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瘋了
「小董，你進來吧。」
夏院長柔聲細語，語氣就像那夏日涼爽的清泉，令人舒泰。
董天楠倒是有點不適應了，這夏院長也剛過更年期，怎麼這脾氣就像翻書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啊。
心裏一陣忐忑，臉上陰晴不定。
他看着那個瘋子小護工，坐在夏翰林的對面，咕咚咕咚喝着熱開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裏特別的彆扭。
他自己一個養老院院長助理，一個頂着養老院大半天的實力幹將，一個蘸着濃濃墨水的碩士畢業生，在院長辦公室從來都是站着說話，點頭哈腰。
卻被一個乳臭未乾，剛來報道的小護工比下了天，實在是打臉啊，心中的火焰就像島國的富士山，瀕臨爆發了。
「郭市長送來的那個老人，你帶我們去瞧一瞧？」
「沒問題。」
董天楠的回答軟綿無力，聲音低得像蟋蟀的悲鳴。
他走在前面引路，自己倒像是成了跟班的，連那個小護工都不如，心裏越想越憋屈。
「我讓人單獨給了他一個房間。」
董天楠瞥了瞥嘴，眼都沒瞅一下。
顯然肚子裏的怨氣還在翻江倒海。
夏翰林從窗戶瞧去，沒看清楚臉，一頭蓬鬆的亂髮遮住了，衣服也撕破了，星星點點露出猥瑣的黃皮膚，那慘樣倒不是個瘋子，而像是一個乞丐。
「身份信息有嗎？」
「查清了，他是津都最大的一家上市公司，興豪集團董事長，他叫丁豪。一夜之間，興豪集團宣告破產，可能信息量太大，一下接受不了，瘋了。」
董天楠唉聲嘆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這個打擊，擱誰誰都受不了！」
夏翰林老臉陰沉，就像暴風雨突然來臨了。
「家庭狀況？」
「他的結髮妻子周素素，十年前，在一場詭異的交通事故中命歸黃泉，兩人只有一個女兒，名叫丁琪兒，目前在美國哈佛大學讀大四，聽郭市長說他已經通知她回國了。」
「這麼有錢的一個老頭，他就沒想再娶一個？」
「娶，倒是沒聽說，不過坊間傳言他有個小情人，出事後，她就攜款失蹤了。」
「太可憐了，不過瘋了也好，落個耳根清凈。」
夏院長背着手，一邊搖著頭，一邊嘆息著。
站在一旁的杜興，倒顯得很平靜，但心裏波濤浪涌。
「夏院長，我進去瞧一瞧他吧。」
夏院長吃了一驚，倒吸一口涼氣。
「小夥子，他是個瘋子，你就不怕他嚇到你？」
「怕啊！我是他的護工，但我有責任照護好他。」
夏院長鼻子一酸，眼眶一濕，感動地熱淚盈眶，這麼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小女人了一把。
董天楠就不同了，他巴不得丁興吐口唾沫一個釘。
他心裏恨死他了，他恨不得這個瘋子就像獅子一樣撕碎了他。
當初送來時，四個大漢就像逮豬似的，好不容易才制服了他，現在就憑他一個小小的護工，也敢虎山行？
真是個不自量力的傢伙，逞強也不看看場合。
董天楠越想越過癮，心裏卻樂翻了天。
杜興倒了滿滿的一杯涼開水，他讓董天楠打開了房門，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瘋子丁豪看到有人闖來，立馬發出海嘯般的怒吼，張牙舞爪，瘋狂地向杜興撲來。
杜興早有準備，一個箭閃身，快如驚雷，丁豪撲了個空，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杜興趁勢追擊，伸起食指，在丁豪的背後輕輕一點，那動作瀟灑飄靈，一氣呵成。
丁豪瞬間一動不動，像個木雕。
窗外夏翰林驚呆了，額頭冷汗直冒，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杜興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個玩命的瘋子制服了。
董天楠卻恨得牙根痒痒，氣得臉都墨綠了。
杜興把脈。
丁豪脈相平穩，氣息均勻，杜興心裏納悶了。
難道他是裝瘋賣傻？
不行，我得試一試他。
杜興故意把一串白色狼牙玉墜，裸露在胸前，來試探丁豪的反應。
丁豪果然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玉墜，淚花閃閃。
杜興附耳輕語:「若有人在，就繼續裝瘋賣傻。」
丁豪擠了擠眼神，似乎心領神會。
杜興臨走時，揚手一揮，在他的後背輕輕一點，打開了穴位。
董天楠捉急忙慌地鎖上了房門，生怕一不留神放跑了瘋子，那就出大事了。
所謂小心無大錯嘛！
「怎麼樣？」夏翰林焦急地問道。
「情況有點糟糕，病人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要不要轉移到精神病院去？」
「那倒不必了。」
「怎麼辦？
「我來想想辦法。」
「你有幾成把握？」
「七成吧，不過我需要夏院長的幫忙！」
「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丁豪有關的詳細資料，這樣我在治療過程中，適當刺激他大腦皮層。」
「小董，這個艱巨任務就交給你吧！」
董天楠顯得很無奈。
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到頭來，自己倒成了一個小護工的鞍前馬仔。
但這可是夏院長下的軍令狀，要是違背，豈不又要把人才市場跑穿？
自己鞍前馬後，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的位置，也算一隻腳成功擠進體制內了。
算了，還是忍忍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一個小護工而已，連個芝麻小官都算不上，犯不着跟這些小人物斤斤計較。
氣大傷肝啊！
再說，以後日子還長呢，即使他是個七十二變的孫猴子，他始終逃不脫我這個如來佛的手掌心。
董天楠終於笑了，一雙桃花眼更加迷人了。
「杜興，這個老頭不是一般人，你要好生照護，千萬別砸了我們津都養老院的金字招牌哦！」
「放心吧，這是我的工作，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需要多問問董助理，董助理可是這方面的專家。」
杜興認真地望了望董天楠，一張得意洋洋的大長臉，跟驢臉沒什麼兩樣。
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都快要瞅到天上去了。
「還望董助理日後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董天楠勾唇一笑，眼周粉暈散開，笑意瀲灧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