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進入遊戲

停下手上的最後一筆，滿意的看着已經完成的畫稿，雲樺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雲樺是一位職業漫畫家，曾經也發表過不少人氣作品，在圈子裏還算是小有名氣。

深受《刃牙》、《炎拳》等作品的影響，他的作品一般都是以血腥暴力和沒人性著稱，在這個大家吃飽了沒事幹的年代，確實滿足了很多人的獵奇慾望。

每次畫風都在過審的邊緣反覆橫跳，以至於每次編輯都要費大量心思和他溝通修改，因此在業界獲得了「編輯殺手」的稱號。

「這次應該可以了吧，畢竟那幾個畫面都已經很意識流了……」

雲樺的故事構建能力非常強，這也是他的作品能受到讀者肯定的原因，但是就是老喜歡虐筆下的角色，雖然每次都說是情節需要，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喜歡這種為他們製造痛苦帶來的快感。

本着不能脫離群眾思考的原則，雲樺開始翻看之前的一些讀者評論。

「嗚嗚……蠍子，你沒有心！男二經歷了那麼多慘烈的戰鬥都活下來了，最後居然被一幫雜兵刀死了！」

「巨毒的狂蠍」是雲樺發表作品用的筆名，他的讀者們喜歡親切的稱呼他為「蠍子」。

「何止！我好不容易才對女三動了心，居然被男主間接害死了！蠍子你說是你自殺謝罪還是我們親自動手！」

「你們別說了，喜歡女一的瑟瑟發抖，看着走勢，蠍子快要發刀了……」

……

看着對這些人物命運同情的人，雲樺只是冷笑一聲。

看來他們只是感嘆於故事人物的命運，根本沒有讀懂作品的內核。

然而，有一條特殊的評論吸引了他。

這個用戶id叫「嘿嘿嘿」，它的頭像太醒目了，一個黑漆漆的畫面中有一張彎成鐮刀形的笑容，給人一種深深的壓迫和恐懼感。

這條評論寫着：「@劇毒的狂蠍你的故事我很喜歡，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當雲樺剛剛把滑鼠移動到那條評論上的時候，對方似乎知道他正在看一樣，馬上又彈出了一條評論。

「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你卻理想化的以為他們就能這麼簡單的被殺死。」

「執掌死神鐮刀的手從來就不在你的手裏！！！」

看着這似乎和對話一般的評論，饒是膽量異於常人的雲樺此時也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

「這到底是誰？」就當他點開對方的頭像想要查看對方資料的時候，屏幕閃過一陣很刺眼的光。

「啊——！」雲樺立馬捂住自己的眼睛，大腦傳來一陣刺痛，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

等他視線再次清晰的時候，回看電腦，那條評論居然不見了！

翻了好幾次都沒有看見那個頭像，雲樺有些懵了。

「我這是畫太久產生幻覺了嗎？可是這感覺好真實……」

雲樺感覺自己身上發生了某些變化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太對勁。

「算了，休息一會兒吧，說不定真的是太累了。」

翻看了幾章正在追的連載漫畫，那些都是最近大火的少年漫，就連雲樺這個閱讀門檻高的都覺得看起來熱血沸騰。

然而明明是大決戰的場面，雲樺卻出乎意料的覺得無聊。

他也沒細想，說不定是最近過得太順了，沒有那些個編輯以莫名其妙的形式出現對他進行死纏爛打，他的生活都沒有激情了。

「看幾個恐怖片來刺激一下神經吧！」

看了最新上的評價還不錯的幾部，但云樺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恐懼感，什麼心裏恐懼，jumpscare都沒有對他起作用。

記得當年他為了想辦法提高自己烘托作品恐怖氛圍的能力研究了很多恐怖片，就這些玩意，即使不能嚇到自己，但看了那麼多也該有看吐了的噁心感覺，但云樺的內心卻毫無波瀾。

「不對！」

雲樺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沒有猶豫，拿起桌子上洗乾淨的蘸水筆狠狠地朝自己的左手扎去，只見筆尖刺入肉中，鮮紅的血液順着縫隙滴落在桌面上。

一般來說，正常人的身體遇到了危險都會有自動反應機制，就像人永遠不能自己掐死自己一樣，然而雲樺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他心裡冷汗直冒，但是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這究竟……」

……

雲樺包紮好自己的手，為了研究好生活中哪些方式可以被適當誇張，哪些得合乎邏輯，他一向喜歡用一些簡潔高效的方式去試驗現實中的不合理，雖然有時候過於簡單粗暴了些。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自己的感知力好像缺失了，就立馬進行了疼痛刺激。

