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 糟糕的一日前篇
當勒瓦如普拍動着半透明的四隻翅膀飛上天空時，整個斗獸場陷入一片瞬間爆發的驚恐中。觀眾們紛紛離開座位擠進了最近的過道，古老的石階上塞滿了人，人群攢動的頭髮就像是一支待烤的肉串。
索菲亞拉住了想要從石階上逃跑的瑪麗亞，她抓着瑪麗亞的手腕朝人流相反的方向狂奔。
「那裏已經成了靶子！」索菲亞邊跑邊說。
瑪麗亞回頭看到擁擠的人群堵住了狹窄的石拱門，後面的人像海浪一般往前涌，把前面的人像海綿一樣壓縮在狹窄的石壁上不能動彈。人們開始互相指責，互相謾罵，他們嘴上功夫了得，卻沒對糟糕混亂的現狀產生任何有益的幫助。
那隻蜻蜓一樣的怪物升到了幾十米的高空，然後像俯衝轟炸機一樣對着人群衝刺，它鐮刀般的前肢釣住了一個倒霉鬼，那人尖叫着被它拖上了高空，接着又被隨意地在空中「放生」。
凄厲的尖叫隨着肉體落在石頭上的悶響戛然而止。
人們被眼前可怕的「處刑」嚇呆了，沒注意到怪物竟然又一次地向石階上排成串的人群俯衝。又一個倒霉鬼被帶上了天空，又一朵混著血肉的「紅花」綻放在冰冷的石階上......
槍響了，士兵們似乎終於意識到他們該幹什麼，一梭梭子彈向怪物襲去，子彈打中「蜻蜓」的硬殼，發出喀拉喀拉的脆響。硬殼剝落，綠色的血落在人們的臉上。
然而子彈並沒有擊中它的翅膀，怪物飛到了更高的地方，手持自動步槍的士兵們只能對着它乾瞪眼。
索菲亞扯著瑪麗亞終於來到了另一處石拱門前——幸運的是這裏的人還不多。有一些和她們一樣聰明的人也捨棄了近在咫尺卻十分擁擠的通道，他們聚集到石拱門下。
「不不不！這該死的門是鎖上的！」伴隨着拉扯鐵門的吱呀聲有人發出狂躁的怒吼。
「上帝救救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另一個人顫抖著說。
索菲亞抬頭望着天空中那隻怪物，它懸在高空，四隻翅膀迅速地轉動。她聽到了像蚊子在耳邊飛舞的噪音。
嗡嗡異響讓她感到煩躁，她低頭看向主席台，總統、主教和法官都不見了，只有紀堯姆將軍和兩位上校帶着士兵站在那裏——他們正在組織反擊。
他們和剛剛的自己一樣，正抬頭望着天空中飛舞的「勒瓦如普」。
「我們去那裏！」索菲亞指著主席台後方的區域說，「那裏肯定有通道，我們從那裏出去。」
「對！你說得沒錯！」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開始響應。
索菲亞率先翻過跳下低一層的觀眾座位，瑪麗亞沒有她那樣矯健的身手，從一米多的高處躍下時差點扭了腳。
她起身時勒瓦如普向她們襲來。
「趴下！」索菲亞喊道，急切中她用了俄語。
瑪麗亞沒聽懂她的話，勒瓦如普結實有力的螳螂爪子鈎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往上飛。
「救命！救命！」瑪麗亞驚恐地哭喊道。勒瓦如普前肢的那些齒狀鐮刀割開了她的細嫩的皮膚，一絲絲鮮血順着甲殼狀的螳螂臂落到了地上。
索菲亞懵了，身體先於腦袋做出了反應，她就近拾起一塊石頭，使出吃奶的力氣朝勒瓦如普砸去。
石頭準確無誤地砸中了勒瓦如普的螳螂臂，它晃悠了一下，刺入瑪麗亞胳膊里的倒鈎脫離出來，瑪麗亞從三米高的空中墜落，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瑪麗亞，噓。」索菲亞連滾帶爬地來到瑪麗亞身邊，她看着瑪麗亞因疼痛而擰做一團的五官，伸手死死地捂住她企圖大喊的嘴，「安靜，相信我。」
瑪麗亞因為痛苦已經淚流滿面，她想大聲哭號，卻貝索非亞堵住了嘴，她難過極了，劇烈跳動的心臟似乎下一刻就要突破起伏的胸膛。最後她還是忍住了，她朝索菲亞點點頭，握緊拳頭忍受着勒瓦如普帶給她的痛苦。
那隻襲擊她們的勒瓦如普在原地盤旋了幾圈后，帶着瑪麗亞的一小塊血肉離開了，它飛向了更「熱鬧嘈雜」的地方——擠滿人的石階。
很快，她們就看到有個人被它抱上了天空。
在那個可憐人下墜時，索菲亞扶起了瑪麗亞，她們繼續朝斗獸場廣場中央跑去。翻下古老的觀眾席時，索菲亞隱約覺得她剛剛看到的那隻勒瓦如普和最初出現的不是同一隻。
「該死，我們的狙擊手呢？」紀堯姆將軍紅著臉急吼道，「還有我們的噴火兵呢？讓，你他媽的士兵呢？」
讓·托馬斯剛剛派出一群手下，他也急得滿頭大汗：「將軍，援兵大概還有三分鐘。」
「三分鐘！去你媽的三分鐘！你知道那隻勒瓦如普能在三分鐘里叫來多少同類！」紀堯姆抓着托馬斯的衣領噴著口水，他的餘光瞥見了仍在燃燒的十字架，「費薩爾，讓所有人都去十字架！那些火焰是唯一可以弄死勒瓦如普的東西！」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托馬斯身上，「讓你餘下的士兵把這裏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都搬到十字架那裏，火不能小一絲一毫！」
「那些市裏的人怎麼辦？」費薩爾·阿巴斯問紀堯姆。
「埃布爾總統會通過地下室的廣播通知所有人。」紀堯姆一臉憂愁地抬頭看着懸停在高空中的勒瓦如普，「但我想他們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願他們躲回了家裏，關好了門窗。」
