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惶恐灘頭說惶恐
話說在那洛川山河圖中，賀拏雲也感受到了不對勁：自打他將程兄的劍拾起后，總是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他們。
「這洛川山河圖中的法則，可真不是那麼好應付的。至少，我一個初入練氣的修士，即便可以看破，也沒有能力去應對。」賀拏雲心道。
於是，他便對程顥說：「程兄，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我們面前。
「一是順着這洛川山河圖中的法則，與這些劍宗前輩周旋；
「二是你且用你的劍，直接將這洛川山河圖毀去，這樣縱然得罪了鄭峰主，對於我們來說，無疑是更加安全的選擇。
「如何，程道友？」
程顥還沉浸在找回自己的劍的喜悅中，單單是聽到這兩條選擇，心裏頓生詫異之感。
「賀兄，何出此言？這洛川山河圖中，可否有我們難以應對的兇險？」
賀拏雲回答道：「並非如此，只是你可曾知道，這洛川山河圖中有一條法則是……」
話音未落，賀拏雲頓覺毛骨悚然。
不為別的，他現在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洛川山河圖中的那個詭異，目前正在注視着他們！
「不行，不能說！」賀拏雲忽覺有兩股冷汗從額上滴落，強烈的恐懼從內心油然而生，只得閉上嘴，說：「……程兄，當是自勉啊，可別忘了，你心中的道義。」
程顥看着眼前的賀拏雲話音一轉，頓覺有些疑惑。
卻是那賀拏雲又一次將他的劍藏起來了。
受到洛川山河圖中法則的影響，程顥頓時又感受到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
「賀兄，等一等，你可否知道，我曾是遺落了什麼東西？」一陣又一陣的恍惚感湧上了程顥的心頭。程顥強忍着不適向賀拏雲問道。
「程兄，我並不知情。這樣的狀況或許再等一等就好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去幫你問一問桃源鄉中的父老。」賀拏雲漫不經心地回答。
「……」程顥默然良久。
帶到眼見賀拏雲緩緩走出小院去，程顥忽覺四肢無力，攤倒在小院中的地面上。
時而他又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在小院中漫無目的地踱步。有時看見了什麼棍狀物，甚至是一根樹枝，也都能撿起來，有模有樣的揮舞著。
「看吶！那不是那程家大少爺么，當初他爸花那麼大的費用將莫大夫請了過來，現在這程顥的病情可還惡化了！」程顥聽見小院中傳來一陣陣笑聲。
自然是在笑他咯。
「哦哦哦，就是的！你看他和那賀拏雲，同樣都是出京趕考後方才歸來，那賀家大少爺就是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倒是他程顥，可算是前途無亮嘍！」又是一個人冷漠地嘲諷道。
程顥不為所動，只是心中的不安、煩躁之感更甚。
……為何呢？
是不是，我真的是遺忘了什麼異常重要的東西？
……
賀拏雲快步從小院中走出。
立時，那種無來由的被注視的感受消失了。賀拏雲頓覺內心舒暢了起來。
「看來程兄還是得自求多福了。」賀拏雲心念一動，走向一家人的房屋前。
他看這些青雲劍宗的前輩在這裏存在了不知多久，仍是生龍活虎的，頓覺其中法則說怪也怪，但也少有危及性命。
……就是不知道進入這桃源鄉的前輩，總共有多少人。
「但我總不能去和程兄一同冒險吧，如果我這時在他的旁邊，
也不過是他的拖累。」賀拏雲不覺間，已然敲動了眼前的房門。
「來了，誰呀？」那是一個青雲劍宗前輩的回復聲。
「是我，從京城趕考回來的賀少爺！」賀拏雲回復。
頓時，他看到一股本是無形的力量緩緩湧入他的體內。
這是什麼？
賀拏雲心中疑惑，但眼下只得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哦，是賀少爺呀。」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便從內而外打開了。
一個十分年輕的前輩從房屋中走了出來。
賀拏雲隱隱約約地記得，這人遠沒有看着這麼年輕。至少他和自己的父母已然是同輩了。
「賀少爺為何來此？莫非是有求於我？你有何事儘管提，我胡寶澤定傾囊相授。」
哦，原來這個人名字叫胡寶澤。
賀拏雲心中瞭然，便道：「既然如此，那不妨進去聊吧。」
二人進入小屋中。小屋裏的裝飾十分破舊，倒也可看得出來屋中人的貧窮：小屋四方的牆面上都有裂紋，似是已經年久失修；屋內僅僅擺了幾架桌椅，多餘的裝飾品全然不見。