然而好像真的缺失了，怎麼會……

如果感知力缺失，除了會喪失與作品的共情能力，還會失去對世間萬物的感知，他還怎麼積累素材？！

經過多次嘗試無果，他決定使用最後一招。

他走到滿是漫畫書的書架旁，推開上面的一層，露出了下面花花綠綠的足夠打滿屏馬賽克的冊子。

拜託了！一定要！

他翻開看了起來，然而眼淚默默地從他的臉頰滑落。

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

雲樺作為一個究極社恐，本着能自己解決就絕不出門的原則，開始在網上查找諸如「失去感知力是什麼原因？」「眼睛被白光閃了有什麼後果？」等詞條，但是除了收穫一堆廣告和一些心理學名詞的解釋之外再無任何收穫。

沒辦法，他還是去了醫院做檢查。

雲樺所在的地方算是比較繁華的城市了，有好幾家大醫院，裏面的檢測手段都算是一流的，可都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結果。

醫生告訴他，在他的大腦中有一塊不明的黑色區域，雖然不是病變組織，但不知道屬不屬於身體的一部分，如果貿然手術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都勸他等一等，看看它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到時候才好對症下藥。

拿着報告，雲樺的內心是沮喪的，但表面依然平靜如水。

突然一聲狗叫傳來，「誒！毛毛，別亂跑！」

附近有一家寵物醫院，應該是給狗狗打針的時候沒抓穩讓它逃了吧。

一陣刺痛傳來，雲樺向下看去，之間一隻小泰迪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還吠叫了幾聲，而他的小腿上出現了一個滋滋冒血的咬痕。

這時一個女孩跑了過來，「毛毛！你怎麼跑這麼遠……哎呀！你居然咬人了！」

她看見了雲樺腿上的傷口，有些關切的問道：「先生您沒事吧？」她抱起了小泰迪，「不知道今天毛毛怎麼了，以前可從來不咬人的……」

這是雲樺今天第二次落淚，不知道是因為疼的，還是因為又要痛失一筆醫療費，或者是為以後不能正常安全的生活而悲憤。

看着雲樺這幅樣子，女孩有些不解，毛毛牙齒又不鋒利，你一個成年人，即使被咬了，也不至於哭得這麼傷心吧……

「先生，您……」

「沒事，謝謝。」

說罷，雲樺再次走向去往醫院的路上。

女孩有些莫名其妙，她剛想說對面就是醫院，帶他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來着……

……

拖着疼痛的手，疼痛的腳，雲樺孤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個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麻煩請讓一下。」雲樺禮貌的說道，他現在不是很想和別人扯皮。

「臭小子，你就是這麼歡迎我的？」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雲樺瞬間抬起了頭。

「方遠叔，你怎麼回來了？」

雲樺的父母常年不在身邊，照顧他的基本就是方遠，但方遠後面被一個科研機構看中了能力被調走了，現在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有些高興和驚訝的。

但由於失去了情緒感知能力，雲樺現在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語調，就像個讀字的機械人一樣。

方遠聽着這語氣，剛想教訓一下他，但是看着他包紮的手臂和不怎麼能站得穩的腳以及疲憊的面容，瞬間就下不了手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雲樺搖了搖頭，把方遠帶上樓，然後一五一十的給他進行了解釋。

知道了雲樺變成這樣的原因，方遠有些心疼，這孩子畢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現在好不容易能獨立生活，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

只是這平鋪直敘的語氣實在是讓他不習慣，這孩子內心活動之豐富，現在這樣還不得憋死。

「你說的我都已經了解了，我會想辦法找幾個通訊部的朋友幫你調查一下那個id的事情。」

雲樺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沒想到這麼離譜的事方遠也選擇了相信他。

「謝謝方遠叔！」雖然沒有任何情感，但云樺還是做出一副表達感激的樣子，讓方遠覺得有些脊背發麻。

「但是你感知力缺失這個問題確實有些棘手……嘖，當年就讓你這小子去學表演，你非要去畫畫！哎，就算靠着你這張臉也能混得比現在好吧！而且還可以靠演技矇混過關，現在攤著這樣也怪彆扭的……」方遠有幾分憤怒又有些無奈。

雲樺無語的嘟囔起了嘴，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可以做出表情的，只是不會受情緒的支配，說不定真的可以學下表演或者微表情控制之類的。

方遠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說不定還真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

