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好人

遠處有山，山上有雪。身邊的小溪水嘩啦啦流着。

一陣微風吹來，彭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已是初春，天氣慢慢暖和，架不住身上衣服破，肚子裏沒了食，剛剛埋頭猛灌了一肚子溪水，動一下肚子便咣咣響。冷水一激，連打了三個噴嚏。他摘了幾棵草，胡亂塞進嘴裏，吃得口吐青沫。這樣下去不行啊，早晚得餓死。需得找到熱食，哪怕是一口米湯也好。

草叢中一條野狗紅着眼盯着它眼裏的獵物，只等那人變成倒路屍，便可飽餐一頓。野狗蠢蠢欲動，又怕那人手裏拿的棒子，亦步亦趨的跟着彭善。彭善早已看見野狗，奈何身上沒勁，腳步發飄，身無寸鐵，他也想吃狗肉呢。掙了半天命，眼前出現一片人家，屋頂上冒着青煙。淚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定定神擦乾眼淚，彭善給自己鼓鼓勁，又收了收褲帶子，深吸口氣，上去敲門。

門開了一條縫，裏面的人看了看彭善，幽幽嘆了口氣，把門重新栓好。走了六家人家，沒人理睬一個衣裳襤褸，落魄的乞討者。彭善躺在地上兩眼望天，也不覺得餓了，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天上的雲彩怎麼這麼漂亮，一路乞討走了幾千多里路，只顧著低頭走路，從沒有抬頭看過天，原來天上的景色不錯啊，腦海里閃現歷歷往事、父母、還有那些鮮活的兄弟、他們還在呢，他們在向我招手么？那就去吧。

「後生，後生。。。」

老頭的一碗雜糧野菜湯救了彭善一命。喝完湯，彭善更覺得餓，前心貼後背的餓。老頭笑了：「餓久了是這樣，剛才躺地上是不是覺著身上暖和的很？」不等彭善回答，老頭自言自語道：「去年我跟你一樣，差不多就回了老家。。。」

老頭姓郭，彭善尊稱為郭叔。郭叔就是那個把門開了一條縫看見彭善幽幽嘆氣的人，他把門栓好后是去找剩飯，出來后發現彭善走了，再一看不遠的地上躺了個人，於是一碗雜糧野菜救了彭善一命。

＜彭善在郭叔貧瘠的家裏忙前忙后，把地掃得乾乾淨淨，破水缸也挑滿了水。那條不死心一直尾隨在身後的野狗終於進了套，彭善幾個月以來受的氣都發泄在野狗身上，一頓亂棍敲死。爺倆煮了滿滿一鍋狗肉，吃得噴香。俗話說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狗肉的香味引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樣子，進門就喊：「把肉給老子放下！這是你們吃的么？」另一個清瘦點的漢子嘴角含着笑，也不說話，大咧咧坐下，伸手撈了一塊肉，抱着就啃。正在發狠的漢子著了急，不再多話，忙着抓肉吃。

郭叔撇了一眼惡漢沒理他，嘴裏不停咀嚼，咕嚕一聲吞了塊肉，舒服地出了口氣：「李老七，你小子能撈著塊吃就不錯了。怎麼，這肉是你的呀！裝什麼老大。」李老七吃得呼叱帶喘，手裏沒停，嘴巴不空，搖頭晃腦道：「嘿嘿嘿，郭叔，不是說你不是說你，我吼這小子呢。喂，小子，說你呢，沒聽見呀！」

彭善吃了幾天飽飯，身上有了力氣，哪裏把這小子放在眼裏，聽他說話理都沒理。這下李老七臉上罩不住，左手在膝蓋上一拍，右手舉著一塊狗肉指著彭善大喊：「狗日的，說你呢！沒聽見？」

「狗日的說什麼？」

李老七正要起身搭話，清瘦漢子按住他，看了一眼彭善：「瞧不出，郭叔還救了只靈言鳥。小子，到了我們這兒，不管你是龍是虎都得給老子懂規矩。」郭叔忙着啃狗肉，當沒看見。彭善吃了個半飽，捏了捏拳頭，有點感覺。

院子裏。

"今天老子兄弟倆就教教你什麼是規矩!」

話音未落，李老七一馬當先，向彭善撲了過去。這是他的成名招數，有個名堂叫「惡狗撲食」。彭善稍微一轉身，讓過來勢，左手順勢在李老七肩上一推，李老七收身不住，噗通撲倒在地，摔了三尺遠。李老七翻身爬起，惡狠狠又撲了上來。彭善腳下一別，李老七又一個翻叉摔倒。當李老七再一次摔倒在地后，他終於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是這小子的對手，躺在地上喊：「九哥九哥，快幫忙，老子搞不贏。」

被叫着九哥的人一個箭步跨上，使一招雙峰貫耳向彭善進攻。彭善一矮身，一拳搗在九哥肚子上，哎呀一聲，九哥跟李老七躺在了一塊。

哈哈哈。。」

站在門口的郭叔笑得直打跌，還不忘把狗肉往嘴裏塞。九哥、李老七臉上掛不住，跳起來跟彭善拼了命，奈何技不如人，三兩下又倒了一雙。李老七被摔得沒了脾氣，坐在地上喘粗氣，跟九哥大眼瞪小眼，四隻眼珠子亂轉。

「服了，我服了。」李老七真被摔服了，坐在地上喊：「九哥，咱哥倆打架從來沒輸過，今天我是服了，你服不服？」

九哥沉吟半晌，吐出一個字：「服」。

郭叔開始重新審視彭善，這小子一身短打好功夫，怎麼就落到乞討的地步？憑他這身武藝，難道不會隨便劫個富濟個貧什麼的？就算不濟貧濟濟自己還不是小菜一碟。他怎麼就寧願討飯也不用自己的功夫掠奪呢？帶着滿心疑惑，郭叔問彭善到底是什麼人？幹什麼的？從哪裏來為什麼來這個地方？彭善長嘆一口氣：「郭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本不該瞞你，可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之一句話，我不是壞人。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更不會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