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抑佛

第八十一章 抑佛

徐長亭無論是對於佛家還是道家,包括其他一些以傳教佈道、深化個人信仰的事物,內心總是充滿了排斥。

徐長亭並不反感、排斥任何的經書乃至教義,但對於以人為媒介的這種傳教佈道,徐長亭永遠都是拒而遠之。

兩世為人的他,始終不相信人心公正、聖潔無陰暗。

而也是這種彷彿帶著偏執的偏見,讓徐長亭始終認為,無論是任何教義與宗旨,只要以人為媒介,那麼其中就不免會參雜著利欲熏心。

而相比較而言,儒家在徐長亭的眼裡就顯得可愛多了。

無論孔孟在數千年的歷史洪流中曾經遭到過多少非議,無論他們在自己的時代曾經做過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是,儒家在以入世為前提的條件下,身上始終帶著一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天然職責。

不同於佛跟道,當一個國家面對生死存亡之際,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抑或是其他傳教佈道的團體,往往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明哲保身,緊閉山門不問世事。

而當一個國家開始興盛之時,那麼當初這些曾經緊閉山門、不問世事的佛與道,則又開始顯現人間走街串巷、蠱惑人心。

然而儒家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可愛多了,往往在一個國家面對生死存亡之際時,願意勇敢站出來聲嘶力竭呼籲的往往都是儒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然責任往往在這個時候,在儒家身上體現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雖然有時候儒家也會自私自利,但那種奮不顧身,願以一己之力、甚至是捨身取義的那種勇氣,還是讓人極為欽佩的。

即便是在華夏民族數千年來的歷史洪流中,儒家也曾遭受過滅頂之災,也曾受到過冷落,但其堅強不屈的韌性,還是在數千年來的歷史進程中,默默的影響了整個華夏民族。

兩世為人的徐長亭,雖然沒有資格來評判誰好誰壞、孰優孰劣,但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這種彷彿刻在骨子裡的天然責任,也只有在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華夏民族的百姓身上看到。

這個世界很大,宗教很多,能夠在華夏疆域上生存的同樣不少,但不論是哪一個,都沒辦法像儒家這般,數千年來潤物無聲的影響著整個民族。

所以這個世界上,也從來沒有哪一個國家的百姓,能夠像華夏民族的百姓這般熱愛談論國事家事天下事。

也沒有哪一個國家的百姓,像華夏民族的百姓一般,在儒家潛移默化的流淌進血液里時,會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當成自己肩上天然的責任。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謂是華夏民族深受儒家影響的傳統美德,就像是上一世,你哪怕是坐個計程車,只要張口跟司機聊幾句,那麼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兩人的話題就會談論到國事、天下事上面。

而且往往在治國安邦之策上都能夠給出獨到的見解,甚至是只要時間允許,他能夠跟你聊出一個他的理想國出來。

即便是站在大街上兩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會欣賞著街道上嫵媚、性感的美女,但如果一根煙遞過去開始寒暄起來的話,往往不超過十句話,兩人的話題就會轉移到國事、天下事上面。

所以不得不感嘆,儒家既不排外且能夠兼容一切的張力,使得在數千年的歷史洪流中,才能夠如此獨樹一幟,就像是流淌在華夏民族體內的血液一般不可或缺。

徐長亭,一個徹徹底底深受儒家潛移默化影響的有志男人,上一世最為喜歡說的話便是:別跟我講大道理,論大道理,就沒有哪怕任何一種文化比得上儒家的至簡大道。

而對於元宏而言,他對於佛家的不滿,並不像徐長亭的原因這般簡單跟偏執。

若不是他自登基之後力主南下對李唐用兵,或許元宏看在太后、皇后崇佛的面子上,也不會對佛家不滿。

但對南唐用兵的失敗,讓元宏這個登上君王之位的高傲皇帝,顯然是很難接受,而且他也很清楚,這一次對南唐用兵的無功而返,雖然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帝位,但也因此讓他面臨到了來自朝堂之上的巨大壓力。

當初是他力排眾議,認為有很大的把握能夠一口氣吃下整個南唐,若是在戰事的緊要關頭,自己再來一個御駕親征,那麼元宏相信,他還未登基時就在心裡潛藏已久的野心就一定能夠實現。

但當登基之後開始準備對南唐用兵時,元宏還是遇到了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跟阻力,朝堂臣子的反對,皇室宗親的不支持等等,幾乎是要把他孤立成一個離心離德的帝王了。

不過好在,元宏最終還是憑藉著自己的鐵腕手段,在登基不到兩年加上一段時間的準備后,終於還是順利的開啟了南下之戰。

整個過程對於元宏而言如今已經不再重要,但對於善於總結失利原因的元宏而言,心頭如今一直都憋著一口氣,既要弄清楚是什麼原因讓用兵南唐失利,也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在對南唐用兵的過程中,總是缺東短西?

