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髮老人

第二章 白髮老人

二、白髮老人金屬與地面撞擊的聲音打破了子夜「黃泉路」的寂靜。也許這路本是寂靜的,但一經姜八綹的渲染,我的心對此似乎還真產生了一點恐懼的陰影。那是易拉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我想。

正當我以「競走」的怪異姿態行走之際,前面不遠處的路邊垃圾箱內突然傳出「沙沙」的聲音,那聲音很小,不仔細聽幾乎覺察不到。

千萬別是我的「臨門一腳」把垃圾箱內「不幹凈」的東西弄醒了?!垃圾箱內本就是些不幹凈的東西。聲音似乎大了一些,我不敢回頭,總是想着怕肩上的兩盞燈弄滅了,怕「鬼」一下子摁住我的肩。

「咕嚕!咕嚕!」那垃圾箱竟然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來。這聲音決然不是風吹垃圾的聲音,垃圾箱外面什麼也沒有,且那聲音明明是從裏面傳出來的。也不是雪地里腳下的「嘎吱」的聲音,腳踏清雪的聲音是多麼美妙啊,不是這種猶如喉嚨裏面堵塞的怪音。更不是什麼動物(諸如寵物狗或是鴿子)的聲音,鴿子是不會睡在垃圾箱裏面的!

我正然想着,已經走到垃圾箱附近,不敢去看那垃圾箱黑洞洞的口,但驚懼之心總想把那聲音找尋出來。所以,我努力地轉過身(並非回頭)撇了一眼那垃圾箱。

白色的頭髮!確切地說是一個長著白色頭髮的腦袋!我的心裏發冷,身子發抖,雙腿發軟,腳下打滑,但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奔跑起來!向著家的方向。我不敢大聲喊,也根本喊不出來!不敢停留,那垃圾箱中長著白色頭髮的身影(鬼影也說不定的!)令我毛骨悚然!

人的心理在受到突然刺激的情況下,總會產生驚懼感,無論這種刺激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負面的不用說,正面的刺激不全是讓你產生幸福感,相反,你會在僥倖心理作用下想到失敗所造成的後果。所以我的恐懼是來自突然受到刺激而引發的心理幻想——我幻想到了鬼!

垃圾箱內那白色頭髮的身影投在雪地上,我感覺似乎拉出了長長的黑色影子!有影子一定是人,而不是鬼!姜八綹告訴過我:鬼是沒有影子的!如果你看到「那東西」,而地面沒有影子的情況,百分之八九十是碰見了鬼——鬼行動很快所以只能看見影子!

我奔跑到家裏鎖緊了防盜門,神色緊張,過了半天才終於感到那種恐懼消退了些。我拿起了電話便給姜八綹打了過去,但邊的電話一直是忙音!

第二天一早,我便撥通了姜八綹的電話,語無倫次地向他彙報了昨晚子夜在「黃泉路」上的經歷。

姜八綹子在電話那頭只「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放下了。師傅似乎對我昨夜遇「鬼」事件不太感冒啊!我仔細回憶昨夜遇「鬼」的細節,從什麼角度看我都想不出垃圾箱內是個什麼東西。

假設那是人,頭頂着白色頭髮的人,子夜時分他在「黃泉路」邊的垃圾箱內睡覺?不可能!難道是拾荒者?這倒有可能,可你看過頂着白色頭髮還有老長的影子的拾荒者么?如果有那也是純屬巧合!

晚上十點多鐘,師傅來電話了:讓我到世紀廣場去吃飯,他請客!我勒個去,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啊!我不情願地收拾利落,頂着颼颼冷風出了家門。外面很冷,即使我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也感到冷風鑽進身體里,腳下踩着雪,發出令人頭麻的「嘎吱」的聲音。

到了世紀廣場,姜八綹正在小飯館里等着我。我們要了兩個小毛菜,弄了兩杯「散白」,便開始喝起來。我把昨夜遇「鬼」的始末說了一遍,當然是主觀渲染的比較逼真些。

「你沒仔細看清楚垃圾箱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姜八綹子皺着眉頭問道。

還看清楚?我能立着回家都已經是夠「爺們兒」的了!管他什麼東西,那怪異的氛圍換成誰都不會走近垃圾箱好好看個清楚的,若是人的話順便問問「在這裏難道比家裏床上好」之類的!

小店裏面很冷清,若不是我們兩個光顧,估計今晚這小店早就關了門了,姜八綹漲紅了臉不再言語。

姜八綹淡淡地看了看錶,還差十分鐘到十二點!這頓飯吃得我只打飽嗝,我醉意朦朧地說道:「師傅,該回家了?」

對於師傅而言,半夜喝酒說明兩件事:一是要有「捉鬼」行動了!二是去偵查「鬼道」!我根本不知道這次喝酒是師傅有意安排的,當他拿出手錶亮了亮時間后,我才明白他的目的。

這老傢伙還真是要死鑽牛角尖啊?假如我昨夜是出現了幻覺,或是因為姜八綹子講的「鬼道」的故事而使我觸發了內心深處的恐懼,而產生了幻覺,才發生「遇鬼」事件,說不定的事情。

但師傅決定的事情是一定要進行到底的。我們走出小酒館,沿着我昨夜下班回家的路走去。我的內心也是忐忑不安,發現了什麼東西倒是好事,至少我能解開那個謎底。什麼也發現不了也不是壞事,至少我下夜班還可以接着走這條近路。

