體的意識像是裂分成七份，手、眼、身、腿、血、骨、心，然後短暫回溯到了生前！過往的一幕幕浮現眼前，如今的他雖然殘缺只剩手臂，卻湧上了重新開始的勇氣！

靈魂體驚異地喃喃自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聲音？」靈魂體的「聲音」似乎被本體所捕捉。

「羅連，你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有人說話……」

的確有人在說話，而且距離很近……

羅連突然感覺脊背發涼。

……

斯托歷173年，名叫羅連的16歲少年為了賺錢為親人治病而在競技場上被傳奇競技者鋼斧開膛破肚，屍體被親人帶走後又神奇復活。

同年，這位少年發現，自己能聽到「神明」的聲音。

唯陽帝國東部區，碼頭管轄域，紫荊花大街b25棟莫爾樓，某個房間。

自從尼文拉大陸撞擊艾達拉大陸，帶來了名為「蟲」的各樣怪物后，作為人類最後庇護所的唯陽帝國便聽不得任何異常事件的發生。

在老金的囑咐下，羅連只能呆在家裡，一步也不能出去。

「你說的是真的？」羅連壓低聲線，半信半疑。如今房間里只有羅連一人，或者說是「兩人」。

「我為什麼要騙你？」

「神明」鬱悶地說：「聽我的，運用我多年看男頻爽文的經驗，保你登上人生巔峰。」

靈魂體其實是鬱悶的，本以為穿越后，自己憋屈的人生即將重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他的靈魂壓我一頭，自己反而成了他的附屬品的情況。

但是可惜，生活最不缺的就是幽默感。

「神明，我聽不懂你說的。」羅連的想法單純，「我只想賺到錢，救我的親人。」

「親人是指『老金』嗎？」靈魂體確認道。

這麼說來他是聽到過這個名字，還有「抱歉」「失敗」什麼的不明所以的對話。

可是這種四肢健全，雙親猶在的小夥子不是個標準的主角模板啊，從他心心念念著賺錢和周圍時不時吵雜的人聲來看，他住的地方還是人口密集的貧民窟。

「不是老金。」羅連回答。

「他是我的養父，準確來說……我沒有親人，或者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靈魂體想象中的眉頭一挑，主角模板要素加一。

「那你有青梅竹馬嗎？」靈魂體向他解釋了青梅竹馬的意思。

「算有吧。」羅連猶豫。

眉頭再一挑。主角模板要素再加一。

「那你有沒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羅連這次想的更久，「有……」「在哪？」

「你。」

對啊！他自己不就是他最異於常人的地方嗎？

對比神明，羅連則迷惑得多，他只覺得這個神明好像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而且好像……有著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和奇怪的辭彙。

神明都是這樣的嗎？

「羅連……」神明欣喜雀躍，接下來就只剩下了解這個世界了。

在自己盤問下，神明終於得知了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

在這個少年僅僅16年的見聞和未接受過系統性教育的了解下，他告訴神明，這個世界坐落在一個名叫「斯托」的大陸上。

少年目前所在的國家被稱為「唯陽帝國」，實行著類似於君主立憲制的制度。

國王名義上抓有實權，絕大部分權力由議會掌握。

奇怪的是這個國家並不依賴於地理條件，而是一直在移動。

跟原先作為地球人的神明固有認知不同，唯陽帝國是一個搭建在車輪上的國度，憑藉巨型鐵軌和一種叫「火礦石」的東西作為動力，終日圍繞著一個圓形平原航行。

迄今為止已經分秒不停地行駛了131年。

「為什麼？」

再怎麼想這也是一種吃力不討好的方式，別提資源的損耗、人力的損耗和維修的費用，以他「社畜」的眼光來看，光是維持日夜不息的移動這一項，就得產生多少加班狗啊！

羅連理所當然地回答：

「因為蟲。」

這個世上存在著一種殺人的怪物——蟲。

「蟲？蟲子能攆著人跑？」

就跟聽到了甜甜圈會殺人一樣。

「沒錯！一種甚至以人類作為子宮的怪物，蟲。」

龐大的斯託大陸在蟲的巨大威脅下，有的國家被迫選擇登上車軌；有的國家利用蟲習性和無數犧牲開闢出一片土壤；有的國家拋棄了人的光榮選擇與蟲為伍……

躲避、對抗、順從、欺騙……神明還未知道，一切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