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梅子

第6章 梅子

那我還怎麼和人比劍!

虞知鴻抵達北境大營后,直到徹底入夏,都沒什麼事可做,每日最「艱巨」的軍務,莫過於好好看住顧鐸,別讓這人去禍害北境駐軍。

顧鐸對此表示:「我明明是去找他們練劍的。」

虞知鴻問:「有人能陪你打么?」

戰場上不講形意劍招,只講求快、准、狠,除了自小習武的虞知鴻,人煙寥寥的北境,恐怕並沒人能和顧鐸一較武藝。

「沒有。」顧鐸誠實地回答,「所以我讓他們一起上了。」

虞知鴻道:「孫將軍與我說,你每日拿著銀子去營地開賭。能贏你一招,一人獎一塊碎銀;誰能劃破你衣服,獎一錠銀元;要是能捅你一劍,能得一袋銀子。是么?」

顧鐸罵罵咧咧:「我就知道是他告狀,打不贏就耍賴,太不要臉了!」

虞知鴻道:「不可這樣說孫將軍。」

顧鐸控訴道:「他人很壞,第一次見你,就要拉你手。我就不該和他玩!」

虞知鴻:「……」

虞知鴻知道顧鐸吃軟不吃硬,讓他坐下慢慢說。顧鐸不坐凳子,直接坐到虞知鴻的腿上,摟他脖子:「好吧,你又要訓我。你說。」

虞知鴻道:「不是訓你。你這麼賭,豈非鼓勵旁人拿劍捅你?」

顧鐸從書架上抓了一支筆,在手上轉著玩:「也算吧。能捅我一劍,必然很厲害,我想要這樣的對手。」

「我不想。」眼看著筆要被他飛出去,虞知鴻伸手一攔,給他換了一支沉的,「我會擔心。」

顧鐸好像不太能理解這種感情,愣了一下:「你擔心?怕我和劍法好的人跑了,不要你么?我不會。」

虞知鴻循循善誘:「倘若我現在去戰場,每日與人廝殺,生死不知,你——」

「你亂說。」顧鐸找不到合適的東西,把手握成拳頭,塞進他嘴裡,「我不想聽你亂講。」

虞知鴻握住他的手,嘆了一聲,用帕子擦乾淨:「我不想聽到你去亂賭,就與你現在的感受一樣,明白了么?」

「好吧,我猜得到。」顧鐸丟下筆,趴在虞知鴻的肩上,「所以沒告訴你。你不知道,就不會擔心了。」

虞知鴻故意說:「禮尚往來。我往後出征,也不告訴你?」

顧鐸在他後腦上一拍:「你敢不告訴我,我就不要你了。」

虞知鴻在吵架上永遠贏不了他,向來只有認輸的份:「我不敢。」

顧鐸得意地坐起來:「那我也不會拋夫棄子。」

虞知鴻說:「那就陪我,別出去鬧孫將軍。」

「好吧。」顧鐸說,「可你要是真的不想我被人捅,不如晚上少捅我幾回,我都怕被你捅破肚子。」

虞知鴻:「……」

顧鐸說話一向算話,答應不去軍營,就在書房窩了一天,隨手再書架上抽出一本兵法,沒骨頭似的窩在椅子里翻看。

虞知鴻批閱完軍情,怕他閑得無聊,帶他去市集買酒逛街吃東西。

顧鐸自小被師父管,沒有吃小食的習慣,只是看著好玩,常常順手買回來看,看夠了就贈給路邊嬉鬧的小孩。

虞知鴻更不會在路邊吃東西,不只是雅不雅的問題,如果不是上戰場,非吃飯的時刻,他堅決不會進食,日程如律法一樣嚴格。

而當這兩個壓根不愛吃零食的人湊在一塊,卻邊走邊買一堆有的沒的,一路吃回軍營時,肚子撐得溜圓,連晚餐都吃不下了。

顧鐸無所謂,吃飽了就省一頓。他從前心裡只有酒和劍兩樣,如今再加個虞知鴻,其他的全隨緣。

虞知鴻卻有點自責,深覺這樣不對,正要與顧鐸說「往後不可如此」——

軍營的大鍋飯正好出爐,顧鐸聞到燉肉味,忽然一陣噁心,彎腰吐了一地。

顧鐸不愛吃藥,生病第一件事,就是耍賴撒嬌,堅決不看大夫。吃壞肚子也不是什麼大事,虞知鴻便沒找軍醫,讓他好好休息。

