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憤怒

昆崙山。

一片死寂。

馬飛飛望著眼前的一切，落葉蕭蕭，鳥哭猿啼。曾經那個時當暮春的昆崙山，如今為何會如此凄涼？

馬飛飛向上一躍，便驚起了那樹上的幾隻歸鴉。她的眼睛盯著周圍，彷彿瞧見了許多東西。

這裡曾發生過非常激烈的打鬥！

整個昆崙山的密林中都有被毀壞的痕迹。

亂石碎屑，樹葉滌落。

可想而知。那場打鬥有多麼慘烈。

馬飛飛身形一掠。已來到昆崙山頂處，她的目子變了。這裡竟一片凄涼。

她四下搜尋，只希望能發現些蹤跡。

忽然她頓住了，她的眼中似有一個人影，那人影就立在那兒，巋然不動。

他是誰？

為何會站在那裡？

馬飛飛瞧著面前，只見昆崙山頂處此時站著一人，那人筆直的站在那裡，像一根釘子一樣。他莫非在等人？

誰也不知道這人經歷了什麼，更不知他是誰。只因馬飛飛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

馬飛飛向前掠了一步，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宋千。此時的他眼中早已沒了昔日的歡娛。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痛苦，哀傷。

他怎會獨自在這？李明呢？

這裡為何如此凌亂。發生了何事？

馬飛飛的神色不禁變了。

只因在宋千的腳下，她又看到一人，那人躺在那裡，似已沒了呼吸，只是靜靜躺在那兒，沒有任何動靜。那是個死人。

馬飛飛向那人臉上瞧了一眼，只一眼，她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牧童！

那人竟是牧童！

牧童為何會倒在這裡？是誰殺了他？又有誰能殺的了他…

馬飛飛已不敢再想了。

「李明呢？」馬飛飛終於開口。她的聲音卻似在顫抖。

「飛飛姑娘，你終於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宋千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已近乾澀，像是已經許久沒開口說過話了。

「你離開這些時日，發生過許多事。也許你自己都想不到。」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平靜。只因他還要繼續說下去。

宋千的目子已如黑暗中的死水一般，沒了光亮。

風聲突起，他的嘴角扯動了下，竟似是在緩解那份痛苦般，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道：「古唯風來過這兒。」

「古唯風？」馬飛飛神色一驚。

古唯風，她自然聽說過，當今武林中有四大高手。而在那四大高手之上，還有三位隱世高人，古唯風就是這隱世三人之一。

她之所以會驚訝，只因那四人中也有她。

宋千點了點頭，道：「古唯風來此，就是為了李明。」

「李明…」馬飛飛的目色顫動。

「師尊為了保護我們，不惜和古唯風決一死戰，可他…」他的神色悲痛。似已不忍再說下去。

馬飛飛轉而道：「那他呢，他怎樣了？」

馬飛飛口中的他，自然是李明。

宋千目色更悲，眼中的傷感也更濃。

他忽慘然道：「李明，他…他…。」

「他怎樣了？」馬飛飛道。

宋千長長嘆了口氣，道：「他…他被古唯風…」宋千忽噤聲，臉上悲情湧現，竟似要哭出聲來。

馬飛飛目色蕭然。道：「古唯風…古唯風把他怎樣了？」

宋千道：「古唯風來時，太師尊正在玄洞內閉關，師尊當時為了保護我們，極力阻止古唯風，可古唯風的武功實在是…」他目色一變，聲音哽咽道：「師尊視死如歸，為了守住太師尊閉關的洞口，不惜拚死堵住洞口。可…可…」

他哀嘆了聲，又道：「師尊還是敗了，他勝不了古唯風，也許天下間沒有人能勝的了他。」他眸子中的那股凄涼更加濃郁。

「我本想著就算和他決一死戰，也要救回李明，可奈何我早已是個廢人，還未出手，便已被他給點了穴道…」他的語氣極為悲憤，這種悲憤馬飛飛自然明白。因為她現在的心情也是如此。

如果一個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父被別人殺死，而他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那定然是極為憤怒的。可如果那人偏偏讓他活著，就是讓他承受這份痛苦，那他的痛苦想必比死了還要難受。

「古唯風強行闖入洞中，趁太師尊不備，進洞偷襲了他，太師尊身受重傷，古唯風不但傷了他，還穿了他的琵琶骨。將他關在了九星鐵籠之中。他們…他們已被古唯風帶去了瀾滄古墓。」

馬飛飛的目色中忽然多了一抹涼意，凄涼。

李明的性命恐怕已有了危險。

宋千說完忽哭出聲來，道：「李明身上還受著蠱毒，竟又遭到如此折磨。我本想著拚死也要救他。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古唯風沒有殺我，或許就是因為我是個廢人。」

馬飛飛漠然。因為她知道宋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該有多麼悲哀，多麼痛苦。這句話，他本是寧死也不肯說得。

看來是時候給這個故事一個結局了。

她要去瀾滄古墓。找到李明。興許只有見到李明，才能知道答案。

馬飛飛瞧著他道：「如此說來，李明還活著。」她的目中似乎又有了一絲溫暖，縱然李明已被古唯風抓走，可只要知道他還活著，馬飛飛的心就似有了著落般。

宋千點了點頭，接著道：「可太師尊他…他受了如此重的傷，又被穿了琵琶骨…只怕…只怕…他…堅持不住。」他的眼睛中的那份悲痛更加厚重。

「泊鶴前輩呢，如果他在一定可以救…」馬飛飛話未說完，就已呆住了，只因在不遠處，另一具屍身赫然竟掛在那崖石上，風聲嗚咽，大地似乎也哀鳴了起來。

宋千搖了搖頭道：「你只知道古唯風武功極高，卻不知他也有病。」

馬飛飛只是站在那兒。不再開口。也許她現在能做的，只是靜靜地聽著從宋千口中說出的那些話。

「古唯風的頑疾是咳嗽，他咳的不但狠，而且很長。於是他就讓泊鶴前輩為他醫治，泊鶴前輩自然不肯為他這種人醫治，沒想到古唯風惱羞成怒，他竟將泊鶴前輩從昆崙山頂處推了下去。泊鶴前輩不會武功，竟被他給活活摔死！」

他的聲音哽咽。淚已在眼眶打轉，可卻始終未曾流下。也許他知道，現在不是該傷心的時候，他還有事要做，他還有人要救。

宋千嘆了口氣，又道：「之後古唯風便將泊鶴前輩的屍身掛在了這崖石上。」

馬飛飛的目子冰冷。她的手似也是冰的。

也許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她本就不想知道，不知道，也就不會感到痛苦。

她的身子忽然掠了出去。

「飛飛姑娘！」宋千忽然喊道。

馬飛飛停駐步子，卻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要去瀾滄古墓？」

馬飛飛依舊沒有回頭。

「我和你一起去！縱然我沒了武功內力，可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要把李明救出來！」他的目中彷彿又有了光芒，像昔日那般堅毅的光芒。

馬飛飛忽轉過身瞧著他，許久。

道：「你能騎得馬？」

宋千淡然道：「有何騎不得？」

馬飛飛竟露出一絲微笑，緩緩吐出一個字：「走！」

落葉蕭蕭，大地如盤。

兩個人影在山間古道旁騎著兩匹悍馬，薄霧如紗，簡裝從行。

瀾滄古墓。

到底還有多少東西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