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境遇

叮鈴鈴，叮鈴鈴，踩着自行車的鈴鐺聲，在早晨陽光的裹挾下，二人於路上飛馳。

「寧天，你覺得我跟唐琪瑤送什麼禮物好呢？」說話的正是一個皮膚有些黝黑的高大男子，原本神色平靜的他此刻神采奕奕，似乎唐琪瑤三個字對他有莫名的魔力。

孫圓，寧天班的體育生，超強的運動能力和不錯的成績使他在班上很受歡迎，但他似乎只喜歡唐琪瑤，對其他示意者視而不見。

「你問我？」一旁男子身材並不高大，只能算是勻稱，臉龐清秀，穿着簡單的標準校服套，正是孫圓口中的寧天。

原本已準備好聽孫圓小故事的寧天此刻卻不明所以。聽客雖然天天當，但謀士今天卻是第一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基本上和唐琪瑤沒有接觸，我怕是給不了你任何幫助。」寧天苦笑搖頭。

「好吧。」孫圓似乎也沒指望寧天回應。「雖然是同班同學，但畢竟以寧天的性子和處境，他着實不太會去和唐琪瑤接觸。」孫圓心裏不禁想到，笑了笑，便繼續朝前騎去。

二人一前一後，寧天看着孫圓的背影，喃喃道：「唐琪瑤，么？」心裏暗嘆：「要說去了解她這個人，還是因為她母親去世。」

唐琪瑤，南天市著名的富商唐志龍之女，身材苗條秀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不知迷倒多少男子，孫圓只是她的眾多追求者之一。

寧天幾年前父親因一場離奇車禍卧病在家，家境一落千丈。

「母親獨木難支，幾月前母親又身患重症，天價的醫療費用讓我們一家心生絕望。」

那時，寧天想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父親的病就能治好了，這樣母親就不用死了，自己就可以給母親買母親父親喜歡的東西了。

在醫院，他亦看到太多同樣處境的人們，因為錢，被各種各樣的疾病拖垮了家庭。

他似乎明白了，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可唐琪瑤的母親去世的消息卻又讓他為之一震，唐志龍用盡一切手段，也沒能救回其妻子的生命。

「錢，或可以通神御鬼，卻在有些時候，救不回一條生命。」

「家財萬貫，卻也擋不住死神的鐮刀。」

人類本身太過脆弱和渺小，面對太多事情而無能為力，任你滔天權勢還是家財萬貫，亦終為一杯黃土，脫不開死亡的結局。

「或許，只有尋求自身不斷的進化，得超脫之機，才能擺脫這世間枷鎖，擁有保護自己所珍視人的力量。」

唐琪瑤母親的去世的事情使他對班上之前從不關心的唐琪瑤多看了兩眼。

但是，也僅此而已，或是一個苦命人對同樣一個苦命人的留意吧。

二人沉默間已然駛進了一條老巷，陽光被樹蓋遮擋，忽明忽暗，路旁斑駁的牆壁似乎訴說着古老的歷史，微風被擠進巷中，耳間傳來陣陣輕微的「呼呼」聲，路旁的門扉與窗前早已落下一層厚重的灰，證明著主人已離去不知多少年。

整條老巷顯得荒涼而又寂寞。

除了一些看看祖宅的人，很少有人回來了，所以一些基礎設施也未曾建設，電話都打不通。但卻是寧天和孫圓上學最短路線的必經之路。

「你幹什麼！你們要做什麼！」一陣尖叫打斷了老巷的平靜，寧天瞬間剎車，神情凝重，立刻向前面的孫圓喊到，「孫圓，過來幫忙！」

沒比寧天快幾步的孫圓顯然也聽到了巷子裏的尖叫，但他神色間流露出為難之色，話語間也有些結巴，「啊，這，這我們，我們不是還要趕去上課么？」

孫圓臉上擺出一個僵硬的笑臉，正想找理由離開。

寧天掃了孫圓一眼，淡淡道：「我去救人，你去叫警察。」

孫圓聽此，鬆了口氣，「好。」有力的小腿快速地蹬著自行車遠去。

寧天說完並不猶豫，轉身直接沖了進去。

這巷子還有些複雜，寧天有些着急，繞了好幾個口子，終於看見幾個混混。

他們正想對一個女孩動手動腳，寧天直接一拳朝一個最近的混混打過去。

這紫發混混注意力都在這女孩身上，哪會注意到這旁邊的拳頭，一拳被砸在臉上，直接被打了個趔趄。

寧天趁機竄到女生面前將她護住。

「寧天？」一個驚訝的女聲從後面冒出。

起手已經結束，所有的混混已經都注意到了寧天，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

為首的紅毛混混走過其他混混，來到寧天身前，笑道：「喲，今天居然有不長眼的！」一邊說話，一邊扭了扭脖子，轉了轉手腕，一拳就朝寧天腹部打去。

寧天只感覺紅毛混混手一晃，一股劇痛就從自己腹間傳來，使他立刻彎成了蝦米，吃痛卻叫不出聲，紅毛混混可不留手，手肘立刻擊向寧天背部，寧天直接被打倒在地上。

下一秒，寧天只感覺腦袋一痛，紅毛混混居高臨下，傲視着寧天，直接踩在寧天頭上，喝道：「兄弟們給我打！」

一陣拳腳襲來，寧天只能護住要害，拖到警察到來，希望外面孫圓動作快點吧。

那女子拚命喊道：「我報警了，你們還不跑！」雖是虛張聲勢，卻也歪打正著。

紅毛混混卻大笑：「來啊！你說的警察呢？」話音未落，一陣警笛聲嗚嗚傳來，混混們神情大變，為首的紅毛混混揪起寧天頭髮，將他提起，在他耳旁陰笑道：「今天先放你一馬，這麼弱就別惹自己惹不起的人，下次再惹到哥幾個，老子敲碎你的牙齒。哼！」一把放倒寧天，大手一揮，「我們走！」寧天倒在地上，死死捏緊了拳頭。