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我們兩個「捉鬼」者怪異地踩着雪地,緩慢地向黃泉路鬼道行進。

「心裏有鬼才是真鬼!」姜八綹子說道。

「嗯!」我也相信這個道理。恐懼產生於突然的刺激,心理作用強化了這個刺激信號,所以說人若是「心懷鬼胎」的話必然夜夜見鬼。

姜八綹看看手錶,正然是子夜時分。我們向那垃圾箱走去,只聽見腳踩着雪的「嘎吱」聲音。到了黃泉路「十」字路口向左一拐,我跟在師傅後面,腳步滿了一拍,我當真心理還是有着恐懼。也曾想到「魯迅踢鬼」的故事,可轉念一想,我若真的去仔細看了,倘若被「鬼」踢了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咕嚕!咕嚕!」,還沒走進垃圾箱那聲音就已經傳過來。我心下一緊:那「鬼」又出來了!我碰了一下師傅,師傅停住了腳步,我示意他是否聽到了那聲音。

師傅點了點頭,眉頭皺着向著垃圾箱看去。垃圾箱的口只露著黑洞洞的口,裏面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定了定神:「還過去么?」

師傅看了我一眼,徑直向垃圾箱走去。我也似乎大起了膽子,緊隨着師傅跟了過去。到了垃圾箱前面,我們停下腳步。那「咕嚕、咕嚕」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就在垃圾箱裏面!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不敢向裏面看。

姜八綹不愧是當偵察兵的出身,只見他手裏握著一隻手電筒,輕輕走近垃圾箱,那手電筒的白光直接射進去!

也就在這一剎那,垃圾箱裏面突然緩緩站起一隻身影,頭上頂着黃白色頭髮,喉嚨裏面「咕嚕、咕嚕」地響着。本來我們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我是本能地逃跑,而姜八綹子的手電筒正然照在那身影的頭上!

「啊!」姜八綹子也是驚叫一聲!

手電筒光直射在垃圾箱裏面站起的身影的臉上:兩隻驚恐的眼睛瞪得老大,臉上幾乎沒有肉,只一張皮,嘴張得老大,喉嚨裏面「咕嚕、咕嚕」地響着。風吹來,那身影頭上的白髮四面飄起,活脫脫一隻「鬼」!

說實在的,我奔跑速度並不慢,但在看到這一幕時候,我根本就沒跑!姜八綹強有力的手早把我摁住了,我們是拴在一起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別怕!是人!」師傅喊道。

只見垃圾箱內那個「人」站直了身子——也是佝僂的不成樣子。白髮垂肩,臉色蠟黃,身穿青色單衣,站在垃圾箱裏面正瑟瑟發抖!果然是人!

「咕嚕、咕嚕!」聲音是從她的喉嚨裏面發出來的。

「我要煙!」那人竟然說話了。

他要煙?我沒聽錯?

姜八綹從兜裏面掏出一盒香煙,遞給那人。

「大半夜的,你鑽到垃圾箱裏面幹嘛?」

那人不吱聲,嘴裏叼著一根香煙,姜八綹子給點燃了。

「咕嚕,咕嚕!」

「謝謝!」

我暈菜了!還知道謝謝呢!我心下震動不已。

「這樣,跟我走,給你找一個避風寒的地方!這裏會被凍死的!」姜八綹冷冷地說道。

「不用了……這裏比較暖和!」一聲蒼老無比的聲音傳出來。

「那這手電筒給你,免得有人被嚇住!」

師傅向著垃圾箱內看去,那垃圾箱裏面竟然是一張破爛的棉被!這裏果然是避風的好地方,但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給你這十元錢,買點吃的!」師傅淡淡地說道。

我們很快就走遠了,似乎也還能聽到那種「咕嚕」的聲音。

「老人得了哮喘病!」師傅似乎變得沉默了。

哮喘病?所以才「咕嚕、咕嚕」的?他為什麼在垃圾箱裏面?誰把他拋棄的?他是真的無家可歸還是有家不歸?子女哪裏去了,為何不贍養?

我彷彿陷入一種痛苦之中,這一幕太讓人難以接受了。而事實就擺在面前,我的心裏面已然沒有了恐懼,只有悲哀!

「誰該為此負責?」師傅問道。

我沉默了。世間有一種情懷,叫感恩!世間有一種人,叫母親!我不想譴責,也不想回憶,想漸漸忘了此番經歷,卻久久縈繞於心。

儘管我曾經給城市救助站打了電話,但他們說要救助貧困人口,對於流lang人口是不受理的。我問他們,難道這小小的清城,竟然容不下一個人?一個曾經年輕過、健康過、為社會做出過貢獻的人?

後來師傅告訴我:那人終於去了,是在垃圾箱裏面被凍死的。我無語。我上下班不再抄近路走那條路了,不僅僅那是「鬼道」,更是因了那裏曾經有過一位母親在垃圾箱裏赴了黃泉!

師傅從此在我的心裏變得與眾不同,他不僅揭開我心深處的恐懼本因,也給我留下警醒:人心無鬼,世間無鬼!

而正是這老人的離世,真正揭開一段捉「鬼」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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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案詭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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