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意的人

江宏志已經是個20歲的人了，饒是他臉皮再厚，再去上學，也不好意思。

但此刻，他和身旁背着小小的書包的小女孩共同在上學路上走着，不僅沒讓他感到半分尷尬，還為他平添幾分懷念感。

「奇怪的大哥哥，你也要去上學嗎？你是不是沒有背書包啊？」路上不斷的有小孩子向他打招呼，但不少都被爸媽攔下來了，理由是：小孩子不要亂跟路上的神經病打招呼。

…「我的穿着就那麼奇怪嗎？」江宏志低頭一看，終於發現，自己的穿着居然和那白珊珊一樣。

也難怪別人看他像神經病，這藍色的長袍看上去也太離譜了吧！

一路上鄒青都沒有與他說什麼話。直到到了學校大門口時，鄒青才開口道：「大哥哥，我到了，佳佳，你要去哪啊？話說大哥哥，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名字這種東西沒有必要知道。」江宏志順口回復道，「孩子，你在學校有在意的人嗎？」

「其實學校里的大家都還挺好的，我都非常的在意。」小女孩兒臉上驚異的表情不經意就流露出來，最後思索片刻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

「那有沒有人和你關係特別好？你有什麼愛好呢？」江宏志追問道。

「啊，大哥哥，我和所有人都走的不近，請您不要再問了。」小姑娘的語調上漲了八分，臉色已經有些憋得發紅了。

「那好，孩子，快去上學吧，好好上學，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江宏志順口安慰了她幾句。

眼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步一步走遠了，姜宏志總算鬆了口氣。自然，雖然表面上看，江宏志應該在這時就離開此地，但江宏志肯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了解鄒青的機會。於是他趁機躲在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喚出系統，選擇了「隱藏個人形象」的選項。

在他隱藏了自己的形象之後，他發現，周圍的人的「回頭率」變低了，低頭一看，竟然什麼也看不到，除了地面。

真是神奇啊！

如果我還活着，大抵會讚美白珊珊的吧？

江宏志如此想着，同時如一個幽魂般飄至鄒青旁邊。

鄒青的座位在教室角落，當然不是靠窗的那個角落，而是靠在垃圾桶邊的那個角落。

到了學校鄒青便一個人靜靜的坐着，不說不笑，不玩不鬧，儼然是一個好孩子。

「畢竟家裏出了那麼大的事呢，鄒青總要去肩負一些自己的責任，總算要成長起來的。」江宏志想着。

半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中午回家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小女孩去問鄒青：「我昨天問你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畢竟如果你家裏已經是那種情況的話，我建議你去找一條途徑嘗試自己去賺錢補貼家用。」

「行啊！」鄒青很快就應了下來。

打工，打什麼工？江宏志心裏一緊。未待她多說幾句話，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接着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兩個小女孩兒徑直到了一處網吧，到了某一處固定的座位前坐了下來。

江宏志看着她們，她們分明是在利用自己年少時較為美妙的聲音，來陪別人打遊戲呢！

怪不得！這樣一種職業，眼下，對於小女孩來說，是一種很好的賺錢補貼家用的方法，但同時只浪費了小女孩的時間卻沒有提高小女孩能力，如果小女孩長大了，她會發現，做這份工作時的顧客越來越少，想要不勞而獲，就越來越難。

這樣的工作，從長遠看來，對小女孩是不利的。

可是眼下，江宏志並沒有很好地阻止小女孩的方法，畢竟如果不阻止，鄒青的價值觀就不免會被扭曲；如果阻止了，那鄒青和她的幾個朋友之間的關係可能會破裂，目前，鄒青的媽媽病重，鄒青正需要幾個要好的朋友，否則，在之後的求學生涯中，難免會感到不適。

江宏志深思片刻，想到一種兩全的解決方法：他喚來系統，選擇「取消隱藏身份」，再次進入網吧中，躲在鄒青和她的朋友看不見的地方，選了「鄒青」……「一個小時」的選項，點了幾個小姑娘的陪玩。剛剛接通，小姑娘明亮，但不怎麼歡快的聲音柔弱的傳了出來：「歡迎哦！」

