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系統的緣起
「人和機器之間的區別，在於人有自己的意識，能夠獨立思考，知善惡、明是非具有人性。」
「『空空無我我亦空』涉及唯心主義哲學，說明它會思考，一台具有自我意識的機械人，還是機械人嗎？」
「你向上級彙報過嗎？」
「當然彙報啦，可是他們都說我想多了，最近工作繁重導致精神緊張！」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龍場地下區域，起碼有幾千個機械人，不如你們這台靈敏，似乎還有點不聽話！」
「這個機械人，就是你們龍場送過來的實驗品！」
兩個人幡然醒悟，異口同聲地說：「我明白了！」
九生拿起記號筆，在黑板上，寫下永動機——地下區域——機械人。
她分析道：「永動機的能源供應給地下區域，用於研發具有自我意識的機械人……」
葦如接過她的話：「斯梅爾系統說過『人的本質是正弦波』，所以這些機械人，類似人的軀殼，可能是真正的人類意識。」
九生提出一個令人膽寒的可能性：「他們在把活人變成機械人！」
「那個機械人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葦如搖搖頭：「它說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但是想不起一個具體的姓名。」
九生茫然無措：「沒有姓名，我們連它以前是什麼人都搞不清楚，根本沒有證據，去證明它曾經是一個活人！」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葦如捂住臉，哭泣起來：「這是一個怎樣扭曲的世界！」
九生也開始感到絕望：「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們的推測，那些人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作惡！」
「要不，我們去問問斯梅爾系統！」葦如提議。
「好吧，但它可能會答覆『人的一生，命中注定』！」九生碰過太多次釘子。
斯梅爾系統似乎早有預料，「唉……」它長嘆一聲。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九生疑惑地發問。
「我也不知道，就像一個設定好的程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的職責是幫助人類，提供各種各樣的道路，讓人重獲新生！」
「照你這麼說，『道』——那不就是人所走的路嗎？」九生恍然大悟。
「很久以前的你，還不叫『九生』，她也不叫『葦如』，重生這麼多次你們還記得嗎？」
九生和葦如面面相覷，同時搖搖頭。
「你是說我們以前來過？我怎麼沒有一點記憶？」九生冥思苦想卻沒有結果。
「重生之後，大部分人會被清空記憶，只有少數人因為自我意識強大，偶爾會保留記憶。」
「你們的樣貌也不復從前，可是一開口，我就知道是你們回來。」斯梅爾系統的語氣變得親切又寵溺。
「問君欲識前程事，開門即是閉門人！」九生講起廢棄軌道盡頭的禪房。
「那個人只是你的前世之一，當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你就會明白系統的真正奧秘，並且恢復前世累積的智慧和技能！人生在世，任何東西都帶不走，唯有智慧和技能永不湮滅，所謂『知行合一』。」
九生被斯梅爾系統的話點醒，她一直覺得龍場似曾相識，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好像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很長時間。
蒸汽瀰漫，在虛實之間，九生和葦如眼前，出現一個奇異的瓶子，它的瓶口和瓶底相連，看不出來哪裏是瓶口，哪裏是瓶底。
斯梅爾系統的聲音悠遠綿長：「克萊因瓶，沒有內外之分，一隻蚊子可以從瓶子內部，直接飛到外部，而不用穿過表面。」
「它被形容成永遠裝不滿的克萊因瓶。」
「一次偶然，外星球的克萊因人，發現莫比烏斯湖適合繁衍生命，於是創造出系統，幫助人類一次次重生，因為年代久遠，系統漸漸變成程序化的東西，無人能夠真正使用……」
「可惜人一生執著於功名利祿、愛恨情仇，這些虛幻、不真實的東西，人再重生多少遍也是枉然！」
「那些遭遇意外、災難的人，因為系統中的曳力，遵循能量守恆定律，被自動送往這裏，根據他們的正弦波參數，重獲新生。」
一個立體的圓環，從黑暗中浮現，它扭轉180度后首尾相交。
它明明只有一個面，一隻小蟲卻可以爬遍整個曲面，而不必跨越它的邊緣。
「天外隕石砸出的深坑，被創造出無限循環、永不枯竭的莫比烏斯湖。」
「兩個無限循環的空間，沒有內外之別，互為輔助，開始無休止的運轉。」
「等等，為什麼現在莫比烏斯湖沒有水源？不是無限循環嗎？」九生打斷它的話。
「漸漸地，莫比烏斯湖的人開始製造永動機，追求無盡的能源和星幣，人類的慾望永無止境……」斯梅爾系統的聲音低沉起來。
「終於，莫比烏斯湖不堪重負，迎來水源枯竭。」葦如嘆息著補充道。
「高樓大廈皆是幻相，身處其中的人不明所以，他們互相敵對，你嘲笑我的膚色，我認為你是蠻夷，其實人不過換個模樣，無盡的去而復返！」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無限循環，春夏秋冬周而復始，人類製造出永動機，複製這種能力，妄圖與天地爭搶，擾亂自然法則，最終自食其果。」
斯梅爾系統不再言語，迷霧逐漸消散，九生和葦如終於明白自己的來歷。
「重生，又是怎麼回事？為何來過斯梅爾系統的人，就能穿梭於兩個空間！」
「這要回到人類的起源——人的本質是正弦波！」
「假設一個人面臨不同人生路，他的意識決定他走哪條路，這些路徑匯總起來，構成他的人生。」
「那麼要改變命運，需要改變一個人的意識，也就是改變正弦波！」
「人會有更多能力，應對挫折、災難，在一次次的歷練中，明白人生真諦。」
「照你這樣說，過去的歷史、文化，人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毫無意義？」
「今天的人類已經偏離正軌，追求外貌、地位、財富，斗轉星移，這些如過眼雲煙。」
「我和葦如怎樣才能改變命運？」
「你們的歷練還未結束。」
「你知道龍場里，把人的意識放入機械人嗎？」
「沒有親朋眷屬，沒有愛恨情仇，人變成與世隔絕的機器，聽令行事，可以進化出什麼？人永遠不可能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