「胡先生高義啊！在這桃源鄉中，還保持着自己內心的寧靜，真是不容易呀！」賀拏雲率先開口稱讚。
「賀少爺謬讚了。我胡某生活了這麼多年，也只是自己疏懶，未能留下太多積蓄。」胡寶澤笑着打了圓場。
「胡先生，這些年忙着進京趕考，剛回來才發現桃源鄉中已然大變樣了，能否給我講一講其中的事故呢？」賀拏雲笑問。
「這你可問對人了！桃源鄉中的事務，還真就是我胡寶澤是最熟的！」眼前的老胡笑道。
「這些年來，桃源鄉中的變故可多，就說大約在十年前，那程家的大少爺也趕考回來了。
「倒也是可惜，那程顥長的是一表人才，才學也不差，只可惜剛從京城趕考回來，便已然瘋了！唉，真是天道無常啊……」
眼見胡寶澤還在感嘆，賀拏雲不由得開口打斷他：「為什麼你們都說那程少爺瘋了呢？在我看來，他和你們也沒什麼區別。」
「賀少爺，你可是不知，那程少爺……」話說到一半，賀拏雲，便見到眼前的那個人頓住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說出話來。
「程少爺怎麼了？為什麼你不說下去了？」賀拏雲追問。
「總之，那程少爺就是瘋了！你可是沒看到啊，他當時手臂上滿滿的都是血，太恐怖了！據說還是她自己劃上去的！」胡寶澤回憶良久，終於說出了口。
「既然是這樣，那桃源鄉中的父老們是怎麼處理的呢？」賀拏雲隨口問道。
「還能怎麼辦，自然是從桃源鄉外面請了大夫治病唄！倒是苦了他的父親了，花重金從桃源鄉外請人治病，都多久了還不見他好，反倒今天聽人說又惡化了！」
「啊，既然從外地請了大夫過來，那為何程少爺的病情還會惡化呢？」
「唉，你問我，我問誰啊？自然，我是不知道。」胡寶澤搖頭說。
「那倒是真的很奇怪，自從我趕考回到桃源鄉中，總感覺似乎忘記了什麼。
「而且，胡先生，您之前有沒有進京趕考過？且不說這種奇怪的感覺，我怎麼是不記得桃源鄉有些什麼了？」
賀拏雲話音方落，眼前的胡寶澤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才開口道：「賀少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賀拏雲清晰地看見，那胡寶澤也有那麼幾滴冷汗淌了出來。
「胡先生，怎麼了？」賀拏雲小聲提醒。
那胡寶澤竟是回復道：「沒事，沒事。我只是……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哦，是這樣啊。」賀拏雲心念一動，四顧無人後竟是取出斬仙劍來。
眼前的胡寶澤頓時打了個寒戰，輕聲問道：「道友，你這是……！」
賀拏雲眼見對方的臉色逐漸變得面如死灰起來，卻是也不收劍。
「道友、道友！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現在在哪裏？快把你的劍收回去！」
賀拏雲全然不顧胡寶澤的求饒，只是舉起斬仙劍來。
但其實他自己也清晰地感受到，這洛川山河圖中的詭異，正在盯着他。
「啊！——」
一聲尖叫過去，那胡寶澤忽地便倒在了地上。
賀拏雲伸手試探，卻見那人已然沒氣了。
「太詭異了。」賀拏雲此時方才知道，這胡寶澤也並非剛死之人。
只是魂魄滯留在這桃源鄉中，剛剛才算完整地死了一遍。
賀拏雲便見到眼前的胡寶澤的魂魄化為一股力量，湧入他的體內。
「既然如此，程兄有危險！」賀拏雲轉身便向程顥所在的小院中跑去。
十里街頭，旅舍內。
「今天你竟然從那魔教中遁逃出來找我下棋，倒是有那麼兩分閒情逸緻。」青雲祖師隨手拈了一個棋子，落在棋盤上。
……落子天元啊。林宏志嘖嘖嘆息，考慮良久，方才落下另一枚棋子。
「你倒也是不緊張，明知道我想幹些什麼，卻還能坐在這安靜的跟我下棋。這點我是真佩服。」林宏志回答道。
「哦？那你想幹什麼呢，不妨說來聽聽？」青雲祖師輕笑道。
「少來，你這表情，一看又是猜到了。這樣，我們同樣都是返修之人，青雲劍宗覆滅之時，你幫我出手滅了通天教魔頭，我便留你一命！」
「那你怎知道我會不會出手幫你呢？」青雲祖師面目淡然，「更別說，你又怎麼知道，你返修一定會成功呢？」
「我自然十分肯定，自從我一舉滅六宗祖師之後，我的命數，可是你想像不到的好。」林宏志回答道。
「可你那個紅顏知己的命數一般啊，」青雲祖師眯眼問道，「你現在要怎麼辦呢？莫非又要再取走一代天驕的靈根不成？」
「……」那冥淵教的道子，一時無言。
良久方才開口：「我又怕些什麼！想當年我為了她，可是連六大天條都違了一遍！」
「哼。」青雲祖師冷哼一聲，默默又扔下了一枚棋子。
說來也怪，林宏志總記得二人棋技不相上下。但今日這一盤棋，自己卻輸得毫無顏面，看來自己今天運氣不怎麼樣啊。