「哦，好的。」江宏志放緩了自己的聲音，裝作與鄒青不認識，與幾個小朋友打了好幾把遊戲。

「……啊，是那個大哥哥。」江宏志不知道的是，鄒青已然認出他的聲音了。

「話說，小姑娘，你們幾歲了？」江宏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們聊著。

有一個小姑娘搶先回答了：「小哥，你不用擔心，我們姐妹幾個已經長大了，才不是什麼未成年人陪玩賺外快呢！」

「考過高考了嗎？」江宏志繼續聊著，「小哥我啊，當年還是我們省高考的省狀元呢！」只可惜事業不順，出師不利，大學的時候猝死了……

「啊，高考！高考不就是……」那小女孩子想要狡辯，卻擠不出幾個字來，最後只能轉口道：「我沒考過，我不太清楚。」

「這種大考都還沒有考過，你們的人生經歷還是不算完整啊，」江宏志回復，「小姐姐們，如果大考擺在你們面前，你們還會做這樣的工作嗎？」

「……」對方好像是被自己噎住了，許久不說話。

「小姐姐們，還是要努力學習啊！我當時在大學時打工賺外快，賺的還挺多的，現在找了一份比較穩定的當程序員的工作，每天都能拿大約兩三百塊錢。你們這份工作，哪天若是無人點單，你們上哪找到收入呢？」

「小哥，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話。」有一個小女生出言提醒。

「別啦，姐妹，好歹是顧客，花了錢的！我們說話得客氣點。」旁邊的另一個小女孩出言提醒道。

鄒青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盯着屏幕。

「……小趙姐，該打下一盤了，你換個角色吧！」鄒青終於發話了。

「那小哥呢？還在嗎？」有一個小女孩問。

「應該走了吧……啊，不，他居然還在！」剛才那個被稱為小趙姐的人回答。

姐妹幾個的話越來越少，畢竟有江宏志整這個不定時炸彈，沒有哪個小姑娘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噎着她們。

「小姐姐們，你們知道嗎，你們這裏最好的大學，裏面的花真的很好看，」江宏志又開口了，「等你有了能力之後，你想掙多少錢就能掙多少錢，何必要在現在竭澤而漁呢？」

「哎呀，我真是受夠了！」有一個小姑娘突然拍桌子站了起來，「小哥，我們忍你夠久了！你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是交不到朋友的！你這份錢我們不賺也罷！」

「就是，小哥，你可是我們的顧客，我們已經給夠你面子了。」另一個小姑娘隨聲附和。

然而，這把遊戲還沒打完，幾個小姑娘都只能先忍氣吞聲。

「可是我並不是在社會上交不到朋友啊，我的朋友有很多呢，你們這幾個小姑娘啊，可真是，有什麼事不合你們的意，就是不對的嗎？」江宏志似乎也有些生氣了，「行，好，我不該說，我不該出言提醒你們，我應該給你們送錢，供着你們，等你們長大，真正成為社會的爛人！」

「什麼社會爛人！」這次，就連那個被稱作小趙姐的女孩也有些煩了，直接拍桌子起來大吼，「你才是社會的爛人！我們陪你玩，給夠你面子，你居然還這樣說！走，姐妹們，退！」

「可是啊，你們想，你們現在辛辛苦苦打遊戲忍受我的嘴臭，是何苦？在你們眼中我點單的陪玩費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但是，如果我沒有錢，我又怎麼會點陪玩呢？」

「在你們眼裏很大的一筆錢，在我眼中算得了什麼？」

江宏志飛快地回擊道。

對面久久都沒有回話，沉默許久，終於是鄒青發話了：「小趙姐，別生氣了，對面說的對。」

這次輪到小趙姐沉默了，思考了很久，終於說:「對不起。」

「沒事，小姑娘們，可別讓我白費口舌啊！」江宏志回答道。

最終，小姑娘們不歡而散了。

鄒青從網吧中走出，走到網吧門口，便看見了江宏志。

「嗨，大哥哥，」小女孩怯生生的說，「剛才那人是你吧，你是看到我了嗎？」

那當然……

江宏志只好回復：「不完全是吧，你們幾個小姑娘出入網吧這種地方，人太多了，不太安全。」

「不安全，為什麼不安全？」鄒青天真的眨了眨眼，「我們幾個姐妹，人多力量大呢！」

「那不算，我一個人就能吊打你們幾個。」江宏志說。

旋即又說：「孩子，在剛剛的幾個小夥伴裏頭，有沒有你特別在意的人呢？」

「啊，在意的人？為什麼又是這個問題呀，我已經說過了，大家都是我的好姐妹，我都很在乎。」

「我懂了。」江宏志點了點頭。

「你們這幾個小姑娘關係真不錯。」

「那是當然，我和每個人都能相處的很好呢！」小姑娘自豪的點了點頭。

不過看來，這小姑娘並沒有太在乎的人啊。

這也難怪，這小姑娘母親去世后，她能頹廢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