回到營帳后,聞不到那股香味,顧鐸又生龍活虎了一陣,纏著虞知鴻問晚上要不要「做點什麼」。

虞知鴻被他纏得想沖冷水澡,實在耐不住,鎖住了顧鐸的胳膊。

顧鐸奇道:「你怎麼力氣變大了,我都跑不開。這下慘了,以後晚上你想怎麼樣,我都只能任你宰割。」

「躺好。」虞知鴻道,「生病自然沒力氣,你再胡鬧,就得吃藥了。」

顧鐸頓時蔫了。

虞知鴻不放心他,一夜沒合眼,怕他有什麼不舒服,好隨時去喊大夫。

好在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上,顧鐸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虞知鴻,我想吃肉包子了!」

虞知鴻終於安心,讓他呆在床上,自己去拿。

——可他還是安早了,包子剛取回來,顧鐸一聞到味,又趴在床邊大嘔特嘔。

這就必須叫軍醫來看看了。

北境駐軍的大軍醫年近古稀,老人家起得早,剛剛打完一套軍體拳。他把汗津津的手一擦,摸完脈,一拱手,對虞知鴻說話有點吞吐:「王,王爺啊……」

「您說。」虞知鴻被他叫得有點緊張。

軍醫道:「您千萬別慌……他這是有了。」

虞知鴻沒反應過來:「有什麼?」

軍醫:「有喜。他呀,沒生病。他有喜了。」

虞知鴻瞠目結舌,以為自己耳朵出了什麼毛病。

顧鐸卻樂得很,尋思著沒病就已經很好了,還有喜,聽起來就是一件大好事,真是賺了!

直到他明白「有喜」是什麼意思。

顧鐸:「……」

虞知鴻:「……」

虞知鴻拉著老軍醫來回問了數遍,驚動了全營的軍醫,挨個為顧鐸把脈后,一致道:是喜脈,確鑿無誤。

老軍醫見多識廣,耐心為賢王殿下講解男子生產的傳聞,解釋大半天,虞知鴻才艱難相信。

而後又講給顧鐸。

此事過於駭人聽聞,軍醫們識趣地診完就退,將營帳留給這兩人,不多打攪。

顧鐸難以置信地問:「你把我肚子搞大了?!」

虞知鴻尷尬得不敢看他。

「我——」顧鐸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怒道,「那我還怎麼和人比劍啊!」

虞知鴻:「……」

顧鐸一個男人,被告知懷了孩子,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劍,認真生了好一通悶氣后,又趁機張口要酒。

——反正他對這些事概念不大,接受起來分外容易,只有點鬱悶,擔心大了肚子不方便上房揭瓦,怕被虞知鴻關在軍營、不能出去玩。

虞知鴻已經陣腳大亂,即便顧鐸這會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昏頭轉向地架著梯·子去摘,立即去替他找酒。

一出門,就碰上了在門口曬太陽的老軍醫:「你還讓他喝酒?!」

於是這天,賢王殿下先遭到一通深刻譴責,聽了一上午怎樣照顧有身孕的人;又因為沒拿酒來,惹顧鐸不痛快,哄了一下午。

這隻不過是個開始。

顧鐸懷有身孕后,愈發愛胡鬧,常常突發奇想。

他不知懷孕該是什麼樣,思來想去,好奇得要命,想找個姑娘問問。要找姑娘,他只知道去青樓,便趁著肚子還沒顯,悄悄跑了出去。

被虞知鴻逮回來時,他還振振有詞:「北境駐軍和征北軍不得進窯子,我又不當兵,怎麼不可以!」

虞知鴻沉聲道:「你有家室了。」

「我有家室,連話都不能和別人講么!」顧鐸難以置通道,「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講理!」