混混們一下四散開來，如群魚入海，轉眼間沒了蹤影。

寧天看着面前的女生有些熟悉，正着急地呼喊自己，臉上已是梨花帶雨：「寧天！寧天！」卻仍是頭腦發昏，掙扎地站了起來。

寧天剛一起身，就感覺有些站不穩，腿一軟就又倒了下去。

「你別急，我去外面把他們帶進來。」女子很是擔心，馬上跑出去為他們帶路。

「嗯？」他感覺好像磕到了什麼東西，他微微側身，看到土裏冒出一個弧形的凸起，他微微用手拋開土壤，掏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鏡子。

「啊！」寧天感到一陣刺痛，卻是被這鏡子割傷了手，一滴鮮血浸染在了古鏡上。

原本這古鏡上塵土堆積，可隨着鮮血浸入，這塵土竟漸漸飄散，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面嶄新銅鏡，似乎剛剛打磨出來，完全沒有歲月的痕迹。

寧天有些看呆，正想仔細看看。

「寧天！你沒事吧！」那女子正帶着孫圓和警察趕來。

寧天看到幾人走來，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就先把鏡子揣進了衣包里。

寧天終於仔細地看了看眼前女子，「陳雅琦？」

陳雅琦明顯沒料到寧天現在才認出，哭笑不得，「是我啊。」

陳雅琦看着眼前這個幼時的玩伴，她感覺她和他的距離在不斷變遠。

他父親車禍后，自家父母明顯和他們家疏遠了很多，雙方自那之後也再沒聯繫。

「找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嗯。」

沒有多餘的話語。

寧天轉頭和警察同志進行交流。

……

「今天我們班有兩名見義勇為的優秀學生，他們不畏強暴，挺身而出，是我們的榜樣。」老師面帶笑容，繼續說道：「他們是寧天和孫圓！大家掌聲送給他們！」

在老師說到孫圓時，掌聲攀上了高峰，孫圓和寧天二人起身向大家示意。

孫圓滿懷欣喜地看向唐琪瑤，似乎希望看到她有所反應，唐琪瑤看見孫圓表情，對孫圓點了點頭，露出了微笑。

孫圓見此，更是欣喜萬分，笑容更加燦爛，彷彿預見了美好的未來。

寧天看到這一幕，卻是摸了摸鼻子，心裏為孫圓默默哀嘆，臉上卻也是保持着笑容。掃過班級，看見自己的好基友吳立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而寧天回了個中指回去。

吳立明顯一怔，神色有些氣憤，埋下頭繼續學習去了。

「咚咚咚！」老師敲了敲桌子，「寧天，救人固然重要，但老師也希望你能在救別人的同時注重自己的安全。」

寧天點點頭，「知道了，老師。」

「你啊。」老師笑着搖頭。

課後，孫圓終於擠開眾多男女生的包圍，找到機會來到寧天面前，「那個……」

寧天擺了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確叫到了警察來救我，不是么？至於其他的，我也不會說什麼。」

聽到此話，孫圓明顯鬆了一口氣，神色平靜不少，對寧天發出邀請：「明天我們學校和其他學校有幾場體育比賽交流，要不給你留一個位置？放心，幾個位置都比較輕鬆，不想上也行。」

寧天想了想，知道這是孫圓回的人情，而且自己肯定在台下坐着，也沒啥區別，於是回道：「好。」

孫圓見狀，也點了點頭，轉身向唐琪瑤那邊走去。

寧天不禁笑着搖搖頭，看着喧鬧的班級，又轉頭望向邈遠的天空，視線似乎延伸向無限遠處。

功名利祿，不過爾爾，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宇宙浩瀚無垠，人的一生不過百八十年，大部分人在人類歷史中都只是刻度尺上的一點，甚至留不下一絲痕迹。

而人類文明在宇宙中也不過是一滴水滴入海洋，或許從誕生到滅亡，也在宇宙中掀不起一絲浪花。

錢財、名聲、權力終究是外物，學問也好，力量也罷，亦只是使人不斷進化，不斷超脫的工具，最後依然回歸於人本身。

不得長生，終為土灰。

視角收縮，寧天望天這一幕卻出現在了小鏡子中。

「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這人隨意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他耳旁懸浮着一面小鏡子，而這小鏡子中甚至把寧天所想傳遞了出來。

而這位誇讚年輕人有意思的人表面看起來卻也不過青年模樣，而且面如冠玉，劍眉星目，身穿華貴紫袍，真是好一個美男子。

再細細一看，竟和寧天有四分相似，卻比寧天帥了太多。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劍光呼嘯而來，化身為一道人影，對這男子作揖道：「寧師兄，掌門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