從觀眾席上翻身而下的逃難者吸引了廣場中軍人們的目光。
「嘿！站住！」紀堯姆揮手朝他們吼道，「如果你們不能保證在三分鐘內趕回家，就不要往外跑。」
「回來！回來！」阿巴斯同樣一邊用力呼號一邊向從廣場往外逃的人群揮手。
紀堯姆和阿巴斯的喊聲消散在人們逃跑的喘息聲中。只有幾個人停下了腳步，更多的人跑進了漆黑的石拱門。停下的人中就有索菲亞。
索菲亞清晰地聽到了紀堯姆將軍的警告，她扶著受傷的瑪麗亞跑向他們。
「去十字架那邊，離火堆越近越好。」紀堯姆將軍匆匆指着火刑架吩咐聽從號令停下來的眾人，接着他再次看向托馬斯，「我去把大家都喊下來！讓，十字架那邊就靠你了，別在讓我失望了！」
「是，將軍。」
紀堯姆將軍說完，帶着兩個士兵沖向了擠滿人群的石階。石階那處已經發生了踩踏事故，東倒西歪的人群下流出暗紅色的鮮血，一具毫無生氣的遺體在幾十雙靴子下時隱時現。
「哦，上帝，我的哈維！」瑪麗亞剛跑到十字架就發出哭泣的吶喊。
索菲亞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哈維爾·薩帕特羅和丹尼斯·勒內被人群夾在中間，哈維爾揚著頭四處張望，就像迷失在大海中渴望陸地的海難者。
人群邊站着的士兵正用手鼓成喇叭試圖讓大家離開這條要命的通道，但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驚恐的喊叫中，人們只顧著逃跑的本能，把理智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他快被撞倒了！我要去救他！」瑪麗亞喊道，丈夫受困似乎讓她暫時忘記了身上的傷口，她朝石階跑去，她被索菲亞一把抓了回來。
「你留在這裏，我去救他！」索菲亞看着她流血的胳膊搖頭，身旁的士兵正把木頭椅子扔進火堆，又從中間撿出幾根燒得旺盛的柴火分發給火堆邊的人，「聽他們的指揮，留在這裏。」
「你行嗎？」瑪麗亞擔憂地看着她。
「我當然行。」索菲亞擠出一絲微笑，轉身朝石階跑去。
「嘿！那個女人！」一個分發柴薪的士兵剛好走到兩位女孩面前，他望着索菲亞遠去的背影大喊，「回來！那裏不是安全出口！」
索菲亞向前跑着，她離開的動作很瀟灑，她的內心卻很緊張。她知道她該和瑪麗亞呆在一起，士兵們肯定知道如何對付天上的怪物。但她看到了被擠在人群中的丹尼斯和哈維爾，即使昨天才認識，丹尼斯和哈維爾對他們的善意也讓她印象深刻。
她不能看着他們成為待宰的羔羊。
索菲亞像羚羊般敏捷地躍上了一米五的觀眾席，她抄近路趕到了丹尼斯他們所在的石階邊。
「丹尼斯！哈維爾！」索菲亞大聲地朝他們吼道，兩人完全沒看到她，於是她換成西班牙語喊，「哈維爾！去十字架那邊！」家鄉語言吸引了哈維爾的注意，他看到了站在遠處的索菲亞。然後他對丹尼斯說了什麼，丹尼斯也轉頭看到了索菲亞，索菲亞指著廣場喊道，「去十字架那邊！去十字架那邊！瑪麗亞也在那裏！」
她依舊用西班牙語喊道，她看到哈維爾正把她的話轉述給丹尼斯，兩人朝着她努力地點頭，接着他們費勁地向人群外圍擠去，一邊擠一邊對身邊的人發出呼籲，但和剛剛的紀堯姆、阿巴斯一樣，他們的呼喊被完全忽略掉了——人們過於驚恐，以至於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丹尼斯和哈維爾終於鑽出了人群和索菲亞匯合，兩人還沒來得及踹口氣，丹尼斯走上前擁抱了索菲亞，他甚至不忘在她臉頰處留下了一個吻。
索菲亞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襲烈風從他們頭頂卷過，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在凄厲中遠行的慘叫——勒瓦如普捲土重來，帶走了一位受害者。
「我們快走！」索菲亞看着那人在幾十米的高空開始自由落體，臉上也露出驚恐的神色。她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風和一聲新的慘叫。索菲亞看到又一個人被拽上了天空，而剛剛那隻抓走受害者的傢伙還在天上撲騰著翅膀......
她抬起頭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穹，陰沉灰暗的烏雲下，三隻勒瓦如普成了除雲彩外唯一的色彩。
她被眼前突然數量陡增的怪物嚇得呆住了。
「走吧，別停留！」丹尼斯抓着索菲亞的手腕，這次換她被帶着跳下觀眾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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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nd，本來我就夠撲街了，為什麼還要盜我的文章？？？？？才更新2小時內就被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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