虞知鴻:「……」

顧鐸還試圖蒙他:「你看,旁人家都是妻子懷孕、丈夫偷偷去青樓,被發現,還要被罵得狗血淋頭。我不一樣,我不罵你。你肯定也想去對不對,我陪你去!」

虞知鴻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我不想。」

顧鐸失望難藏:「那好吧,你想去再叫我。」

虞知鴻不用想都知道,顧鐸要去青樓,必然不為尋歡作樂,而是又突發奇想了。

如果放在平時,他會仔細問一問顧鐸究竟想幹什麼,可這時卻不行。

天氣回暖,北境十七部落游牧回來,在邊境屢次造成衝突,無故驚擾百姓。

虞知鴻力主出征。十七部落看似有恃無恐,實則盡顯試探,再放任下去,必將養虎為患。

但朝廷以「西南才平定,不宜再興戰事」為由,令北境駐軍與征北軍防禦為主,不得擅自出擊,以防他自作主張,還削了一半的軍需。

虞知鴻只得盡量保存實力、安撫軍隊,以備不時之需。

他腦子裡一半是排兵布陣,一半是生兒育女,忙得焦頭爛額。偏偏還有人生怕他舒坦,他的皇兄瑞王虞知秋託人捎來信:「我很期待弟妹。」

虞知鴻冷笑一聲,將這玩意放在火上燒了。

顧鐸頭一次見他動怒,好奇地湊過來,摟著虞知鴻問:「你居然還會生氣?」

「會。」虞知鴻道,「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我同你一樣,都會有。」

「也對。」顧鐸道,「那你轉過頭,讓我看看,你生氣是什麼樣?」

一對上顧鐸的臉,虞知鴻的不快都煙也雲也地散盡了。

顧鐸開始犯困打呵欠:「我好像發現一件事……你一見到我,就什麼都不煩心了,是也不是?」

虞知鴻說:「嗯。」

「那就好辦了。」顧鐸困得趴在虞知鴻肩上,聲音都帶上倦意,「你去哪都帶上我,只要不開心,就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他剛剛還在活蹦亂跳,只過片刻,竟已睡著了。

虞知鴻抱他去榻上,被顧鐸揪住胳膊,昏昏沉沉地耍賴:「你陪我一會,哪都不許去。」

又說:「除了青樓。」

虞知鴻正好得閑,躺在他旁邊,無奈地心想:「小的能省點心么?大的還沒教明白呢。」

直到來年,顧鐸都沒能對「生孩子」一事有什麼確切的認識。他一直想找人問。可沒生過的與他一樣懵懂,生過的又諱莫如深,只會說:「這沒法說,你生了就知道了。」

故此,他只知道自己身上長出一個大活人,待月份夠了拉出去,又是條英雄好漢。

雖然英雄好漢現在吐得昏天黑地,除了梅子一概不吃,每天的樂子只剩下躲進被子、露出一雙眼睛,看虞知鴻找自己。

虞知鴻便跟著配合,每日回房,先假裝找不到他,在屋子裡轉上一圈。

可眼神總是將賢王殿下出賣得一乾二淨,這人打從進門,就止不住地往床上看了。

顧鐸主動掀開被子,亮出高高隆起的肚皮,拍著問:「你裝得不像!來玩別的,猜一猜這裡邊是男的女的。」

虞知鴻如實回答:「不知道。」

顧鐸說:「猜猜嘛。你猜中了,這孩子給你。」

虞知鴻:「……」

顧鐸警惕地問:「你不要?」

虞知鴻:「我……」

顧鐸沒等他說完,已經憤怒了:「你不要,我生出來扔給誰啊?」

虞知鴻哭笑不得。

日子就這樣打打鬧鬧地過,直到顧鐸有孕的第九個月。

又是一年春來夏往,北境十七部落陳兵一萬於邊境線上,戰事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說:

顧鐸日記:我不喜歡大肚子,不能喝酒,不能比劍。如果下次還要生,就讓虞知鴻生吧。

虞知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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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劍客打工中[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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