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綠川先生在生氣誒。」

「好像是。」

「我覺得已經不是「好像是」的問題了，這是「你們這兩個超級大笨蛋對我的床做了什麼啊快點償命來」的問題。」

「呀，糟糕了。」

「唔，糟糕了。」

九十九清祐和萩原研二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還在小聲地嘀嘀咕咕。

「我說，」諸伏景光突然開口，嚇得九十九清祐和萩原研二立刻噤聲。「對別人的床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是不是應該挽救一下？」

九十九清祐和萩原研二乖乖點頭。

「明天，明天立刻還綠川一張完好無損的新床！」萩原研二一本正經地豎起手指發誓。

「今晚我也可以把床讓給綠川先生的！」九十九清祐尤其誠懇。

諸伏景光心累地嘆了口氣。「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九十九清祐和萩原研二都知道諸伏景光沒有真的在怪罪他們。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降谷零嘗試着想把床支回去，但是木腿斷得很徹底，支回去也只能勉強維持平衡，稍微動一下就會重新倒回地上。

「看來這張床暫時是救不了了，綠川今晚……」

雖然九十九清祐說要把床讓給他，但諸伏景光怎麼也不可能做把他的床搶走的這種事。

萩原研二提議：「還是到我那邊去睡吧，我和小陣平住的公寓的空間更大一點，睡在沙發上也完全沒問題。」

「宿舍這邊應該還有幾個空房間，收拾一下住一個晚上也還是可以的。」

「這個時間點再去收拾，有點太麻煩了。我都不介意讓你借宿一晚了，綠川就不必再客氣了啦。」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意識到他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叫去商談一些事。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那就這樣吧，叨擾萩原君了」。

好在九十九清祐並不覺得「邀請身份特殊的朋友的朋友去家裏住」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只高興於諸伏景光「有家可歸」了。

「那今晚宿舍這邊就只有安室和清祐了。」諸伏景光邊把掉在地上的被子和枕頭收拾起來，邊操心地囑咐道：「雖然目前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但還是注意一點，晚上睡覺記得關窗戶噢。」

「知——道——啦——，綠川媽媽。」

「…媽媽什麼的……真是……」

——

等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他們一起回到公寓去了之後，降谷零和九十九清祐也都回了各自的房間。

九十九清祐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噢」，就火急火燎地奔去了樓上。降谷零站在樓梯口等他，聽見他在經過某個房間前時被人攔了下來問剛才在下面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那麼大動靜、怎麼聽起來在打架云云，九十九清祐很着急地回答道：「就是床不小心塌了而已啦。安室先生還在等我，晚點再和戶石先生說噢。」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回了自己房間，留下那位「戶石先生」大受震撼地自言自語道：「什麼？這、這樣的嗎？」

降谷零嘆了口氣。

這麼說肯定會被人誤會的啊，聽起來也太糟糕了一點。

但九十九清祐根本不在意引起誤會的事，他很快就拿着東西回來了。

他好像很喜歡送一些「長得和本人很像」的禮物給朋友。比如說送給松田陣平的蜜瓜熊，比如說送給諸伏景光的綠色鯨魚。

他手裏抱着一個巨大的玩偶，長條形狀的棉花填充物一半被他抱在他懷裏，一半掛在他肩上，遠遠看過去像是一隻趴着的白色的狗狗，但等他跑近了，降谷零才發現那是一隻羊，純白色的毛團中長了一張黑色的臉，要仔細地分辨才能看得清眼睛和鼻子。

「看這個。」九十九清祐艱難地把玩偶舉到他面前。「這是安室先生噢。」

「誒？」安室透用兩隻手把這個大到過分了的玩偶托起來打量，「這是那個，黑臉羊嗎？」

如果單看顏色的話，黑臉白毛的瓦萊黑鼻羊確實和深色皮膚淺色頭髮的降谷零有幾分相像，但是，「這個也太大了一點吧，放在床上我都要沒有地方睡覺了。」降谷零哭笑不得。「怎麼突然想起要給我這個？」

「本來是想送一隻小羊崽給安室先生的。但是堀山說在市區內養大型寵物好像是要提交申請的誒，所以只能勉為其難地用公仔代替啦。」

「不，我的意思是說，怎麼會突然想要送東西給我……不過幸好不是真的羊崽，不然一定會很棘手的。」

九十九清祐把那隻羊快要拖到地上去了的腿撿起來捏了捏，說：「安室先生會需要它的。」

從來沒有經歷過「要抱着玩偶才能睡着」的時期的降谷零一開始並沒有想明白九十九清祐為什麼要說他「會需要的」，只是很真誠地道了謝后，為難地把巨大一隻的玩偶擺在了沙發上。

晚上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白天他尚且能夠控制住自己不表現出異常，等到了半夜，sy42的藥效似乎到了峰值，他躺在床上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好像要從內而外地將他蒸熟一樣，似乎連腦子裏都開始熱得冒泡泡了。

冷汗從他額頭上滲出，沾濕了他的頭髮，他咬着牙從床上滾到地上，發出沉悶的「砰」一聲響。

對疼痛忍耐度很高的他從未如此狼狽過，腦中突然閃過了「幸好景光今晚不在隔壁」的想法。

但是九十九清祐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房門口。好像早有預料一般，沒對房間內的情況感到驚訝。「安室先生，」他打了個哈欠，身上穿的還是淺藍色的睡衣。「晚上好啊。」他的臉上只看得出濃濃的困意。

降谷零靠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喘氣，緊緊地扣住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喚回了一些理智，很勉強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你怎麼過來了。」他聲音沙啞，好像連聲帶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九十九清祐很自然地走進了他的房間，降谷零在他靠近時忍不住躲了躲，但九十九清祐只是越過他走到了沙發邊上，「嘿咻」一聲把那隻巨大的山羊抱起來，塞在了降谷零懷裏。

「你看，我就說你會需要它的嘛。」

降谷零條件反射地放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抱住那隻山羊，手指陷進了軟綿綿的觸感之中，他甚至不敢用力。

「堀山先生說，sy42會讓血管收縮，血液流動速度加快產生很高的熱量，會像被丟進大號的壽喜燒里煮一樣。」把山羊玩偶丟進降谷零懷裏之後，九十九清祐就坐在了空出來的沙發上。他手撐著膝蓋托住臉，低下頭和坐在地上的降谷零對視，「抓自己肯定會痛的啦，安室先生還是放過自己吧。」

降谷零順勢把臉埋進毛茸茸的玩偶中，過於大隻的玩偶讓他這個身材的人都顯得脆弱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悶悶地傳來：「這樣子就更熱了啊。」

「本來是想抱抱安室先生，或許安室先生會感覺到安慰。」九十九清祐一臉認真地直白道：「但是安室先生的力氣那麼大，看起來會很用力地把我變成「九十九餅」誒。」

降谷零想到，他或許真的會忍不住這麼做。

「但是，」九十九清祐從沙發上滑下來，跪在降谷零面前，「誰讓看上去很抗揍的綠川先生不在嘛，九十九大人就勉為其難地安慰一下安室君好啦。」他嘟囔著輕輕抱了一下降谷零。

降谷零立刻就伸手把他和山羊公仔一起圈住。九十九清祐的後背感覺到了他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