畢竟,在他剛剛登基時,大魏國雖然比不上南唐富裕,但也是算是過上了衣食豐足的光景,所以他搞不懂,為何到了用兵時,怎麼一下子哪裡都是窟窿呢?

俸祿制,元宏當年還是太子時便建議以俸祿來漸漸取代官員手裡的公田,但到如今,俸祿官員也拿了,公田卻也是不出意外的沒收回來哪怕是一畝地。

這些問題甚至比對南唐用兵失利,對元宏的打擊還要更狠一些。

如今停止了對南唐用兵,而元宏也漸漸開始在總結失利的原因同時,再次把目光放在了俸祿制以及考課法兩件事情上。

徐長亭點醒了佛家寺廟對大魏朝的危害,尤其是昨日里回到宮裡,得知不論是丹鳳城還是個州各郡的僧侶信徒要比他預料的人數還要多時,元宏確實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而因此也讓他想起了徐長亭所說的,百姓就是社會的生產力,若是百姓都跑去出家當和尚了,那麼誰來種地、誰來耕田?

如此一來便會有大量的田地被荒廢,加上朝廷對於佛家寺廟各種免賦稅的待遇,從而使得各個寺廟開始大量囤積田地,甚至是暗地裡跟官員做著各種骯髒交易。

「若你是大魏國皇帝的話,你會怎麼做?」元宏問徐長亭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變的深邃跟鋒利。

而此時原本西邊天際搖搖欲墜的夕陽,如今也只剩下一道殘光,微弱的照射在河面上,讓一切看起來顯得有些荒涼跟寂寥。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徐長亭面對元宏的審視,也不再藏著掖著了。

昨夜裡他其實也想了很多,自己這般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有些太對不起自己名義上的師父惠思大和尚了。

但今日見到元宏之後,徐長亭不知為何,還是決定把自己心頭所想全都說出來,也不管元宏到底是跟他紙上談兵,還是真有能力能夠影響朝廷抑佛。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元宏微微思索了下,而後就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是永寧寺、瑤光寺不會反抗,任由你宰割,但……你可想過,當今太後跟皇后就會出來阻撓這件事情?若是她們出來包庇保護瑤光寺、永寧寺的話,你又有何對策?」

問完之後的元宏,跟旁邊的高照容互望一眼,而後齊齊看向徐長亭。

徐長亭的臉上沒有出現什麼凝重跟為難,反而像是眼前有什麼美味佳肴一般,兩眼放光的嘿嘿笑了笑,一股姦猾的感覺瞬間讓元宏跟高照容有些心驚,這小奸商……不會真有什麼陰損的主意吧?

「很簡單,偷偷的把永寧寺、瑤光寺里那大小跟真人差不多的純金佛像都給他換了,到時候就告瑤光寺、永寧寺一個欺君之罪,這樣一來不就行了?」徐長亭眨著眼睛說道。

高照容無語的撇過頭,心裡頭暗道:徐仲禮平日里可不是這樣啊,怎麼生出來這麼一個唯利是圖的奸商呢?

「你知道那一尊佛像有多重嗎?」元宏不置可否的問道。

「當然知道,剛回丹鳳城后,在永寧寺還願時我就偷偷試過,反正……我跟霍奴兒兩個人是抱不走的。」徐長亭滿臉的遺憾跟可惜,搖著頭嘆著氣道:「所以要是能偷一尊回來,那我還釀什麼酒啊,一尊純金還是實心的佛像,那得換不少銀子的吧?還不得把我房間裝滿啊。」

「就怕你到時候有命偷沒命花。」元宏冷笑了一聲道,顯然是否決了徐長亭這個提議,而且語氣中還隱隱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徐長亭倒是也不在意那警告的意味,呵呵笑了兩聲,道:「其實這有什麼難的?想要抑佛是再簡單不過了,而且還能夠通過此舉驗證,永寧寺、瑤光寺到底有多少是跳出紅塵俗世、不貪名利的真正出家人。」

元宏微微眯縫著眼睛看著徐長亭,像是在審視徐長亭到底說的是真還是假。

而旁邊的高照容,徐長亭嘴裡的元姨,好奇問道:「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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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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