「什麼？」

「我們科研團隊之前包了一個大項目，對方是一個遊戲公司——深海。」

「就是那個致力於打造虛擬與現實完美結合的深海科技？可這和我的癥狀有什麼關係？」

「你聽我說完。那個公司要開發一款能夠模擬真實世界的虛擬倉，具體架構由他們完成，而連接大腦的部分需要得到我們的技術支持。」

「我們拿到了他們的具體遊戲生成方案，說是通過大數據構成了許多個世界，讓被固定在現實生活角色的人體會到其他不同的人生，從而更好的享受生活。」

方遠盡量避開了術語給雲樺進行解釋，大概就是深空通過數據分析生成了許多世界。

這些世界的構架各不相同，有現代，有中世紀，有的能用魔法，有的可以開高達，有溫馨治癒的日常，也有血脈噴張的冒險，只要選擇自己想去的那一個，就可以體驗在裏面的人生。

「我想，如果讓你進入一些意想不到的世界，對你的身體和大腦進行刺激，說不定會有效果。」

具體的規則和情況方遠不是很清楚，但是這款遊戲正在內測，以他的人脈，可以委託遊戲公司給他一個名額。

看着這麼為他着想的叔叔，雲樺又有點想掉眼淚了，畢竟比起不靠譜的爸媽，方遠實在是為他付出太多了。

不知怎的，在失去感知力后，他卻對悲傷這種情緒格外敏感。

方遠接了一個電話，說是項目上的問題需要他立馬回去主持，他讓雲樺這幾天就暫時不要出門了，等他的消息，然後立馬就打車離開了。

確實，以他現在的狀態，在這個充滿着意外的世界裏還不用等到玩遊戲，直接在現實里就gameover了。

當然，這幾天他也沒閑着，出了搜集一下關於「嘿嘿嘿」的信息之外，就是構思自己的漫畫。

上次的稿子已經通過了，不久就會刊登出來，他得構思一下下一章的劇情。

「那個人說『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是什麼意思？這不都是我虛構的故事嗎？」

「哎，算了！不想了！還是等方遠叔的消息吧。嗯……女三刀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男主這段時間升級得有點順，沒有什麼衝突點，我是再加一個對手還是刀老角色呢……」

正在雲樺糾結的時候，門鈴響了。

用貓眼確認了不是什麼奇怪的人或者編輯之後，雲樺打開了門。

「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快遞小哥露出標誌般的微笑把單子遞到雲樺面前，上面的寄件地址是老城區的一個住址，雲樺知道那是方遠叔的家。

箱子很大，他和快遞小哥合力才將其推入客廳。

等快遞小哥離開后，雲樺撕開包裝，裏面是一個可以躺下一個成年人的遊戲倉。

這時，一個信封從包裝袋上掉了出來。

雲樺撿起信封，裏面有一張便簽和一張深藍色的卡片。

便簽上是方遠的字跡，大概意思就是他弄到了那個名額，但是因為雲樺是臨時加進來的，只有給他一個備用的遊戲倉，本來為了防止其他機器試用時出現問題而更換的，但是目前運行得都挺穩定，他們覺得應該沒問題，就給他用了。

旁邊那張深藍色的卡片就是進入遊戲的id卡，深藍色作為底色，亮藍色作為紋路，頗具有科技感。

「總感覺這個紋路在哪裏見過……」

雲樺把整個遊戲倉取了出來，在包裝中他還找到了說明書。

遊戲倉的使用非常簡單，可以通過電力或者太陽能充電，只要躺進去在卡槽處插入id卡就能自動連通系統。

把一切都整理好之後，雲樺就躺入了遊戲倉。

「我倒要看看，數據生成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雲樺想得很開，即使這個遊戲不能治療他的感知力喪失的情況，他也當做是一次特別的經歷為自己的創作積累素材了。

隨着id卡的插入，遊戲倉自動調整到最適合他身體平躺的位置，巨大的頭盔將其頭部覆蓋。

「歡迎玩家0000，遊戲正在登入，請稍後。」

一陣刺痛從大腦深處傳來，和眼睛被閃的時候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隨後雲樺便失去了知覺，究竟是進入了遊戲還是暈了過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

樓下，剛才那位快遞小哥正靠着牆，盯着手中的電子手環，高高的鴨舌帽沿遮住了他的面龐。

突然，手環傳來滴滴滴的聲音，之見上面閃現了像心電圖一樣的紅色波紋。

他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嗯，他已經進去了。」

電話那頭又對他交代了些什麼，只見他關掉手機后，回頭看了一下這棟建築，似乎是在記些什麼東西，然後便徑直離開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